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最大的籌碼
小草的話,就像一道閃電,撕開了黎熊腦海中的迷霧。
他的臉色,猛的漲紅,彈身而起時,卻又噗通坐在了地上,抬手把黑刺甩了出去。
黎熊有這種反應,小草沒感覺有什麼奇怪,只是走過去撿起那把黑刺,仔細端詳起來。
她沒看錯,刺柄上的兩個小篆,就是殘魄。
那個「一」,則是殘魄黑刺的編號。
「天,你真要把我們娘倆斬盡殺絕嗎?」
小草絕望了,抬頭看著天,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在陸稱雄鎮守的邊境部隊中,有兩件事,不能私下裡討論。
第一,陸司令夫人的美貌。
第二,二十多年前,華夏特種精銳龍騰十二月,和本國特種精銳老虎團,在轄區內的那場決戰。
尤其不能談論第二件。
因為,那是整個南越特種部隊的恥辱。
在對美、對華兩大戰役中成長起來的老虎團,曾被譽為當世三大精銳之一,結果卻和華夏龍騰十二月的對決中,全軍覆沒,軍旗都被奪走。
這種狠狠刻在骨子裡的恥辱,越是不允許被公開談論,反而越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幾乎每個陸家軍的軍人,都知道華夏龍騰十二月,知道他們人手一把黑色的軍、刺,名為殘魄。
龍騰十二月,被華夏兩百多萬軍人視為不敗的神話這件事,陸家軍當然更清楚了。
很多軍人在喝多了咬牙發誓時,幾乎都會說終有一天,他會衝進華夏,蕩平龍騰十二月,奪走殘魄黑刺,擺在陸家軍的博物館內,供後人展覽
小草身為陸稱雄的枕邊人,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甚至還很清楚丈夫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重新組建老虎團,和華夏特種兵再來一次強強對決。
現在,那都是往事了,努力要保住母女安全的小草,不會去想。
她只是在確定這把黑刺,就是傳說中的殘魄后,如遭雷擊。
在她看來,殘魄黑刺已經成為了華夏軍人的信仰,能夠擁有它的人,當然不是一般人。
可這個不是一般人的傢伙,卻死在了陸家軍的轄區內。
那麼,有仇必報的華夏人,怎麼可能會放過陸稱雄的家人?
小草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害怕,絕望,跪在地上質問蒼天為什麼這樣殘忍。
就在小草突然升起乾脆一頭撞死,也比活著遭罪強很多的念頭時,卻聽黎熊嘎聲叫道:「夫、夫人,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什麼?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小草呆愣了,猛地明白過來,來不及站起來,直接雙膝當腳用,膝行到那個人面前,伸手去放在了他鼻子下。
是的,他還活著。
儘管,這個傢伙只比屍體多了一口遊絲般的氣,也是活著的。
「快、快,黎熊,快救他。必須救他!我、我們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能不能活了。」
小草狂喜,幾乎是嘶聲叫道。
黎熊用力點頭,爬起來彎腰伸手,把那個傢伙抱在了懷裡:「夫人,我們走。」
他擔心夫人的體力,不能支撐她獨自行走。
事實上,小草卻走的比他還要快。
眼睛,也比剛才要亮了很多,輕顫的嘴唇不住張合,喃喃的說著什麼。
下意識的,黎熊豎起耳朵去聽,隱隱聽到她說:「他,是我們娘倆能否活下去的最大籌碼。」
黎熊深以為然。
不管這個傢伙是怎麼落水,變成這樣子的,但只要夫人能救活他,那麼華夏就得欠她個大情分。
絕望中卻找到最大的希望后,小草渾身充滿了力量,健步如飛。
來到陸家別墅後院門口,黎熊停住了腳步,回頭給小草使了個眼色。
小草會意,馬上躲在了一棵樹后。
黎熊把懷抱著的傢伙,慢慢放在地上后,抱著衝鋒槍,貼著牆根,躡手躡腳的走向前面。
雖說陳享已經死了,可他們都不敢保證,還有沒有試圖作亂的人蔵在別墅內,守株待兔。
小草望著草叢裡的年輕人,心中不住祈禱黎熊能快點傳回安全的信息,不然這廝可能就會掛掉了。
好像等了兩個世紀那樣漫長,前面忽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
小草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就看到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軍人,狂奔而來。
看清前面的人是誰后,抱著樹的小草,渾身力氣散掉,只想出溜到地上。
她是激動的。
別人或許會背叛陸稱雄,可她的親弟弟黎元明絕不會。
黎元明在陸家軍中,擔任後勤部長的肥缺,皇親國戚嘛不是?
「姐,姐,你沒事吧你?」
黎元明看到小草后,滿臉狂喜的奔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沒事。」
小草瞬間淚流滿面的笑著搖頭,卻又想到了什麼:「快,快把他送到屋子裡。」
「他是誰?」
黎元明這才發現草叢裡還躺著個人。
小草來不及解釋,只是催促兄弟,趕緊把人抬回家裡,讓最好的醫生過來。
她沒有讓人看到那把殘魄黑刺,以免節外生枝。
黎元明不認識這個人是誰,卻從姐姐焦急的催促中,看出必須照她的話去做。
被黎元明攙扶著的小草,剛走進別墅客廳,就說道:「把他放在我卧室里,快!」
黎元明一楞:「姐,他究竟是」
「別多問了,快點!」
小草有些急,雙眸圓睜。
從小,黎元明都沒看到性格溫婉柔弱的小草,這副樣子對人,立即慌了,連忙點頭。
陸稱雄夫妻的卧室里,亂糟糟的,牆上還有鮮血,那是黎青拚死掩護她逃走時,被陳享亂槍打死時濺上去的。
他的屍體,已經被黎元明收斂。
被攙扶著坐在椅子上的小草,獃獃望著牆上的鮮血,耳邊又傳來黎青催促她快跳下去時的吼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黎元明很問她什麼,但看她這樣后,又閉上了嘴。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軍醫,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小草略略點頭后,就開始檢查年輕人的傷勢。
「夫人,您要不要迴避下?」
一個醫生低聲建議:「我們要檢查他的全身。」
小草立即搖頭:「不用,我就在這兒看著。你們做你們的。」
她拒絕迴避,倒不是說喜歡看某人的屁屁,而是她擔心不在場時,這些軍醫會發現他是華夏人,再趁機弄死他
既然夫人這樣說,軍醫們當然不好再堅持。
看著那傢伙被除掉衣服,就這麼紅果果的躺在床上,小草終於挪開了目光,看向了窗外,輕聲問:「黎熊呢?」
陪著她的黎元明馬上回答:「他有些脫力,正在下面屋子裡休息。你放心,有醫生在給他檢查。」
「嗯。幸虧他,我才能活著回來。只是可惜了黎青唉。」
幽幽嘆了口氣,小草又說:「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三里山那邊忽然有炮聲傳來后,黎元明也飛快的趕到了軍部,但很快就接到陸稱雄的命令,讓所有人都回去,沒事的。
對姐夫的話,黎元明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疑問,在軍部露了個面后就走了。
回家后,他剛要休息呢,突然接到消息,說司令別墅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
黎元明聞言大吃一驚,慌忙帶人趕了過來。
等他趕來時,黎青已經死不瞑目,陳享已經帶人去追他姐了。
黎元明這才知道出大事了,立即通知忠於姐夫的人,約束好部下,誰敢有異動,就此格殺。
也幸虧黎元明的能力很強,能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部署,把陳享做亂一事的惡劣影響,壓到了最低,又派出大批的人馬,進山去搜尋姐夫。
「到現在為止,還沒人傳回消息。姐,你不用擔心,姐夫和天秀會沒事的。」
黎元明說到這兒時,才發現小草用力咬著嘴唇,淚水嘩嘩的淌:「老陸,老陸已經不在了。」
黎元明身軀狂震,呆住。
小草用最簡短的語言,把昨晚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不過,她在說陸稱雄的死因時,讓陳享背了黑鍋。
更沒隱瞞,她當前必須得依仗華夏那邊,才能確保母女平安的事。
其實,小草這樣做,何嘗只是力保她們母女平安?
還有黎元明。
假如她們母女失勢了,無論誰來接管陸家軍,自身沒任何背景,完全靠姐夫提攜才有今天地位的黎元明,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被驅逐出部隊。
只要過慣了顯赫生活的人,沒誰會丟掉眼前這一切。
黎元明要想保住當前地位,那麼就必須得力挺姐姐做出的決斷。
姐弟倆用力握了下手時,一個軍醫快步走了過來,臉色非常複雜。
小草嚇了一跳,淚水都顧不上擦了,啞聲問:「他、他死了?」
「沒。」
軍醫搖頭,接著說:「可他本該死的,卻沒死。」
小草一楞,不明白軍醫為什麼會這樣說。
軍醫輕聲解釋:「這個人的心口部位,中了兩槍。而且,子彈貫穿自后心飛出。按說,他的心臟應該被子彈打碎。可事實上,他的心臟卻沒任何的損傷。他當前深陷昏迷中,是因為失血過多。奇怪,明明是心口部位中彈,還是兩槍,心臟卻沒事呢?」
軍醫的臉上,浮上了研究不解難題時的茫然:「難道說,在他心口中彈后,他的心臟,會自己挪位,躲開了致命傷害?這才只讓子彈貫體而出,連骨頭都沒傷到。怎麼可能會?簡直是匪夷所思。」
小草可沒心思去研究這些,只要那傢伙沒死,她就高興:「那趕緊給他輸血,搶救他啊。」
「夫人,我們正在化驗他的血型。您放心,我們的車上就有足夠的血漿。」
「那就好。」
小草點頭,接著又催促:「還沒化驗出結果來嗎?」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軍醫就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色不好看。
小草立即感覺心往下一沉,問怎麼了。
和她彙報某人傷勢的軍醫,接過化驗單來只看了一眼,臉色就驀然大變,喃喃的說:「夫、夫人,他可能救不活了。」
不等小草說什麼,黎元明就厲聲問:「怎麼回事?」
「他的血型。」
軍醫苦笑了下,說:「是相當罕見的Rh型陰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