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左右,你在哪兒?
聽李玟問出這個問題后,沈岳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厭惡,卻依舊保持著微微彎腰的恭敬姿態,語氣茫然的回答:「凌晨三點,我在房間里睡……」
李玟忽然轉身,眼神犀利無比的看著他,打斷他的話:「你沒在房間!」
沈岳皺了下眉頭,淡淡的問:「那你說,我在哪兒?」
李玟聲音有些沙啞:「你,你去了香樓。」
她不會把世間有香樓的事,告訴葉修羅或者任何人,卻瞞不住沈岳。
沈岳又問:「我去香樓幹啥了?」
李玟雙拳緊攥,幾乎是一字一頓:「你幹了啥,你,心裡很清楚。」
她在說出這句話時,腦海中又浮現上讓她倍覺恥辱的那一幕。
尤其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享受她最傾情的服務時,總是用厭惡看著她時的眼神,好像無數的鋼針,到現在都在刺她的背。
只是她的話音未落,沈岳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白嫩的脖子,稍稍用力,就砰地把她按倒在了牆角。
這地方是死角。
慢說沈岳來到窗前,已經看出外面沒啥異樣了,就算有人監視,目光也捕捉不到他驀然動粗的動作。
五指收攏中,李玟喉骨立即發出了輕微的咔吧聲。
她也因驀然醒悟這廝有多麼可怕,關鍵是以後得以他為靠山,才能最好的活下去,不該用這麼惡劣的態度對他,立即有了後悔和害怕。
「臭娘們,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和我說話?」
沈岳盯著李玟的眼神,不但鼓盪著滿滿的厭惡,更像毒蛇那樣,陰森可怕。
雖說他現在已經獲悉,李玟被拉下泥坑,純屬東洋人苦心策劃多年的後果,不是她所能抗拒的。
但這並不能改變,也正是這娘們的無恥墮落,才迫使沈岳放下國內諸多重要的事,送前女友給東洋人的羞辱現實。
話說沈岳滿肚子氣還沒處發呢,她倒是端出貴太太的架子,對他毫不客氣的喝問了。
也就是她身份特殊罷了,要不然沈岳真會一把掐死她,再毀屍滅跡。
感覺隨時被掐死的李玟,嬌軀劇顫著,想告饒,卻說不出一個字。
「記住,如果不敢死,要想好好活下去,最好擺正好自己的心態。我不管你在人前怎麼囂張。但你在我眼裡,就是一隻狗。我在殺狗時,從來不會有任何的心理壓力。」
沈岳慢慢鬆開五指,聲音比窗外的寒風更冷。
也讓李玟忽然想到了那條彩信。
彩信上,山間清明三個人的屍體,確實和死狗沒有任何區別。
也許,李玟在沈岳心中的地位,可能連山間清明三個人都不如。
他能答應荊紅命,在這老娘們被葉家拋棄后,給她充當活下去的保護傘,就已經很違背自身意願了。
可笑這娘們現在還敢給他臉色看。
難道非得讓沈老闆順著她的意思說,凌晨三點時,他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享受某位貴婦的傾情服務,這才能感覺生活很美好?
沈岳再怎麼厭惡一個人,也極少把她比喻成是狗之類的。
他不喜歡把人比喻成狗,是因為他尊重「人」這個生靈。
只是李玟剛才本能展現出的豪門貴婦氣場,深深刺激到了沈岳,再也無法控制怒氣,說出了這番話。
可他在發火過後,卻又有了些許的悔意。
他想到李玟在海邊受辱,回到酒店后給他發的那段視頻。
那段視頻已經足夠證明,李玟正在嘗試著重拾她做人的尊嚴。
那麼,無論她犯下了啥錯,沈岳都不該如此打擊一個正在掙扎的靈魂。
看著嚇傻了的李玟,沈岳心中嘆了口氣,微微彎腰:「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你,請你原諒我的冒犯。李玟,好好的活著,你會找到人生的意義。」
知錯就改,是沈老闆少數的優點之一。
至於改過之後,還會不會再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實,這個讓沈老闆引以為傲的優點,正是他無法成大事的缺陷。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該心狠時,就絕不能留情。
如果把沈岳換成是表面高貴端莊、實則相當殺伐果斷的觀音姐姐,肯定會在意識到李玟死在東洋,能給各方帶來大利益后,馬上給予最沉重的打擊,讓她精神徹底崩潰,推開窗戶一躍而下。
但這就是真實的沈岳,有時特兇殘,有時卻又特善良……
給李玟道歉后,沈岳又嘆了口氣,轉身快步走上了樓梯。
客房內,還有個傷心的女人,需要他安慰呢。
奇怪,沈老闆啥時候成了婦女之友了?
他走上樓梯時,背後傳來了李玟壓抑的哭聲。
這娘們哭,是因為後怕,還是被沈老闆知錯就改的肺腑之言給感動了?
沈岳感覺是後者……有些小得意,剛走到門前要抬手,李玟說話了:「你、您稍等,我想告訴您一些事。」
你還有完沒完啊?
沈岳的好心情忽然喪失,轉身罵道:「草,難道你非得逼著老子承認,你給我吹了、咳,有啥要說的,趕緊說。」
李玟用敬語喊出他,是想告訴他,葉春城給她打電話來時,說的那些話。
可沈岳卻在心煩下,脫口罵出了這些。
這女人一呆,雙眸驀然雪亮,凄苦的氣場,瞬間煙消雲散。
她已經找到了最想確定的答案。
以後,她都不會再和他提起凌晨三點時,他在哪兒的事。
重生。
這個詞在神話,科幻等小說里常見。
但也適用於現實中。
比方,聞燕舞在被沈老闆征服之前,就是一塊枯死的老樹。
遇到她發了新芽后,昔日的燕舞仙子,就徹底告別了以往,重生。
李玟,又何嘗不是這樣?
在來東洋之前,她就是表面尊貴,實則受人擺布的傀儡。
沒有自己的靈魂。
直到所有秘密都被沈岳逼問出來,驚恐之下來到東洋,昨天傍晚在海灘邊遭遇山間清明的羞辱后,她的命運再次發生重大轉折。
以前那個恬不知恥的女人死掉,新的靈魂誕生。
李玟這才有要以死,來洗刷以往所有污點的勇氣。
也正是重新擁有了靈魂,凌晨三點被梅川庫茶逼著跪在地上服務男人時,她才時隔數年後,品嘗到了恥辱的滋味。
恥辱的滋味實在糟糕,但最起碼證明她是活著的。
既然好不容易重生,凌晨三點時賜予她羞辱的男人是誰……那,李玟就不用為此擔負心理壓力。
尤其沈岳剛才凶相畢露罵她是狗后,還又給她賠禮道歉,讓她清晰意識到,他是把她當人看的。
李玟忽然很想唱歌,踮起腳尖,舞動輕盈的嬌軀。
可看到沈岳滿臉不悅的樣子,她只敢怯怯的笑了下,低聲說:「春城給我打電話,給我解釋了東洋人為什麼要提出那兩個要求。您,想聽聽嗎?」
「那就說說唄。反正我還沒有定下啥時候走,還早著呢。」
沈岳走到樓梯拐角處,倚在欄杆上,拿出了香煙。
站在這個位置,不但能躲過窗外人的監控,還能居高臨下看清外面。
不得不說,沈老闆在認真起來時,防範意識大大的增強。
只是他還是中了李玟的圈套……
如果沈岳凌晨時真在葉修羅的房間,那麼在李玟說出在香樓三號房內的電腦屏幕上,看到東洋人提出的那兩個條件時,他怎麼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玟記得可是很清楚,在她動作體貼的幫某個男人清理衛生時,他也看到了電腦屏幕上的東西。
東洋人提出的這兩個要求,葉家是不會告訴荊紅命的。
但荊紅命肯定會知道。
至於他怎麼知道的,會做成何種反應和布置,葉家不會管。
雙方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只會各忙各的。
李玟平息了下激蕩的心情,開始仔細講述葉春城告訴她的那些。
在沒有確鑿把握,能迫使葉家必須合作之前,東洋人絕不會把這些說出來。
更何況,現在他們就算說出真實的用意,華夏方面也不知道他們為查找水龍龍眼的具體計劃,以及執行人。
他們主動說出這些,就是有絕對把握,能在華夏的密切監視下,暗中做他們想做的事。
沈岳早就知道了東洋人提出的這兩個要求,也仔細分析過。
只是他實在分析不出,東洋人為什麼非得讓葉修羅當媳婦。
看到第二個要求后,沈岳立即想到了庄純。
想當初,羅恩博士為了抓捕庄純,也是耗盡了心血。
看來,東洋人也對華夏寶貝有著濃濃的好奇心,想借用這件事,來光明正大的去青靈山搜捕她。
對東洋人的此舉,沈岳內心是持贊成態度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告訴東洋人,庄純已經不在青靈山了,就在京華……
小娘皮對沈老闆來說,就是不散的陰魂。
正常人,有誰喜歡被陰魂給纏著,睡覺都不香香啊。
荊紅命早上和他通話時,也是這樣分析的。
可沈岳真心沒想到,東洋人所求的壓根不是庄純,而是希望能窺探到天下水龍龍脈的龍眼!
野心,真大。
明明是一條蛇,卻總是幻想要吞象,這也特符合這個民族的性子。
最後,李玟說:「春城反覆囑咐過我,這些事最好是把修羅蒙在鼓裡,以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
沈岳沒說話,又點上了一顆煙。
不用李玟刻意囑咐,他也不會把這些告訴葉修羅的。
一來是她知道了也沒啥用處,二來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沈岳考慮的是,葉春城告訴李玟的這些,荊紅命為什麼沒說。
也許,不是十叔要對他保密,而是因為他還沒權利知道青靈山的某些事。
葉家則不同。
無論是葉老還是葉春城,都有資格知道很多絕密資料。
這件事,必須得通知十叔。
沈岳丟掉煙頭,剛拿出手機,就聽門外走廊內,隱隱傳來紛沓的腳步聲。
沈岳眉頭皺了下,明白了:「看來是山間雅閣來了。」
「我去看看,您在這兒忙。」
李玟這次的反應倒是很快,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扭著豐、臀快步走上樓梯,從沈岳身邊經過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右手在他襠部飛快的蹭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