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是色令智昏
可等她定睛看過去，隻見溫良夜立在人群的當中，正執筆寫字，仍是那副清俊優雅的模樣，哪有半點與人起爭執可能。
尹子染疑惑的朝曉月瞧去，曉月撓了撓頭，訕訕笑道，“是我瞧錯了，我方才見那位公子伸手，還以為他們打起來了，現在瞧著，他應該隻是給溫相公遞筆而已。”
尹子染立在窗邊，瞧著底下的溫良夜，隻覺他似乎離自己很遠，明明前幾日還同床共枕之人，今日卻遠的觸不可及。
她往下瞧，底下的溫良夜似有所感，竟忽然抬起了頭，與她隔著半空，遙遙相望。
尹子染一怔，收回了視線不再瞧他。
曉月終於察覺了尹子染的不對勁。
尤其是自溫良夜出現之後，尹子染的情緒立時便低落了下來，現在看來，尹子染許是在跟溫良夜著惱。
清官難斷家務事，夫妻之間的事情，曉月自然不會摻和。
略一思忖，曉月開口，“老大，下頭熱鬧的緊，我瞧著王酒兒似乎有些忙不過來，我去瞧瞧，順便給他幫幫忙。”
尹子染滿腹心事，自然無暇理會曉月，隻胡亂應了一聲。
二樓又隻剩了她自己，周圍瞬間靜下來，叫尹子染有些不適應，她無措的四周瞧了一圈，昨夜那股熟悉的孤獨感，好似又回來了。
尹子染伏在桌上，將臉埋在了胳膊之間，似乎這樣才能尋得些許寬慰。
隻是二樓的寂靜，又被隨後上樓之人打破了。
“夫人，你可用了飯？”
溫良夜不知何時上了樓，溫聲開口問她。
尹子染抬頭，怔怔的瞧他，似乎不大明白，為何方才還在樓下之人，竟如此快的就到了樓上。
他仍跟初見一樣，如玉公子，無雙少年，但時隔這麽久，再想起當初之事，尹子染卻不知為何，心頭有股物是人非的悲傷。
她並未流淚，但聲音卻忍不住發澀，“你……你不消再叫我夫人了。”
“你的事情，我確無理由摻和，我也並非你恩人之女，你也不消再因為報恩，與我強行作了夫妻。”
溫良夜抬步走近，衣服下擺輕輕晃動。
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你從何處聽說，我同你作夫妻，是為了報恩？”
溫良夜心下微動，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轉變是從何時開始的，他不再想著從尹子染身邊逃走，不再期盼和離，隻想日子就這般過下去，長長久久的陪在她身邊。
尹子染隻當溫良夜在質問，嫌她四處打聽，心中苦澀，“我不是故意想問的，隻是憐雪來問我，你是不是為了報恩才與我成親，我這才知曉你連這件事都告訴了她。”
說話間，尹子染隻覺眼眶發漲，淚意壓抑不住。她不願被溫良夜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便要離開。
“子染，我從未和其他人說過，更不可能告訴趙憐雪。”溫良夜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不許她離開，“當初成親之時，我的確是為了報恩，這樁婚事的每一個日夜，都似酷刑一般的淩辱著我，可時至今日，我卻沒了半分想離開的心思，莫說和離，便離了你半日，都忍不住憂心思慮。”
溫良夜修長的手，就握在尹子染的手腕上，那雙手纖長白皙，骨節分明，但手心的溫度，卻並非尹子染想象中的清冷。
反而帶著難掩的灼熱，灼的她一顆心也忍不住發起了燙。全然陌生的局麵，叫尹子染忍不住想逃。
溫良夜卻步步禁逼，說話間，又上前一步，與她貼的更近些，沉聲問她。
“你可知為何？”
尹子染給他拽著，他的胸膛近在咫尺。這般近的距離，叫她一顆心砰砰亂跳，她思緒混亂，已說不一句完整的話，隻結結巴巴的跟著問。
“為……為何？”
但她並未得到回複，甚至連話都未曾問完，便被攬進了一個懷中。
天旋地轉，那看似清瘦的懷抱，此時撲在裏頭，卻說不出的可靠。
這個擁抱意味著什麽，尹子染比誰都清楚，若說溫良夜方才那番話，還算是含蓄，她仍有逃避的機會，可如今這個擁抱，卻熱烈又直接，叫人避無可避。
如果到了如今尹子染還不明白，溫良夜也是喜歡她的，那她便不是反應遲鈍，而是真的傻了。
世上最幸福之事，莫過於親耳得知，自己所愛之人，也懷著同樣的感情。
若尹子染方才說不出話，是因為悲傷，那她現在說不出話，卻是被欣喜衝昏了頭腦。
但這還沒完，溫良夜輕輕環著她，又在她耳畔輕聲開口，聲音若緩緩奏響的古箏，清越動聽。
“夫人，不要與我和離可好？”
他鬆手對上她的視線，那雙珀色的眸子專注而神情，裏頭清晰的隻映出了她一人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尹子染便點了頭。
待得對對子大賽結束之時，已經入了夜。
等人群散了，王酒兒才帶人收了外頭點著的油燈，將桌椅也都清了回來。
尹子染端坐桌前，卻滿腦子都是溫良夜抱她的形容，心下懊惱，她怎能答應的那麽快，至少也該矜持一下。
這頭，曉月興致勃勃的展了張對子，獻寶似的給尹子染瞧。“老大，您覺著這副對子怎麽樣，聽說是今個對的最好的一副呢。”
畫鳶默念了幾遍，讚道，“是不錯呢，雖沒什麽新意，但當真是十分工整，時間緊迫，能對出這般對子的，倒也不是尋常人。”
點評完，畫鳶察覺這話有賣弄之意，趕緊問尹子染，“掌櫃的，您覺著呢。”
尹子染這才回神，她方才什麽都未曾聽到，自然答不上話，輕咳了一聲，遮掩道，“我練字呢，你們瞧你們的對子，莫要打攪我。”
說完，尹子染便提筆，在宣紙上端端正正的，寫了個娟秀的——好。
曉月與畫鳶見了，麵麵相覷，不知尹子染練字，寫的這個好字是什麽意思。
隻尹子染心中清楚，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溫良夜的表白，根本靜不下心來練字，一張臉忍不住發燙。
心中默念，色令智昏，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