第一百五十七章 四季釵
到了嘴邊的茶水,差點沒噴出來,宣逸寧側眼瞄著齊妃垂頭抿唇的偷笑,頗為懊惱的皺了下長眉,「不過是一時逞能罷了,何須在朕的面前拐彎的調侃,那日不過是朕想懲治一下膽大妄為的禧妃,卻沒想到竟然讓她鬧過了頭。」
齊妃聽聞宣逸寧稱呼這位新皇後為『她』,不禁多有感慨,抬眼正視著他一向不喜不怒分不清所想的眸子,聲音難得的正色,「我曾聽聞這位新皇后在年家的時候,並不是很受年家人的待見,更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散播謠言,說什麼不但接連被退婚,還反覆無常的痴傻瘋癲,如今年家謀反倒台,估摸著這位新皇后應當開心才是,畢竟曾經不待見她的人全部鋃鐺入獄,只是如果這時皇上選擇保全於她,恐怕會讓朝野或多或少有意想不到的動蕩不堪。」
「你倒是聽說的全面。」宣逸寧把玩著手中的茶蓋,食指輕輕勾勒著茶蓋上的波斯刻花,「如果朕說她不但沒有開心半分,反倒是氣勢洶湧的來找朕給年家討要一個說法,你可會吃驚?」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著今兒個見到她的種種場景,唯一想要忽視掉剛剛的那一幕刺眼無比的畫面,卻唯獨心清清楚楚的將它印了下來,怎麼也抹不掉。
「竟然有此事?」齊妃對於宣逸寧的話語,多少還是吃驚的,「素來不會有人傻到以德報怨,我瞧著這位新皇后並不是一個善茬,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的重於感情,看來倒是我輕視了她。」她說著,眉眼垂在他的側臉上,笑的饒有餘味,「他人都以為你是娶了個不找邊際的傻子,而實則你卻是挖回來了一塊金子,怪不得你這般的厚待她,原來竟然是深藏不露,時隔十年,我以為你多多少少的會改變些什麼,可待到頭來,你還是如此的讓人捉摸不透啊……」
宣逸寧看著起身的齊妃,存帶著幾分自諷的笑意,「也許不曾改變不見得是件壞事,畢竟這個江山,需要一位這樣的帝王。」
「需不需要我是不曾知道,我只知道你肩膀上已經抗起了太多不屬於你的沉重。」齊妃含笑回眸,笑容里竟有幾分與著宣逸寧相似的表情,「不過我倒是覺得也許這位新皇后能將你改變改變,深宮之中難寂寥,我還是很期待的。」她說著,獨自一人走進了裡屋,幽幽的扔出了最後一句話,「點心應該還溫著,你簡單的吃一口便去內屋好好休息一番,聽桂祿海說你這幾日為了邊關的事情鬧的寢食難安,別因為國事而搞垮了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宣逸寧看著齊妃已經消失在了廳口,不禁鬆了松自己的眉頭,回想著剛剛齊妃的話語,有些黯然失笑,起身朝著另一邊的屋子裡走出,只留下了微弱的燭火在桌子上『噗噗』的慢慢燃燒著。
宣國皇宮,鳳棲宮。
早晨的鳥兒停落在枝頭歡快的鳴叫著,蝴蝶翩過,柳綠花紅,這樣的景色,無不是讓人心生愜意的。
不過年瑩喜可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因為她是被一片吵雜聲給鬧醒的。
睜開眼睛,年瑩喜走到窗邊,抬眼見院子里以桂祿海為首的宮女太監站了滿滿的一個院子,轉身隨意的套了一件裙衫的走了出來。
院子里,已然是一片的人山人海,出了屋子的年瑩喜瞧著擁擠在人群里的六子,笑著喊了一聲,「六子你轉行了?這是想要在鳳棲宮做買賣不成?」
聽聞到她的聲音,院子里剛剛還站著的宮女太監集體跪倒請安,「皇後娘娘千安。」
趁著這些人下跪的功夫,六子才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滿頭是汗的乾巴著嗓子解釋,「小姐還真是會安慰我,我哪裡有這個本事?這些東西都是皇上賞賜的。」
年瑩喜瞧著正走過來的桂祿海,故意將聲音抬高了些,「就算是皇上賞賜的,也沒必要如此招搖,還不趕緊搬進屋子?不然到時被一些喜歡嚼舌根子的人看見了,還不知要怎麼說我侍寵驕縱呢。」
她這般的說,自然是說給桂祿海聽的,一大清早便帶著這麼多人招搖過市的給她送賞賜,想來又是宣逸寧想要宣告後宮獨寵她,好保全她皇后之位的把戲。
既然宣逸寧沒來,她便刺激桂祿海,反正這話只要她說了,總是會傳到宣逸寧耳朵里的。
想讓她領情?門都沒有…東西她照收不誤,但是抱歉,人情她拒之門外。
六子聽出了年瑩喜話里的不順氣,趕緊解釋,「紫蝶她們都已經搬進屋裡一部分了,可搬來搬去還剩下這麼多。」說著,自己也開始動手往著屋裡折騰,很怕一會年瑩喜一個不順心,將這些東西通通都給扔出去,那可就划不來了。
「皇後娘娘,這是皇上吩咐,讓奴才親自交給皇後娘娘的。」桂祿海就算見年瑩喜冷著臉,還是依舊的將手中的錦盒呈托在了她的面前。
到底是皇上交代的,他怎能不照辦?只是他有些搞不懂,年家她也瞧了,與平湖王爺也私自碰面了,如今皇上不但隻字不提的當做沒發生過任何的事情,還大肆賞賜這麼多名貴的禮物,差不多整個的皇宮都要圍著她轉了,可為何這位新皇后還是這般的冷著臉?
年瑩喜結果錦盒,沒有半分珍惜的將它打開,隨著她的動作,錦盒內紅襯子里的琉璃金絲勾邊的玉釵呈現了出來,輝映著清明的晨光,很是耀眼奪目。
靠近在她身邊的幾位宮女被晃照的別開了眼睛,剛剛放好東西走出來的碧荷看了這釵子不禁嘖嘖稱讚,「這是什麼打造的?怎得亮這般的讓人睜不開眼?」
跟著出來的紫蝶到底是王婉修身邊的貼身丫鬟,見過貴重稀有物品的她,僅是這一眼,便明了的道,「琉璃封底金絲勾花,季玉為干,冬暖夏涼,傳說中的四季朱釵我只當是書卷的誇大其詞,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最後出來的芊芊聽著紫蝶這麼說,不免好奇的也擠過來瞧了一眼,不過只是這一眼,便驚訝的張開了嘴巴,她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做工如此精美的釵子。
看著這玉釵,年瑩喜的心思豁得沉下去了幾分,她現在真不知道宣逸寧究竟是想留她還是想殺她,如此貴重的東西竟然就這麼仍在了她的手中,想來一定是紅了不少宮中其他女人的眼,俗話說獨寵之秋多事端,看來用不了多久,她又可以和那些接踵而來的陰謀詭計噻哈嘍了。
桂祿海看著年瑩喜捉摸不透的表情,彎腰打了個欠,「既然東西已經都送過來了,那麼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蓋上錦盒,年瑩喜示意著紫蝶拿出些銀子打賞桂祿海,「勞煩桂公公了,桂公公好走。」
桂祿海點了點頭,將銀子揣進懷裡,帶著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走出了鳳棲宮,他可全都是按照皇上交代的意思辦的,至於這位皇後娘娘開不開心,為何不開心,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碧荷見桂祿海走了,蹭前一步的盯著年瑩喜手裡的錦盒流口水,「皇上對小姐還真是好啊…這麼寶貝的東西都送給了小姐…」
年瑩喜挑眉,不明所以的一笑,「是啊…就好像你對墨修一樣,不是么?」
碧荷沒想到年瑩喜竟然一針扎進到了她的心窩子里,當即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她本以為自己隱藏的挺好的,看來終於是什麼都瞞不過年瑩喜的雙眼。
紫蝶看了看這一院子的東西,倒是擔憂起了年瑩喜的擔憂,「這一院子的東西未免太過招搖,皇上如此大張旗鼓的賞賜,怕是要紅了許多人的眼啊…」
「紅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年瑩喜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將錦盒扔進了碧荷的手中,「你拿著這錦盒去一趟蓉禧宮,親自把這釵子交給禧妃。」
碧荷訝然,捧著錦盒猶如捧了個千斤頂一樣的沉重,「小姐這是為何?我聽說禧妃娘娘可不是這宮裡的善茬,如今小姐得賞本就讓人嫉妒,若是再將這東西送到禧妃的手中,難免會讓禧妃覺得小姐是在故意賣弄皇上的寵愛啊…」
「我就是在賣弄寵愛…」年瑩喜冷冷的笑,既然宣逸寧如此不安好心的將她推在風口浪尖,她有何必再縮著脖子默不作聲?
「難道小姐不怕禧妃娘娘妒極生恨的對付小姐么?」芊芊也是覺得事態嚴重,想不明白年瑩喜為何要這般自己往火坑裡跳。
「我是怕,不過我是怕她不敢明目張胆的對付我…」年瑩喜想著昨兒晚上宣月淮的話語,轉頭拉過碧荷伏在她的耳邊小聲教與,「你一會便去蓉禧宮,記得拿著這錦盒這般,這般……你可明白?」
碧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是能懂這意思,但是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
年瑩喜見著碧荷有些后怕的樣子,嘆了口氣的拉住了芊芊的手,「想要救年家人,就要按照我說的去辦,芊芊一會你跟著碧荷一同去,不要問那麼多的為什麼,只要相信我便好。」
芊芊當然是不想看著年家人滿門抄斬,聽聞她如此的保證,自然是完全相信的不再多問,「小姐放心,我們會按著小姐吩咐的做。」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