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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千古第一無道昏君

  大明國君朱立業,當朝天子,在高公公攙扶下,來到了別院之中。他身穿太極袍、頭戴紫龍冠,天子修道,在不處理朝政之時,在宮內多是這副打扮。


  朱立業並不是一個勤勉的皇帝,登基二十年,極少親政,卻用得一手制衡術,將滿朝文武玩弄於股掌之間,就連宇文天祿、李純鐵二人也先後垮台,若論聰明才智,絕不輸任何人。


  他的出現,頓時讓魯國公慌了神,連忙下跪,朱立業卻不耐煩道,「一旁候旨,朕與李院長有些話要說。」


  高公公與魯國公站在了不遠處。


  李純鐵沒有起身,甚至沒有看他一眼,緩緩倒酒,慢慢品嘗。在魯國公看來,這是對天子的大不敬,若真追究起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這是一年以來,李純鐵第一次見到朱立業。


  自從西疆歸來,回到京城,朱立業便收了他的權,起初只是避而不見,直到數月之前,更是一道聖旨將他囚禁。滿朝文武雖沒有明議,私下裡卻是議論紛紛,就連魯國公這等人跟高公公探聽風聲,也沒有什麼結果。


  但天子頭號心腹,大明第一特務頭子被關,這就釋放出極為強烈的信號,天子將要有大動作啊。


  朱立業沉著臉,「這數月來,你一不上折自辨,二不請罪,難道跟朕沒有交代嗎?」


  交代?


  交代什麼?

  李純鐵知道,交代也是死,不交代也是死。拖著,反而能夠保護外面的人。


  他望著朱立業,坦然道,「老臣無愧。」


  朱立業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君永不會錯。」


  「既然知道朕沒錯,你跟宇文天祿聯手演了二十年戲給朕看,難道不欠朕一個交代嗎?」


  李純鐵笑了,?「陛下想聽哪個交代?是武經?還是朱厚逸?」


  這句話一出,不遠處的魯國公、高公公,連往後退了幾步,心中默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還不放心,又往後退,直到貼到牆根,無處可退,又假裝閑聊起來。


  朱立業見狀,喝道,「滾出去!」


  兩人長舒一口氣,「遵旨!」


  這是兩人第一次因為被皇帝罵而感到愉悅,畢竟接下來的對話,無論是什麼內容,落在二人耳中,都將成為日後掉腦袋誘因。


  趨吉避凶,人之常情。


  朱立業神色緩和了一些,嘆道,「當年,朕還是雍王之時,結實你與宇文天祿,共謀天下,當時朕也曾心想,我三人齊心,共創一個大明盛世,我們也將如唐太宗、魏徵、長孫無忌一般,成就史上一段君臣佳話。如今,轉眼二十年,卻落得如此田地!」


  這番話說得如此動情,但李純鐵心卻如古井之波。


  他侍奉了朱立業二十多年,為他除去了太多的心腹大患,辦了太多的隱私之事,太了解他的為人了。


  冷酷、無情、自私、好大喜功,卻又極愛名聲。


  所有的功勞,都是朱立業的,他要成為秦皇漢武,千古一帝。而其中的殺戮、鮮血,都是亂臣賊子的。


  若是其他臣子,如魯國公那樣,定會感激涕零,五體投地,然後向天子表忠心,但李純鐵不是,朱立業這一套,在他這裡並不好用。


  自從他被關起來的那一刻起,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數月以來,朕沒有撤你的職,沒有為難你的屬下,只是?為了讓你在這裡好好反省,只要你肯交代,你依舊是朕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可是……」朱立業道,「你寒了朕的心。」


  李純鐵將書緩緩合上。


  「陛下,還有心嗎?」


  這句話不急不慢,卻字字如鋼釘一般,扎入了朱立業心中。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純鐵道,「大逆不道。」


  聽到這句話,李純鐵笑了。


  這才是朱立業的真實想法吧。


  「陛下身為百官之父,萬民之父,雖身居至尊,卻被困在京城之中,二十年不肯出京城一步,陛下在擔心什麼?」李純鐵問道,「怕天下萬民的悠悠眾口嘛?你當熱不管他們的死活,你在乎的只有自己。你害怕是書劍山上的人來找你算賬。別忘了

  ,當初你給他們承諾什麼!」


  朱立業道,「是他們先毀了承諾!朕臨位二十年,天下一統、民強國富,又以威武之師震懾萬國,難道朕做得不夠嗎?難道朕做得不好嘛?」


  朱立業的情緒有些激動。


  「朕之所求,不過是千秋萬代。他們不過是外來戶,憑什麼對朕指手畫腳,什麼君主立憲,什麼三權分立,沒有了朕,這個大明,早就亡了!」


  李純鐵道,「君子信之以諾。」


  「朕是天子,不是君子!」


  李純鐵又道,「先帝在位時,天下百姓萬萬戶,人六萬萬,一場靖難,十室九空,朝初之時,只剩兩萬萬,二十年後,才勉強到四萬萬,這就是陛下口中的太平盛世。當初,陛下舉旗之時,是何等意氣風發,等掌奪大寶,卻又出爾反爾,陛下讓我如何再信你?」


  「所以這是你勾結宇文天祿的理由?」


  李純鐵道,「在招搖山之前,我並不知那件事。之是招搖山上,有些話說明白了,事情也就理清了。」


  「好,那朕就告訴你,朕已命大將軍截半山率二十萬兵馬,去圍攻定州,一月之內,血洗定州!」


  李純鐵問,「就如二十二年前一樣?」


  朱立業氣呼呼道,「屠一次也是屠,屠兩次也是屠,並無區別。」


  李純鐵豎起拇指,「陛下好手段。」


  「我再問你一次,朱厚逸在哪裡?武經在哪裡?」


  李純鐵道,「前朝太子之事,一直都是宇文大都督在為陛下辦事,陛下所問非人,我回答不了。至於武經,當年陛下在京城以驚神陣殺書劍山使者之時,我並不在場,也回答不了。」


  「哼哼。」朱立業桀桀冷笑,「你倒是推脫的一乾二淨。好,朕就告訴你,這兩件事,朕都已有了答案,今日前來,只是想試探你,是不是還跟朕一條心,是不是還念及這些年的情分,李愛卿,你讓朕很失望。」


  李純鐵依舊波瀾不驚,他知道這句話也是試探,若他早已有了答案,以他的性格,自己絕對活不過第二日。


  一個連自己親兄弟、親侄子都敢殺的?人,哪裡還會有情分?當得知宇文天祿在定州之事後,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下密旨格殺,哪裡還會有情分?

  天子、國君,早已不能以「人」的標準來度量之。


  他淡淡道,「陛下怕是依舊不知。」


  李純鐵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而唯一關心的人,也已經安排老朋友將他置身事外。


  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朱立業。


  他隨手取下紫龍冠,扔在了地上,「好,朕再告訴你一件事,當年你去東海平亂,亓天秀在府上被人強暴,含恨自殺,事後朕殺靖遠伯一家三十六口為你報仇,你可還記得?」


  李純鐵終於動容。


  他的一生,無愧天地,但卻愧對一人,正是他此生唯一的紅顏知己。當年他落魄江南,心灰意冷準備自殺之時,是亓姑娘一飯相贈,將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後來陪著雍王南征北戰,這位亓姑娘也是不離不棄,唯一一次分離,卻是永別。


  為此,李純鐵終生未再娶一人。


  「都已過去,陛下提此事為何?」


  朱立業道,「其實那日朕出宮微服私訪,外出飲酒,靖遠伯只是隨從,替朕把門而已。」


  轟!

  李純鐵聽得頭頂冒火,一拳將眼前的石几打成了齏粉。因為這件事,他自責了二十年,想不到倒頭來,真相卻是如此。


  他望著朱立業,眼神一片冰冷。


  在他眼中,他已經不是大明天子,也不是雍王,甚至不是一個人,他只是一個畜生。


  別院之內,有驚神陣布下的禁制,境界受限,卻依舊掩蓋不了他的殺意。


  朱立業不以為然。


  「江湖上都道,你乃堂堂劍聖,武功超然,但在朕眼中,不堪一擊。」


  二十年前,他武功已入通象,二十年修行,早已觸摸到天道之門,距離長生之道,只差一部武經。


  只要得了武經,他便能窺探天機。


  他的野心,不止於千古一帝。


  而是千古唯一的帝王。


  更何況,此處還有驚神陣,就連書劍山的使者都鎩羽而歸,區區一個劍聖,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只要不是至尊天道親臨,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中。


  咳!

  呸!

  一口濃痰,從李純鐵口中射出,吐在了朱立業臉上。


  他罵道,「衣冠禽獸,無恥小人,王八羔子,千古第一無道之君,大明天下,有了你這個皇帝,真是倒了他麻痹八輩子血霉!」


  李純鐵用上了內力,幾乎以吼地方式喊了出來。


  這句話在皇宮之內飄蕩。


  站在門外的魯國公、高公公,嚇得渾身一抖,差點尿褲子里,不過兩人也都是老江湖,很快調整了心態。


  「咦,國公,可曾聽到什麼動靜?」


  「剛才風大,迷了眼睛,沒聽清楚,可能是夜貓子叫喚吧。」


  高公公嘆道,「哎,人上了年紀,眼睛也花,耳朵也背了。可老奴還想多給陛下伺候幾年呢,明兒得去御醫那邊討幾服草藥。」


  不遠處,一名禁軍聽在耳中,忍不住笑了一聲。聲音很小,但高公公卻轉過身來,對頭領道,「拉出去,砍了。」


  李純鐵這一罵,傳遍了整個皇宮。


  頃刻間,皇宮一片靜寂。


  遠處亮著燈的宮娥太監的偏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滅了燭台,一眾人鑽進被窩之中,捂住耳朵,瑟瑟發抖。


  朱立業渾身顫抖。


  他平生以來,從未遭受如此奇恥大辱。


  就算當年靖難之時,被前朝兵馬困於黃河之上,他也未曾像今日這般窘迫。


  他牙關打顫,雙拳緊握,目光中幾乎冒出火焰,「朕,要,剮,了,你!」


  李純鐵罵了一通,心中大快。


  「天子無道,重臣當值一死。」


  朱立業吼道,「朕不但要殺你,還要將你老家泉州十萬百姓,一併拉著給你陪葬,我會讓史官讓你遺臭千年,不,萬年!」


  他似乎還不解恨,紅著眼撕喊,「十月初十,朕將在壽宴之上,當著文武群臣,各國使節的面,將你凌遲處死!」


  「來人!」


  眾禁軍故意待了片刻,才假裝一路小跑來到別院之內,「陛下!」


  「將他押入水牢,泡上十天十夜,好生伺候!」


  「遵旨!」


  「告訴軒轅一刀,朕要將這逆賊凌遲,要殺他萬刀,若少了一刀,真從他身上來割肉來償!」


  「領旨。」


  高公公和魯國公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垂首躬身伺候。朱立業滿腹怒火,無出發泄,大步走了出去。


  兩人連跟著出門。


  「吩咐展將軍,今夜宮裡當值的宮娥太監,一律格殺,若有人議論半句,格殺勿論。」


  兩人一哆嗦,「遵旨。」


  朱立業站在皇宮之內,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吸了幾口氣,又問,「你們二人,也以為朕是昏君嘛?」


  魯國公跪下道,「陛下乃千古明君,澤被萬世,千秋萬代,堪比堯舜。」


  朱立業一聽,看來這個世間還是有不少清明之臣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又問高公公:「你呢?」


  高公公胸中並無文墨,跪下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朱立業皺了皺眉,「以後多讀點書,被整天想著摟錢聚財。」


  高公公又道,「守著陛下這座金山銀山,便是老奴最大的財富。」


  話糙理不糙,朱立業心情又舒暢了幾分。臨回宮之前,他道,「朕乃開明之人,不會因無恥小人言語亂了心神,下旨,朕準備廣開言路,讓文武百官上表,對朕做一個公允的評價。」


  旨意連夜傳入內閣,又傳入百官府中。


  這天夜裡,京城百官一夜未眠,較勁腦汁的寫明日的奏表,那用心儘力,堪比當年科舉之時。


  第二天早朝,整個朝堂之上,充滿了一股股酸臭味和馬屁聲。


  這是醫治朱立業心病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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