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恍若如同隔世
馮然顯然無視了他的胡言亂語，手刀馬上就要劈了下來，但尹子染敲他瑟縮的模樣，心中卻生出了一個主意，攔住了馮然的動作，“然姐，你等一下。”
二當家隻當自己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回來，仍是心有餘悸，脖子縮成了一團，瞧了一眼塌上半死不活的馮旭峰，這才顫巍巍的開口，“我從未做過壞事，都是他霸占我了的山寨，我雖不想做那些肮髒營生，但他武功高強，我也不敢反抗他。”
說著說著他似乎悲從中來，眼淚嘩嘩的往外流，配合著滿臉的胡子，實在違和得很，“他凶悍冷血，可寨子裏越來越多人支持他，為了能在他手下活的安生，我也隻能裝傻充楞，隻盼他早些離開，你們要找的是他，就算殺了他我也沒意見，隻求各位放我一條生路，我上有老下……”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話音戛然而止，方才尹子染阻攔馮然的舉動他也看到了，知曉尹子染說話管用，衝著尹子染大叫，“女俠，你不信可以去問，那人三年前來月牙村，自那之前我南湖山從未做過任何搶奪之事，隻偶爾問那些有錢人……要，要些賞錢。”
尹子染看向溫良夜，意帶詢問，見溫良夜點了點頭，意思是說這人的話的確屬實。
溫良夜和馮然皆盯著尹子染，顯然是在等她拿主意，尹子染思忖片刻，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姓程，名亮，您可以叫我小程。”程亮忙不迭的應聲，一副乖巧的模樣，隻是麵上胡茬縱橫，尹子染實在無法將他與乖巧聯係起來。
尹子染糾結之間，有一人推門闖了進來，王酒兒氣喘籲籲，“老大，不，不好了，聽說那個二當家他要來探病！”
他說完之後，見屋中每個人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更加焦急，“咱們得快些離開才是，探病的隨時有可能會……”
人著急的時候注意力總是更集中，還是尹子染朝溫良夜那頭指了指，王酒兒這才瞧見，溫良夜手上製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他說的那個，隨時會來的探病者。
他原本的話不知怎的便沒了，訕訕的問，“這是，怎麽了？”
現在時間緊迫，尹子染不願跟他解釋，轉而看向程亮，又問道，“若我留你一命，那你能否保證你看到的事情，不會對任何人說。”
程亮使勁點頭，態度恭敬極了，似乎還怕尹子染不相信，又說道，“我保證，今天的事情我權當沒聽到，隻要你們不殺我，我趁著黑天就離開，就算是去沿街乞討，我也不會將這些事說出去。”
尹子染無奈，“誰叫你去乞討，你給我好好留在寨子裏，當你的大當家。”這次不光程亮，連溫良夜等人都朝著尹子染瞧了過來，顯然不明白她現在的做法。王酒兒更是直接阻止，“老大，你這是做什麽，南湖山沒一個好人，你怎麽還叫他當大當家。”
大家的反應其實在她預料之中，尹子染歎了口氣，“我們當然可以趕他離開，可是寨子裏那麽多人要怎麽辦，現在不能報官，若真的解散了山寨，真叫他們去沿街乞討，他們又願意？”
王酒兒果然沉默。尹子染接著對程亮說，“我將山寨還給你，但你要向我保證，從今日起，南湖山不許再像突土匪一般，到處掠奪爭搶，奪人錢財，甚至傷人性命。”
許是察覺了尹子染話裏的認真，程亮也收起了方才糾纏的態度，“回女俠，程亮以性命擔保，日後好好約束手下弟兄，絕不再傷人。”
尹子染瞧了一眼溫良夜，見他點頭，又看向馮姐，馮姐也開口，“我來此地原本也隻是為了報他殺我全家的大仇，其他事情，我無權利插手。”
小慧也讚同，“反正這事結束，我也打算去遠方尋親，隻要他放了寨子裏想離開的姐妹們，其他的我也不管。”
這樣一來，大家便都認同了這做法，尹子染看向程亮，見他機靈的主動開口，“我會親自問過寨子裏被擄的那些少女，若她們想走，我願意自出盤纏送他們下山。”
山寨的後續事情得以收尾，懸在尹子染心上的那塊巨石，也終於落了地，被困在南湖山將近半月，這些事情到底塵埃落定，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大多數人還未醒來的時候，尹子染等人便立在了宅子門口，來給小慧送別。
自從馮旭峰被控製住，小慧便沒那麽愛笑了，她麵上總是帶著幾分淡淡的愁緒，“你們都回去吧，莫要再送了，下山的路我還識得。”
馮然背過了身去，猜也知道她落了淚，尹子染握住了小慧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眶，“你還年輕，日後要好好。”小慧點頭應了，頭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待得到了晌午，馮姐也準備離開了，隻是叫尹子染驚訝的是，她竟然會選擇帶上馮旭峰，她說，“他毀了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前半生叫我跟在他身邊受盡折磨，以後這些便都輪到他了。”
馮然將報複說的坦蕩，反而叫尹子染不知從何勸起，到最後她還是未曾說什麽，隻是叫程亮將私藏的銀兩都給了她。
是以瞧著馮然遠去的背影，程亮一臉的肉疼，“女俠，咱們什麽時候告訴兄弟們這些事。”尹子染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並不打算管他這爛攤子，“你自己看著辦，隻是那阻人過路的籬笆，你得快些拆了。”
許是因為尹子染對程亮委以重任，他現在對尹子染格外尊敬，“是，我這便帶酒兒兄去拆了籬笆，您與溫相公進屋去歇著便是。”
王酒兒一個白眼翻過去，“誰是你的兄，滾開，老子才不給你幫忙。”他雖這麽說，但還是乖乖跟著程亮走了。
尹子染與溫良夜並肩立在山上，俯瞰著底下靜謐的村莊，隻覺時間流逝飛快，忽聽溫良夜開口，“子染，你有沒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她心中猛地一跳，想告訴溫良夜她也正有此意，忽聽到一片嘈雜的喊聲，“有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