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郎騎竹馬來
「阿歡……你記得…我是哥哥？」
蘇衍不可置信的撫摸著她的臉。
唐歡伸出手握住他鮮血淋漓的手，喉嚨里是源源不斷湧出的鮮血，眼前也逐漸開始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只能下意識的呢喃著兩個字，「…哥哥……」
「哥哥……」
聲音越發的微弱，直到最後，甚至都聽不到。
蘇衍開始變得慌亂無比，「阿歡，別睡，千萬不要睡！」
「嗯……」
唐歡迷迷糊糊之中，氣若遊絲的應答了一聲。
到最後，無論蘇衍說些什麼，都再也得不到她的回應。
蘇衍只覺得這個世界都彷彿安靜了，手緊緊的握住唐歡逐漸開始沒有溫度的手……
他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沒有了！
蘇衍將頭埋在地上。
一開始只是低聲哭泣著，到最後是嚎啕大哭。那哭泣的聲音，讓人覺得格外心碎。
從小到大走過那麼多路，吃過那麼多苦，他自己受再多委屈從來都沒哭過。可是此番，眼淚根本就止不下來。
「阿歡……」
我的阿歡……
蘇衍等於已經是徹底廢了，葉躍也沒有再繼續看熱鬧的興緻。
至於殺了他……
呵，現在留著他的命，不是讓他更痛苦嗎？
葉躍甚至都覺得，已經沒有必要殺他了。
「行了，將人扔出去吧，將這個女人的屍體也一併扔出去……」
蘇衍被人拖出去的時候，眼睛里徹底沒有神采了，儼然已經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他所有的希望都已經被人抽光，活著對他來說……
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左御琛瞧見這一幕的時候，心裡毫無波動，略微有些感慨。
世界因天道而運行，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每個人都應該要按照自己的氣運行事，呆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而他，身為時空執法者。
他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執行。
……
蔣武他都沒有想到過，事情會變成這般模樣！
他沒有想到，他親自送出去的唐歡，再一次見到，會變成一具屍體！
明明上面的人信誓旦旦的說，會將她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只不過因為有另外的行動計劃，所以不方便讓他知道而已。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竟然會死？
蘇衍僅剩下的那隻還有力氣的手，死死地握住唐歡的手不放，任何人都沒辦法將他們分開。
他全身都是斑駁的血跡，但是他也不願意接受治療，只是靜靜地握住唐歡的手。
蔣武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信仰似乎崩塌了。
他沒有想到過，這竟然會是事情的結局。
他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牽連了無辜。
將一個原本活生生的女孩害死，他跟真正的劊子手有什麼區別？
他想要伸張正義，可是卻連累了人命，那麼得來的正義還是真正的正義嗎？
沈如梅在瞧見自己女兒的屍體時，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
這個向來清冷高雅的女人，就像是潑婦一樣，推搡著蔣武……
「你把我女兒還給我，你把我的阿歡還給我！你說過，絕對不會讓她有事的，現在呢？」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明明是不希望阿歡有任何的危險，所以才想要拆散她跟蘇衍……
可是為什麼現在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的阿歡！
明明不久之前，還活生生的！還好好的!
為什麼？
為什麼一眨眼之間，她們母女二人就會天人永隔？
蔣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只能任由著沈如梅推搡著自己，他確實無話可說！他確實自知理虧！他確實心有愧疚！
他還能說些什麼？
他根本就無話可說！
當初是他信誓旦旦，將人從沈如梅身邊帶走，也是他說敢擔保蘇心歡一定不會有事……
蔣武木訥地道著歉：「蘇夫人，對不起！」
沈如梅悲痛欲絕：「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你能把我女兒還給我嗎？」
阿歡，就是她的命啊！
說再多對不起！
能夠讓她的阿歡再活過來嗎？
沈如梅恨蔣武，更恨蘇衍。
他都已經將她的阿歡害死了，卻還牢牢的扣住了阿歡的手，不肯讓她入土為安！
沈如梅讓人強行掰開了蘇衍的手，然後將唐歡的屍體送去火化……
蘇衍躺在病床上，絲毫動彈不得，甚至連親自去送阿歡都做不到。
「你這樣不吃不喝又何必呢？既然保住了一條命，以後好好做人難道不行嗎？」
蔣武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兒的勸說道。
他的的確確是將蘇衍當成親生兒子來撫養的，兩個人經歷長達四五年的反目之後，現如今他對蘇衍，也沒有了那麼深的恨意。
他仍然還是覺得，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堂堂正正，不應該走入歧途。
但是心裡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黑白分明了，而是多了一道灰色地帶……
有些時候，這個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的。
有些時候，他所信仰的東西，也並不一定就是真正值得信仰的。
好好做人？
蘇衍只是嘲諷的看了一眼蔣武。
他現在廢了雙腿，廢了一隻手，說得那麼輕巧好好做人……
敢問他以後，還怎麼做人？
最重要的是，他唯一愛著的，他唯一在乎的，已經不在這個時間了，敢問他以後還怎麼活下去？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是怪我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蔣武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衍直接打斷。
「今天，是阿歡出殯對嗎？」
「……是。」蔣武覺得這個話題格外沉重，他這一輩子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沒有想到在臨老的時候，犯下了這麼大的錯。
「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出院，等過段時間你恢復過來了…我帶你去她墓前祭拜一下。」
雖然曾經痛恨這個狼崽子誤入歧途，但歸根究底他是他看著長大的，現如今他人廢了，他以後自然會好好照顧他。
可是蔣武卻萬萬沒有料到……
有些事情是沒有以後的。
他這一次離開醫院，等傍晚時分再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只有蘇衍冰涼的屍體。
他夠到了床頭柜上的水果刀，結果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