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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大城小事 第20章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坐牢

-  蘇州六扇門大牢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按照蕭金衍與蘇正元的約定,趙攔江在城內找個賭場之類的地方去大鬧一場,然後被六扇門抓進大牢之內。趙攔江盤算了下,還是吃霸王餐比較合適,於是來到了城內最貴的一品居,點了一盤澳洲小龍蝦,來了一頓饕餮盛宴,又打包了一隻帝王蟹,最後告訴對方,自己沒錢。


  一品居掌柜見有人吃白食,那還了得,要知道這一品居可是蘇州府的李典簿的場子,這魯莽漢子吃飯不給錢,這不是落李典簿的場子嘛?於是喊來了五六個江湖打手,誰料這幾個江湖人出手沒輕沒重,導致趙攔江一不小心沒有控制好力氣,打傷了三人,眼見就要出人命,有人去報官,幾個捕快趕緊出面,阻止了這場衝突。


  趙攔江名正言順的進了大牢,罪名是故意傷害罪。


  從六扇門中的白虎門入內,往右邊走便是大牢,位於蘇州府衙最東南角。牢頭葉子辰正躺在太師椅上抽旱煙,幾個獄卒在一旁伺候著。看到有捕快押著趙攔江進來,攔住問,「邢捕頭,來活兒了?犯了什麼事兒進來?」


  那捕快道,「在一品居吃白食,還動手傷人。」


  葉子辰冷眼敲了他一眼,趙攔江披頭散髮,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便知他身上沒什麼油水,於是道:「去一品居吃白食,虧你也想得出來,老子我都不敢去,你也不掃聽掃聽,這一品居是誰的地盤。」


  邢捕頭說,「老葉,接人吧。我這兒也好去跟蘇捕頭交差。」


  葉子辰站起身,來到趙攔江身前,趙攔江身材魁梧,立即將葉子辰比了下去,心中不悅道:「跪下說話。」


  趙攔江冷哼一聲,沒有搭理他。


  葉子辰要發火,趙攔江一瞪眼,結果露了怯,轉念又想,我是官,他是犯,我還怕他不成,於是爬到太師椅上,俯視趙攔江道:「以前沒來過大牢吧?「


  趙攔江哈哈一笑,「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不知牢頭有何指教?」


  葉子辰凜聲道:「想必你也聽過,進了六扇門,不死也得脫層皮,按咱們這兒的規矩,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麼挨三十殺威棒,要麼拿點銀子買平安,否則少不了皮肉之苦啊。」


  趙攔江本想大鬧一場,想起了蕭金衍的安排,旋即嘿嘿一笑,「原來還有這個規矩,我怎麼不記得大明律上有這條?」


  葉子辰說少廢話,兩條路你自己選。


  「必須選嘛?」


  「你說呢?」


  趙攔江渾身一運氣,戴在他身上的鎖鐐咔嚓而斷,眾人本以為是個蠻橫的漢子,誰想到竟是身懷武功之人,幾個獄卒滿臉戒備,葉子辰對捕快說,你們趕緊幫忙啊。邢捕頭說火押單你們都簽收了,他跑了跟我們可沒關係。


  葉子辰臉色大變,說你真沒義氣。仗著人多,壯膽道:「你想幹嘛?」


  趙攔江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躬身笑著道,「牢頭兒,要錢嘛,我也沒有,不然我也不會吃霸王餐了不是?殺威棒呢,我這人又怕疼,不如這樣,剛才不是說沒吃過一品居的飯嘛,剛才我要了一隻帝王蟹,還剩下幾根腿,要不您來嘗嘗?」


  「本牢頭清正廉明,清似水,明如鏡,不亞於紗照萬盞的明燈,你竟然用幾個螃蟹腿賄賂本官?真真豈有此理!」


  趙攔江說剛才您還跟我公然要銀子呢!


  「大膽,放肆,給我押起來打!」


  幾個獄卒見他能扯斷腕粗的鐵鐐,誰趕上去,雙方陷入了僵持。


  這時,蘇正元的書辦從外門走了進來,對葉子辰道,「葉牢頭,誤會,誤會哈!這位趙先生,是蘇大人的朋友。」


  葉子辰一聽是蘇正元的朋友,蘇正元乃六扇門總捕頭,算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可得罪不起,於是換了一種口氣,「哎呀,真是不巧哈,李捕頭來的正是時候,否則,還不知道怎麼給蘇捕頭交代呢。既然這樣,那就放了吧。」


  李書辦說不能放!

  湊到了葉子辰身旁,低聲耳語了兩句,葉子辰聞言,哈哈一笑,說這件事兒交給我了!送走了李書辦,葉子辰對趙攔江說,「今兒算你走運,免去了一頓皮肉之苦,你們兩個,弄到丙號牢房。」


  大牢分為三個號舍,甲號牢房看守最嚴,一般關押著的都是即將秋決的死囚犯,已是八月,等到了月末,就要秋決了。乙號房則關押稍微有些關係和身份的人,或者是給牢頭使了錢的人,無論是伙食,還是關押環境,都相對比較舒服,如果錢到位了,甚至來個單間都沒問題。丙號房則魚龍混雜,什麼江洋大盜、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環境也污濁不堪。


  來到丙號牢舍,趙攔江看到了蜷縮在角落的范無常。


  幾日不見,范無常神色有些萎靡,走過去拍了他一巴掌,「老范!」


  范無常嚇了一跳,見到來者是趙攔江時,臉上喜道,「你來救我了?」趙攔江指了指鎖上的牢門,說不是,我也進來了。說著,找了個太陽能曬到的石台,大馬金刀一坐,說,「我剛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要多指教。」


  范無常看著趙攔江的位子,說這裡你不能坐。


  「為什麼?」


  范無常說這個位子是楚老大的,他現在在屋裡睡覺,要讓他看到你占他位子,等會兒他可要不高興了。


  趙攔江哈哈道,「什麼楚老大,李老大,我來了,這個位子就是我的。」說話間,旁邊有人看到趙攔江佔了位子,偷偷進了號內,跟丙號舍的地頭蛇打小報告去了。


  趙攔江從懷中取出螃蟹腿,說,「來,請你吃大餐。」


  范無常不肯去取,趙攔江奇道,「平日里你連餿了的紅薯都吃的津津有味,怎得,在這裡有人欺負你了?」


  「可不是嘛。」


  趙攔江說,「你這都二進宮了,怎得還不好好混日子?」


  「葉牢頭知道我有錢,變著法兒的折騰我,想讓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幸虧你來了,要是再過幾天,我就怕撐不住忍不住給夫人寫信,讓她給我打錢了。」


  「我看也不錯,至少能去乙號捨去混個雙人間。」


  范無常嘀咕道,「這筆錢,打死我也不會花。」兩人聊了會兒,范無常說起了自己案子,不由牢騷道,「這都什麼事兒啊,送禮都送進大牢了,天下哪裡有這種道理的。」


  趙攔江說送禮是行賄罪啊。


  范無常來到門口,對著牢頭喊,「我冤枉啊!冤枉啊!」


  牢頭聽著不耐煩,說你閉嘴,每天喊八百多遍,你不煩,我們聽著都煩了!


  「可我真的冤枉啊!」


  牢頭指著號舍內其餘眾人道,「你問問,他們哪個不冤?那邊那個李大頭,才殺了七個人,他天天喊冤,說明明殺了五個,為什麼多算兩個人頭?」


  號舍內眾人轟然大笑,紛紛說,我好冤!

  范無常氣得用拳錘門,牢頭啐了一口痰,不再理他。


  號舍內一陣騷動,丙號舍內,幾個壯漢護送著一個矮個麻臉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正是丙號舍獄霸楚老大。他本來在屋內睡覺,聽到小弟說有人搶了他位子,火氣蹭的上來,這不是一個座位的事情,這是對他在丙號舍地位赤裸裸的挑釁。


  楚老大眯著眼,上下打量著趙攔江。


  趙攔江心說正主兒來了,也斜著眼看他。


  「小子,叫什麼名字?」


  「趙攔江。」


  「犯了什麼事兒進來的?」


  「吃白食。」


  楚老大冷笑,「喲呵,這年頭吃白食都能坐牢了,看來外面變天了啊。」


  有屬下道,「你小子,別不知好歹,跟老大說話,還不站起來?」


  趙攔江蹭的站起來,他本來個頭高,比楚老大高出了兩個頭,如此一來,楚老大得仰望他,說,「還是坐下說吧。」趙攔江又坐下。


  「你是這裡的老大?」


  楚老大傲然道:「在下楚中天,乃揚州葫蘆山八百好漢總瓢把子,道上的朋友送了個諢號,叫八面霹靂雷。半年前路過此處,在一個城隍廟遭人陷害,落了難了。」


  趙攔江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八面霹靂雷啊。


  「你聽過在下的名號?」


  「沒聽過。」


  楚老大冷哼一聲,「朋友,聽過也罷,沒聽過也罷,反正這都不重要了。」


  趙攔江訝然:「怎得,馬上秋決了?」


  楚中天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信不信等老子出去,率八百弟兄把你剁成肉泥?」


  「我信,我信。問題是你能不能出去。」


  「你怎麼知道我不……」說到這,楚中天忽然住口,指著趙攔江坐的石台,「你覺得這位子怎樣?」


  「冬暖夏涼,還能曬太陽,我很喜歡。」


  「滾開。」


  「為何?」


  楚中天道,「這個位子是老子的。」


  趙攔江納悶道,「這就奇怪了,這檯子上又沒寫你名字,難道不講究個先來後到嘛,怎得,難道這個檯子下面有地道,能逃出去不成?」


  楚中天臉色忽變。


  一屬下道,「楚老大,跟這新來的小子廢話什麼,只要您一聲令下,兄弟們一起上,把他廢了。」


  從趙攔江進來這架勢,楚中天已看出這傢伙不是易與之輩,他雖然臉上客氣,但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日子,讓他覺得趙攔江並不簡單,他殺過人,而且殺過不少人。


  這是一種直覺,他的江湖經驗告訴他的直覺。


  可如今趙攔江佔了他的位子,這石台對他來說太重要,於是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兄弟們,一起上!」


  這丙號舍本有許多江湖綠林,也不乏手中沾血的亡命之徒,楚中天在綠林中頗有名氣,都想趁機討好他,楚中天一聲令下,眾人齊齊攻了上來。


  其餘囚犯見一場大戰不可避免,紛紛躲在一旁,以免殃及池魚。


  趙攔江說你們可千萬別跟我客氣!說話間,雙拳如閃電,一拳一個,不片刻,丙號舍內躺了一地。趙攔江說,「八面霹靂雷,還沒有領教你高招呢!」


  楚中天行走江湖若干年,幹得是打家劫舍,雖會武功,也不過是聞境中品的武夫,哪裡見過這種武功,見到趙攔江出手,不由呆若木雞。


  趙攔江喂了一聲,「楚老大?」


  楚中天心念急轉,改口道,「不,您才是老大。」


  趙攔江呵呵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也。」


  其餘人見楚中天改口,也都紛紛改口,喊趙攔江老大。


  趙攔江擺擺手,「我可沒有興趣做你們的老大,我跟范老闆,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坐牢而已。」


  有獄卒敲打鐵門,「丙號房,放飯了!」說著,一尺見方的窗門打開,獄卒從窗口倒進來一布袋窩頭,又扔進來半盆鹹菜條。窩頭與鹹菜灑落一地,沾滿了塵土。


  眾人見狀,紛紛站立一側。


  趙攔江納悶,怎得沒人吃啊?


  楚中天提醒道,「現在您是老大,您先吃。」


  趙攔江道,「范掌柜?」


  范無常連忙去取了幾個窩頭,自己踹懷裡兩個,又給趙攔江拿了兩個。隨後,才有人陸續去取食物,趙攔江心說,看來牢房內等級也挺森嚴的。


  趙攔江就著蟹腿吃了個窩頭,將楚中天喊過來,「我找你打聽個人兒。「


  楚中天雖然對趙攔江有怨意,但對方武功比他高,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假裝配合,自覺地轉換身份,「老大,您儘管吩咐。」


  「這蘇州大牢之內,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姓楚的?」


  楚中天試探問:「您說是有好,還是沒有好?」


  趙攔江罵道,廢話,就問你有,還是沒有。


  楚中天想了片刻,道:「我在這裡也大半年了,這大牢里的人,我基本上都認識,要說姓楚的,除了我之外,還真找不到第二個。興許,就算有,那也是在甲號舍內。」


  甲號舍與丙號有幾牆之隔,而且其中關押的多是死囚犯或重犯,就算放風,他們也很少碰到,趙攔江心想,得想辦法去接觸到那邊才好。


  趙攔江來到后,范無常終於吃了頓飽飯,坐在旁邊直打嗝兒。范無常問,「敢情你進來是另有圖謀,不是救我出去的啊?」


  趙攔江說要想出去,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那你究竟要幹什麼?」


  「找人。」


  「什麼人?」


  趙攔江淡淡道:「我勸你別問,知道多了容易被滅口。」


  ————


  月初沖榜了,月票可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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