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夜半來電
那張臉,是沈岳的。
展小白可就不明白了,這個破人什麼時候成為陛下了?
穿著黑色綉龍袍,腦袋上戴著通天冠,人模狗樣本該很滑稽,渾身卻偏偏散著讓人壓抑的氣勢。
還有個很厲害的黑衣女人給他當狗腿,把她抓了過來,沒好氣的摔在地上,請他享用。
真是太過分了。
黑衣女人,這是把展總當做美味的紅燒排骨了么?
沈岳還沒說話,黑衣女人就厲聲喝道:「放肆,敢和陛下這樣說話,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了個靠,這是搞什麼呢!
展小白也生氣了,剛要尖叫「我和沈岳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管你幾個事啊」時,嗡嗡的響聲,讓她猛地睜開了眼。
身穿黑色綉龍袍的沈岳,全身都被黑袍籠罩的女人,還有巍峨的宮殿,悠忽不見。
農曆八月十四的明月,散出瀉地水銀般的光,透過淡藍色的窗帘,灑在暖氣片的那幾雙襪子上。
剛才,只是個莫名其妙的夢。
可不等展小白搞清楚沈破人,怎麼會成了陛下,就被嗡嗡急促震動著的手機,給驚醒了。
夜半來電。
沒幾個人,喜歡夜半三更的,電話忽然被人撥響。
因為這代表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確定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劇烈震動,並不是在夢中后,展小白困意全消,忽地翻身坐起,抓起了手機。
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就如墜冰窟。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了毛毯上。
來電顯示,是家裡的固話。
展小白記得很清楚,她第二次帶沈岳回家,離開時曾經告訴過聞燕舞,晚上不要給她打電話。
因為她怕,晚上接到聞燕舞的電話后,會告訴她,父親已經不行了。
現在
可她再怎麼怕,也得接。
只要人活著,有些事怎麼避,也避不過去的。
展小白嬌軀輕顫著,拿了幾次,才把手機拿了起來,接通,放在了耳邊。
馬上,手機那邊就傳來了聞燕舞的低聲:「小白,快點回家。」
她只說了這句話,就結束了通話。
展小白也沒打算再問什麼,舉著手機呆愣片刻后,伸手掀起毛毯,跳到了地上。
她還是在沈岳的家裡,他睡過的床上。
在這兒,她會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他的人雖然不在,可他留下的特殊氣息,對展小白來說,卻能起到安神作用,能讓她在不堪重負時,躺下后就能沉沉的睡去。
早就決意不會再接受那個破人了,卻偏偏睡在人家床上這種事,對展小白來說,很正常啊。
不接受他,和睡在他床上,有什麼矛盾的關係嗎?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展小白剛要衝出卧室,卻又折身返回,撲到床前,一把抓起了手機。
父親不好了。
展小白在回家時,必須給她最信得過的人打電話,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她家。
幾乎是下意識的,展小白剛跳上車子后,就開始撥打沈岳的電話。
等待的時間,她飛快的繫上了安全帶,點火啟動。
嗡!
白色寶馬車發動機的低吼聲,在午夜時分聽起來,特別的刺耳。
更刺耳的,卻是手機內傳來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姓沈的,你竟然敢關機,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展小白尖叫一聲,真想把手機砸在車玻璃上。
幸好忍住了。
真要把手機砸了,她怎麼通知其他人呢?
謝柔情,永遠都是展小白遇到事時,最先想到的人之一。
謝柔情沒關機,聲音裡帶著惺忪睡意:「小白,怎麼了?」
「柔姐,快,快來我家。我爸、我爸,不行了。嗚,嗚嗚。」
展小白說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哭了起來。
手機那邊有過短暫的沉默后,謝柔情驚叫聲傳來:「好,好,我馬上去!小白,你現在哪兒?是春天花園小區嗎?」
「是。」
「你最好是在那兒等著,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小白,你一定要在門口等。千萬不要自己*回」
謝柔情擔心展小白獨自*回家的路上,會因心神激蕩,發生某種意外。
只是不等她說完,展小白就把手機丟在副駕駛座椅上,腳下一踩油門,車子轟轟的竄了出去。
眼看老爸不行了,展小白恨不得化成一道光飛回家,怎麼可能還有耐心,等著謝柔情趕來。
一路上,她只是後悔,明知道父親隨時都能大行,她怎麼不在家守著,非得跑出來住呢?
她都不知道怎麼回家的。
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也好像過了足足一個世紀,她就來到了展家別墅院門前。
門前,停著一輛急救車,藍色爆閃,不住的打著旋。
展家院子里,客廳內,燈火通明。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急救人員,正推著一輛擔架車,急匆匆的跑向院門口。
後面,跟著聞燕舞。
她穿著黑色的睡袍,外面披著一件咖啡色的外套,踩著水晶小拖鞋。
看她這樣子,應該也是在睡夢中,聽到老展那邊有什麼聲音,發現他不好后,這才慌忙撥打了急救電話。
「爸!」
展小白跳下車后,凄聲喊了聲爸,跑向了門口,卻被兩個醫護人員抬手擋住,催促:「閃開,閃開,不要妨礙我們上車。」
展小白很清楚,對急救人員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們搶救病人更重要,慌忙閃到旁邊,淚眼朦朧中看向了擔架。
老展平躺在擔架上,眼睛半睜著,臉色好像宣紙那樣的白,一動不動,鼻子上已經被扣上了氧氣罩。
完啦,完啦
急救車的門剛關上,凄厲的笛聲就拉響,呼嘯著衝上了公路。
展小白連忙擦了擦淚水,跑到車前,剛要上車,卻有人搶先跳在了駕駛座上。
是聞燕舞:「小白,去後面。」
展小白當前明顯不在狀態。
別看她能獨自駕車回家,誰能保證她在去醫院的路上,也能平安?
聞燕舞雖說已經和她翻臉,那天捅破窗戶紙后,還差點殺了她,但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關心和沉痛,卻不是裝出來的。
養只小狗兩年多,還能建立深厚的感情呢,更何況是人和人之間呢。
無論怎麼說,聞燕舞都以展夫人的身份,和老展在一個屋檐下共同生活那麼久了。
現在,老展即將勇赴極樂了,聞燕舞也是心中凄凄。
展小白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馬上開門,坐在了副駕駛上。
車子剛調頭,她就急聲問道:「舞姨,我爸怎麼回事?」
老展都那樣了,展小白什麼也顧不上了,這聲「舞姨」倒是叫的很順口。
聞燕舞也沒覺得意外,雙手抓著方向盤,看著前方沉聲說:「我給你打電話時,大概是零點半左右,正在睡夢中,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聞燕舞聽到的奇怪聲音,不是老展快不行時大喊「救命啊」,也不是隔壁老王半夜起來撒尿時踢到了夜壺聲,而是一種凄厲的叫聲。
那叫聲,就像是老鼠,聲音卻凄厲了很多,也高了很多,飽含著濃濃的哀傷,和戾氣。
這個聲音,立即驚醒了睡在二樓最西邊卧室內的聞燕舞。
她連忙飛身下床,開門觀察。
然後,她就看到
她看到了什麼?
好像一個鬼魅般的白影,忽地從走廊盡頭老展的房間後窗,一閃即逝。
老展的房間內,亮著燈,開著門。
他就趴在門前的地上,胳膊前伸,好像在抓什麼東西似的。
好像眼花了的聞燕舞,來不及考慮那個白影是什麼,見狀后大吃一驚,慌忙快步跑了過去,抱起了老展,連聲呼喚他的名字。
老展卻沒任何的反應,只是喉管里不時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振華的臉色蒼白,但印堂處烏黑。那,應該是蠱毒發作的徵兆。」
說到這兒后,聞燕舞心有餘悸的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頓了頓,才又說:「蠱毒活躍期,基本都在月圓之夜。其、其實,我早就有種預感,振華,熬不過這個月的。」
已經聽她說過這些事的展小白,抬手用力擦了把淚水,啞聲問:「舞姨,現代醫學,真的無法阻止蠱毒發作?」
聞燕舞苦笑了下,沒說話。
現代醫學,說起來很牛的樣子,可在蠱毒這種至邪東西面前,卻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展小白低頭,雙手捂著臉正要哭泣時,聞燕舞忽然又說:「也不是不能阻止。只是我、算了,不行的。」
「舞姨,還有辦法?你、你快說,該怎麼才能救我爸。快說啊。」
展小白立即驚覺到了什麼,顧不得哭泣,一把抓住聞燕舞的胳膊,劇烈搖晃著,語無倫次:「無論是什麼辦法,管用,還是不管用,請你都告訴我!」
被她晃著催的不行,聞燕舞只好說:「也許,沈岳能救振華。」
「什麼?」
展小白一呆,小嘴成O形,半晌后才吃吃的問:「他、他怎麼能救我爸?」
聞燕舞看了她一眼,反問:「小白,還記得那天我就他家找你,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
前天展小白髮現她竟然要長尾巴后,嚇得六神無主下跑去了沈岳家,呼呼睡到第二天早上時,聞燕舞去了,拿走了展母留下的桃花玉墜,做了很多事,說了很多話。
昔日和蘇南音齊名的燕舞仙子,下嫁展振華的主要原因有兩點。
第一是為了女兒。
第二,則是她在夫人脅迫下,養了情人蠱。
分別十五年之久的女兒,現在是死還是活,聞燕舞不敢確定。
可她所種的情人蠱,卻在千佛山之巔那個荒唐夜,被沈岳激活了。
蠱毒發作后,她只要想到沈岳就會有那種可恥的反應。
她以為,沈岳也會如此,畢竟情人蠱毒掣肘的可不是她自己。
可她萬萬沒想到,就在沈岳第二次來展家,她的情人蠱毒發作后,趁黑在廚房內荒唐一番后,她的蠱毒,竟然被化解了。
沈岳自身,能化解讓人談之色變的蠱毒。
他既然能解開聞燕舞所中的蠱毒,那麼,是不是也能解開老展的蠱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