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誰伸的幫手
紫蝶聽聞問話,先是回頭看了看年瑩喜,見年瑩喜略微的點了點頭,才轉身對著門縫開口說道,「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聽聞年家人關押再次,特陪著皇後娘娘前來看望,還請獄卒大哥將門打開,讓奴婢將通行令示以這位大哥。」
隨著紫蝶的話落去,大門裡似乎安靜了許久,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大門才被人由內向外的推開,不過僅是被推開了一個縫隙,而不是全部的打開。
看著從縫隙中伸出來的那隻長滿厚繭的手,年瑩喜掏出懷中的通行令交給了紫蝶,由紫蝶轉放在了那手的上面。
芊芊看著拿手握著通行令再次收回,不免來了抱怨,「都說了是皇後娘娘帶著令牌來了,難道還能有假?慎刑司的人還真是不會辦事。」
「休得胡言。」年瑩喜拉了下芊芊的手,「他們越是這般的謹慎小心,我倒越是開心,放眼望去在這世道之中哪裡還能討個公正嚴明的說法?真沒想到這慎刑司竟然被……管制的如此嚴謹。」其實她剛剛想提到的不過是宣逸寧三個字,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強迫著自己咽了進去。
『踏踏……踏踏踏……』一陣小跑的腳步聲從門裡傳到了門邊,門外的年瑩喜謹慎的拉著芊芊與紫蝶後退了一步,便瞧見面前那扇緊閉的大門終於被人徹底的打了開來。
走出門的是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他打量的目光掠過芊芊,又掃過紫蝶,最後落在了年瑩喜的身上,「微臣李秉傅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安。」
年瑩喜瞧著面前這位看似平凡卻十分機靈的男人,淡淡的點了點頭,伸手讓他起身,「如今還未大典,怎得李大人如此大禮參拜?」說著,她示意紫蝶掏出銀子,趁著紫蝶將銀子塞進李秉傅手中之時又道,「年家到底是我的本家,皇上體恤我擔憂家人,便賞了通行令讓我前來探望,如若是一會耽誤的時間長了些,還望李大人體諒。」
她當然不知道這個李秉傅到底是個什麼職務,只不過能單身一人的出來迎接,又能如此眼尖的瞧出她就是皇后,想來這人也應該是這刑部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可使不得啊皇後娘娘…」李秉傅說著,將那幾錠銀子塞回到了紫蝶的手中,他雖然是刑部尚書,官銜二品,但也不能收年瑩喜拿出的銀子,而且他就是想收也不敢,畢竟有位他惹不起的人,已經提前給了他交代。
紫蝶掂著手中的銀子,為難的朝著年瑩喜看了去,年瑩喜則是看著那被塞回來的銀子,忽而笑了,「李大人這是看不起我的銀子還是看不起我的人?」
李秉傅瞧著這笑容順著腳下寒到心上,趕忙鞠躬客氣的道,「皇後娘娘未免多心,只是已有人幫皇後娘娘打理好了一切,皇後娘娘只管著探望便可。」
「莫不是皇上?」芊芊最快的接了話。
年瑩喜皺了下眉,示意芊芊不得多嘴,轉眼再次朝著李秉傅睨了過去,「李大人可否告知是誰如此為我想得周到?」
李秉傅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拱了拱手,「實不相瞞皇後娘娘,此位貴人囑咐下官不能提及姓名,還請皇後娘娘海涵。」
「是么。」年瑩喜臉上的笑容更盛,不過話卻是冷了下來,「既然如此的話,我也不為難李大人,只是我從沒有接情不問人的習慣,所以這人我倒是也不看了,李大人還是請回吧。」她說著,當真拉著紫蝶與芊芊朝著台階走了下去。
李秉傅沒想到年瑩喜說走就走,一時間難為在了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芊芊見年瑩喜連到手的好事都不要,不由得小聲輕呢,「小姐這是怎麼了?有人幫著小姐,小姐為何還要這般的阻攔著?」
「你這丫頭何時才能長大?」年瑩喜嘆了口,「如今年家被壓入慎刑司,有多少雙的眼睛盯著我眼巴巴的被拖下水,如今李秉傅只是說了有人幫忙打點,卻不說及姓名,萬一是別有用心的人設計著想要拖我下水,你說我是該退一萬步的自保,還是該顧忌眼前的甜頭冒險?」
沒等芊芊說話,紫蝶卻是一片憂心的開了口,「還是小姐想的周全,眼下年家入獄,如果小姐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任何的紕漏被人拿出去說事,想必後果不堪設想才是。」
芊芊見連紫蝶都跟著這般的小心謹慎,不免懊惱的垂下了自己的腦袋,她為何總是這般的魯莽,竟然連這麼點的小事都想不明白。
年瑩喜餘光瞧著芊芊自我懊惱的樣子,輕嘆的搖了下頭,抬腳便要登上馬車。
「皇後娘娘請留步。」終於糾結完了的李秉傅追下了台階,在年瑩喜的腿剛剛邁上馬車的時候將她攔了下來,「既然皇後娘娘不領無名之情,不如請皇後娘娘隨著微臣一起去天牢一趟可好?這一來可以看見年家的眾人,二來那位幫皇後娘娘打理一切的貴人剛巧也在,想來這個時候若是皇後娘娘進去,方能與那貴人見面才是,只是……」說到這裡,李秉傅難免有所顧慮,「還請皇後娘娘給下官留一個餘地才是啊…」
他這般的說,自然是無可奈何佔了大多的成分,兩面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兒,要想保得自己的周全,還真是個傷腦筋的事情。
年瑩喜如此一聽,倒是收回了蹬在馬車上的腿,「既然李大人把話都說到這般地步,我要是再不去,好像就是我的說不過去了,還請李大人帶路吧。」
李秉傅鬆了口氣,點頭哈腰的在前面領起了路。
紫蝶跟在年瑩喜的身邊,想著剛剛的事情總是心有餘悸,「小姐,咱們就這般的進去,萬一來者不善可是如何是好?」
「放心。」年瑩喜看著前面小心翼翼帶路的李秉傅,「就算是山有猛虎,也架不住武松的棍棒,而且我很是好奇,到底是誰這般的先知,竟然能提前打點了一切,就等著我的出現。」
她又怎麼不知道前方存在著未知的危險,只不過如今李秉傅將話說出,若是她還執迷返回,未免有些讓人覺得她膽小怕事,而且她確實是對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充滿了好奇。
慎刑司里的路並不是那麼好走,雖然四處空曠無人,卻到處充滿著銅銹與血腥的味道,當李秉傅帶著年瑩喜等人進了天牢時,芊芊與紫蝶更是忍受不住空氣之中殘存的腐臭味,幾欲的乾嘔。
聽聞著芊芊與紫蝶不斷吞咽口水的聲音,年瑩喜不免嘆了口氣,要不是她想讓這兩個丫頭再見見年家人,真就將她們留在門口了,也真是難為了她們,到底不是誰都能忍受的了現在這般腐爛瀰漫,耗蟲亂爬的天牢。
隨跟著走過一間間空置的牢房,前面的李秉傅停了下來,回身等著年瑩喜的同時,伸手示意的指向了身邊的牢房。
年瑩喜渾身戒備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帶著紫蝶與芊芊走了過去,當她順著李秉傅的手臂朝著牢房裡看去的時候,猛然一怔,隨後全是戒備化為一抹笑容的在唇邊盪開,她還真是千算萬算的沒能算出竟然是這個人。
像是感應到了一樣,此時牢房裡正在為癱倒在木板上王婉修蓋上薄被的那個人也是回了身子。
時間暫停,四目相對,兩個人的心都是莫名的一窒。
芊芊與紫蝶對視了一眼,也是不敢相信竟然會在這又丑又髒的牢房裡見到如此溫然的人,她們二人均是帶著驚訝目光轉向了年瑩喜的身上,一個是曖昧的微笑,一個則是強撐的鎮定。
李秉傅倒是懂得看人心思,瞧著牢里牢外這兩個主子的眼神,會意的輕輕打開了牢門上的特質鐵鎖,復而悄悄的退了出去。
昏暗的牢房裡,是安靜到讓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寂靜,一隻因飢餓的耗子穿梭過牢房,發出『吱吱』的聲音。
年瑩喜回過神,見牢房裡的人還在看著她失神,不免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份本就不該有的安靜,「沒想到平湖王爺也在,世上的事情還真是無巧不書。」
聽著她的聲音,宣月淮從呆愣中留戀的收回盯視的目光,恢復了往常笑顏的他彎腰走出牢房,站定在她的面前,試著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到了最後竟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只能是對著她抱歉一笑。
年瑩喜倒是鎮定,轉頭吩咐著紫蝶與芊芊,「咱們進去吧。」
芊芊與紫蝶點了點頭,伸手幫著年瑩喜推開了牢房的木門。
宣月淮見狀,心知這個時候年瑩喜定是有許多話要對年家人說,不方便停留的他只得走出幾步,站在了門口安靜的等著。
其實到了現在,他大可以轉身就走,可他卻是一改常規,安心的等了下來。
這次年家的事情,本他大可以置身事外,可他聽見此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的處境與感受,所以就算是再有不便,他也是替著她提前來這天牢盡了孝心,並且幫著她打點好了一切,讓她能夠安然的在這天牢之中來去自如。
他有些好笑的忽然發現,似乎每每見到她,他總是會莫名的逾越一些本就不該自己觸碰的東西,一次兩次,到了現在的次次皆是。
這到底是緣還是孽他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想違背了自己的心……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