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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滾就一個字

  李仙成已反,隱陽已無法回去,李傾城聽了宇文天祿的話,一路騎行,返回了白馬鎮,與車隊一行人匯合。白馬鎮距隱陽不過百里,原本是隱陽城到中原的一個集散中心,駐軍只有百人。若是隱陽兵馬來攻,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隱陽叛明消息傳來,白馬鎮亂作一團。


  眾多原本到隱陽的商旅,匆忙收拾行禮,也顧不得生意,準備返回中原,許多商鋪也已關門,眾人收拾細軟,逃得逃,跑的跑,不出半日,白馬鎮幾乎成了空城。


  孔先生率領車隊,在這裡等候趙攔江等人,結果卻等來了這個結果,臉色十分難看。三十萬斤糧食,他佔了將近一半。本來這次運糧,旅途頗為不順,只求到了隱陽,哪怕價格稍微便宜點,能保證不虧本即可,隱陽一出事,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錯了。


  李傾城與眾人講了隱陽城內發生之事,孔先生也沒了主意,問,「李大俠,是走,還是留,您拿個主意。」


  蘆葦盪一戰之後,眾人已知道李傾城、趙攔江等人的身份,他們也沒有遮掩的必要。此刻,眾人紛紛望向李傾城。


  李傾城道,「你們恐怕還不知,四鳳山、骷髏幫上的那些匪寇,明面上雖以搶劫為生,但暗中卻都是李仙成豢養的私兵,在沒撕破臉前,尚且有周旋的餘地,但如今他們已毫無顧忌。且不說能不能把糧食運回去,就連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兩說。」


  孔先生道,「那咱們留在這裡?」


  李傾城點點頭,「白馬鎮地勢居高,一面靠山,一面臨水,尚且有百人駐軍,南北有哨樓,易守難攻,相較之下,留下來是最佳選擇,倘若敵人來犯,糧食未必能保住,但李某人必當設法保住大家性命!」


  這些人中以商人居多,這次販糧,多數幾乎傾舉家之力,有些甚至在外面借了飛錢,一路行來,頗為不易,眼見功敗垂成,心中還存了一絲僥倖。但也有些臨時雇來的幫傭,他們則主張儘快離開是非之地。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難以統一意見。


  最終,孔先生力排眾議,道,「我同意留下,你們若想回去的,我也不強留。我與此處里正相熟,他已經派人向響箭郡求救,等到援軍抵達之後,我們再撤回也不遲。」


  「那咱們生意可就賠了!」


  孔先生道,「命要緊,還是錢要緊?」


  ……


  招搖山距隱陽城不足三百里,系橫斷山脈向北的外延山脈,地勢險要,山有斷崖,若非身負武功,尋常人極難攀登。


  離開隱陽后,宇文天祿並不著急趕路,每行走十餘里,便停下來歇息。


  蕭金衍騎馬與之並肩而行,他也有些好奇,趁中途休整,問,「若這樣下去,別說三日,十日也到不了招搖山,李仙成派了殺手追殺我們,怎得前輩一點都不急?」


  宇文天祿淡淡道,「你見過遊山玩水,還趕時間的嘛?」


  蕭金衍無語,他沒好氣道,「要不要我弄一面旗,上面寫上,宇文天祿在此,身負重傷,欲殺從速,過期不候?」


  宇文天祿道,「主意不錯!」


  這半日來,梨花針雖然得到控制,但經絡之內,奇癢無比,他取下酒囊,飲了一口赤水酒,以內力引酒力,去壓制體內梨花針。旋即,將酒囊扔給了蕭金衍。


  蕭金衍接過,他此刻沒有心情喝酒。


  宇文天祿道,「喝一口吧,現在光景,喝一口少一口了。」


  蕭金衍有些不解的問,「我有些納悶,李仙成叛國,你彷彿一點都不著急似的?」


  「他有這份心思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該來的,遲早會來,有什麼可急的。」


  「可如今不一樣,西楚、北周軍隊枕戈待旦,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李仙成一反,十幾萬大明軍,豈不三面受敵,你作為主將,不應該在軍中坐鎮嘛?」


  宇文天祿沒來由一句,「我比較貪生怕死。」


  這個理由並不能讓蕭金衍信服,宇文天祿號稱天下第一高手,這些年來,什麼大陣仗沒有見過,無論是江湖刺殺,還是廟堂上的明爭暗鬥,他都安然無恙,若是到頭來,讓一個隱陽城主給搞死,那才是最大的笑話。


  可事實就在眼前。


  宇文天祿不但身負重傷,還以身犯險,若此刻來幾個尋常的通象高


  手,蕭金衍恐怕都無能為力。宇文天祿向來號稱算無遺策,怎得這次會如此冒險?

  蕭金衍想不通。


  「我們真是尋找武經?」


  自在江南起,江湖上都傳言,蕭金衍身負武經下落,也不知消息是誰放出去的,結果就是給蕭金衍惹來了無盡的麻煩,也正是自那時起,他在蘇州逍遙自在的好日子到頭了。


  宇文天祿不答反問道,「你可曾想過,這些年你在江南過的快活,閑來無事啃啃樹皮,去找金刀李秋衣蹭酒喝,卻忽然捲入了江湖紛爭之中。又是誰,促使了你這趟西行?」


  蕭金衍道,「是我自己的決定。」


  「決定當然是你自己下的,但做出決定的各種因素,卻是可以人為操控的。還有那個王半仙,從書劍山上下來之後,蟄伏了二十多年,就連那些劍修,搜盡整個大陸,都找不到他蹤影,怎得忽然高調起來?你有沒有想過?」


  蕭金衍沉默了。


  自李驚鴻失蹤,他苦尋幾年無果后,便隱居在蘇州,過著隨遇而安的日子。他不會像李傾城那樣,不習武就要回家繼承家族的萬貫家財。他也不會像趙攔江那樣,痴迷刀道一心要殺宇文天祿給家人報仇。


  行走江湖也罷,隱居世間也罷,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紅塵歷練。


  初入江湖之時,李純鐵曾對他說過,「入了江湖,這個江湖便是你的。」他還說,「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闖了禍,也不要怕,有登聞院給你兜著。」但這些年下來,這句話,李純鐵只兌現了上半句。


  來隱陽?

  陪兄弟也罷,解開心結也罷,但聽了宇文天祿一番話,他覺得,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幕後推動著這一切。


  是亦師亦友的王半仙?

  還是師兄李純鐵?

  他不知道,但宇文天祿這番話,卻提醒了他,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欲無求,想到此,他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宇文天祿道,「想通了?」


  「想通了。」


  「準備好了嘛?」


  「準備好了。」


  宇文天祿道,「不,你沒準備好。書劍山上的那位,可不是尋常人物,我雖然對他們頗有了解,但以你此前的實力,連他們家一條看門狗也打不過,不到通象境,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


  蕭金衍聞言一愣,「我的意思是,準備好娶你女兒了。」


  宇文天祿道,「說話正經點!」


  蕭金衍道,「吾欲娶汝女為妻!」


  宇文天祿心中暗罵一句,敢情說了半天,白費了。他抬起手,揚了一揚,才記起自己無法使用內力,否則現在蕭金衍早已滾下山坡了,他沒好氣道,「想娶我女兒,想把武功整到通象再說。」


  「前輩是關東人?」


  「關你個頭,趕緊喝口酒,準備開工了。」


  蕭金衍納悶道,「開工?」


  宇文天祿望著前方,道:「一個通象初境,兩個知玄上境,五個知玄初境。這年頭,阿貓阿狗也都來湊熱鬧了嘛?」


  又行了約莫半里地。


  山路之上,八匹白馬橫在路中央,馬上之人,身穿軟鎧,看裝束並不是龍虎豹狼四衛之人,蕭金衍已猜到,這些便是李仙成暗中招攬的江湖高手。


  為首之人面容蒼白,雙眼細眯,沒睡醒一般,看上去如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手持紅纓長槍,怎麼看也不像是習武之人,但從他眼神中偶爾露出的殺機中,蕭金衍覺得此人絕不簡單。


  宇文天祿笑著道,「白面槍神公孫輸?」


  白面書生冷冷道,「我叫公孫述!」


  「有區別嘛?」宇文天祿面露不屑之色,對蕭金衍道,道,「這位公孫先生,二十年前排在天榜第三,來隱陽城挑戰排行第二的李金刀,你可知他接了幾刀?」


  蕭金衍搖頭表示不知。


  宇文天祿笑道,「給你三次機會,猜一猜。」


  「十刀?」


  宇文天祿搖頭,「多了。」


  「五刀?」


  「多了。」


  宇文天祿豎起一根手指。


  蕭金衍奇道,「難不成是一刀?」


  宇文天祿還是搖頭,「不,是一

  個字。」


  公孫述被人揭老底,原本蒼白的面龐,漲得通紅。


  「什麼字?」


  「滾!」


  蕭金衍道,「雖然你是前輩,但罵人還是不道德的。」


  宇文天祿還是搖頭,解釋道,「天榜第三對天榜第二,結果李秋衣沒拔刀,說了一個『滾』字,就將他震落城頭,自此以後,江湖上便沒有了此人行蹤,卻沒有料到,竟藏在了隱陽城。公孫輸,當狗的滋味如何?」


  公孫述怒道,「夠了!」


  紅纓長槍斜指宇文天祿,道,「大都督,我們城主想跟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城主想借你項上人頭,給隱陽王朝祭酒!」


  若是往常,給公孫述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虎口撩須,但此時宇文天祿斷了一臂,真氣紊亂,而眼前此子,雖不知是誰,武功也不值一提,這才有了底氣。


  宇文天祿並沒有理會他,長笑一聲,問蕭金衍,「你可知道,這公孫輸為何稱為白面槍神嘛?」


  蕭金衍搖了搖頭。


  「他經絡天生缺陷,沖帶二經較常人更細,真氣行至此處會凝滯,遇到尋常江湖人,還不打緊,若遇到起鼓相當的對手,這一缺陷會被無限放大,當年李金刀就是看準這一點,一聲暴喝,震斷了他的沖帶二經。」


  蕭金衍心領神會。


  宇文天祿無法出手,稍後這一戰,自然是由蕭金衍代勞,他看似介紹公孫述過往,實則是提醒他公孫述的弱點,一個有先天殘缺的通象境,並非無一戰之力。


  公孫述臉上青筋暴起。


  宇文天祿又道,「如今你沖帶二經已重接上,看來這二十年來,武功並沒有落下。」


  公孫述吩咐眾人道,「一起上,殺了宇文天祿,必將揚名天下!」


  其餘七人聞言心動,紛紛抽出了兵刃。


  宇文天祿往向其餘人,冷冷道,「你們與公孫述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日了,你們果真覺得,殺了老夫,這份功勞會有你們的?」


  七人聞言,面露遲疑之色,公孫述向來陰毒,他們早已有怨氣,只是眾人之中,以他武功最高,所以這些年來也相安無事。


  宇文天祿對另一人道,「你武功知玄上境,雖然不如公孫述,卻也相差不遠,我這裡有套口訣,只要你學會了,要贏他,易如反掌。」


  「當真?」


  公孫述喝道:「休要聽他胡言,蠱惑人心!」


  宇文天祿微微一指蕭金衍,道,「你們武功都遠高於他,若不相信,我將口訣傳授於他,讓他二人單打獨鬥,看是否能贏,如何?」


  「我倒要看看,是否當真果如你所言。」說罷,那人策馬,向旁邊讓開,其餘人也都讓出一片空地。


  宇文天祿三言兩語,便將眾人圍攻之勢,化作了一場與公孫述的單打獨鬥,這份對時機的把握、對局勢的觀察、對人心的揣摩,讓蕭金衍好生嘆服。


  公孫述道,「莫要忘了,我們是在替李城主辦事。」


  宇文天祿冷哼一聲,「老夫就算身受重傷,若要拚命殺你,你也絕無生還的機會。公孫述,當年你輸給李金刀,沖帶二經雖恢復,但心境卻受損,若連一個後輩的挑戰都不敢應戰,恐怕今生武道無法更進一步!」


  這句話戳中公孫述心頭。


  當年李秋衣一聲暴喝,嚇得他魂飛魄散,幾乎以為要命喪當場。後來經過二十年修行,武功境界雖恢復如初,但當年的懼意,在心頭依舊難以驅散。


  若是連一個後生小輩,都應付不來的話,那餘生武道,恐怕難以突破。


  想到此,他翻身下馬,將長槍一舉,道,「好,我應戰。」


  宇文天祿對蕭金衍道,「你附耳過來,我傳你破敵之道!」說罷在蕭金衍耳語一番,又大聲問,「聽明白了嘛?」


  蕭金衍心說你啥也沒說啊,聽明白什麼?但此刻,卻也沒法指出,否則豈不是拆台?於是道,「明白了。」


  公孫述見他武功才過聞境,冷冷道,「口訣?我倒試試,你學得到底什麼口訣。」


  蕭金衍道,「想聽嘛?」


  「說吧。」


  「滾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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