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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安撫(4)

  孫白孤從乾清宮中出來,渾渾噩噩地回到公館,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家裡人和他說話,他也聽不清楚。從中午一直到晚上,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既不出去吃飯,也不和任何人交談。只是一個人悶坐著,將他寫在象牙朝笏上的那些小字看了又看,時不時的還小聲的說些什麼。


  第二天,孫白孤離開京師,返回保定的駐節地。但他的耳鳴卻越來越嚴重了,聽力也越來越差。在保定呆了一些天之後,耳朵的問題卻越發的嚴重了,不久之後,他的耳朵就完全聾了。


  這時候,朝廷又傳來旨意,調他總督保定、山東、河南軍務,這自然是為了能對張炳忠造反有所防備。但孫白孤此時耳朵完全聾了,處理事情頗不方便。於是孫白孤便上書皇帝,以病重為由,請求辭去官職,回鄉養病。


  ……


  「啪!」崇德皇帝將一本奏章狠狠的摔在地上,罵道:「這個該死的東西,真以為天下沒有他就不行了嗎?真以為朕就一定要靠他了嗎?他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和朕玩這一套,他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了他嗎!」


  王德化低著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崇德皇帝罵完了之後,四面望望,卻看到了王德化,便問道:「王德化,你說朕該不該殺了這個老匹夫!」


  王德化聽了,趕忙跪下道:「萬歲,處置大臣,乃是朝廷大事,奴婢不過是一個太監,不敢亂說,唯陛下明斷。」


  崇德皇帝聽了,倒是笑了,道:「你倒是謹慎。」隨即又道:「先派個人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在裝病!」


  ……


  谷城縣,張炳忠府邸。


  「張炳忠,有人親眼看到,那些盜匪進了你手下張可旺的軍營。那些盜匪當街殺人,罪大惡極,你竟敢包庇這樣的盜匪,你是想要造反嗎?」谷城縣令阮之鈿指著張炳忠大罵。


  「造反?」張炳忠睜大了銅鈴一樣的眼睛盯著阮之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阮縣令,你是不是忘了,張某以前是幹啥的?把老子惹毛了,你能有什麼好果子?別說是你,就是熊山火,就是楊肥,老子都沒怕過。你在老子這裡裝什麼裝!老子告訴你,如今天下不太平,大街上殺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就老子的軍營里,就沒有一個沒在大街上殺過人的。幾個人在大街上被人家殺了,算個什麼?誰讓他們沒本事還要上街的?再說了,人家憑本事殺的人,你有本事憑本事去抓呀,抓到了算你狠!你說他們跑進了老子的軍營,老子怎麼不知道?你說他們進了老子的軍營,俗話說得好,捉賊拿贓,捉姦拿雙。你們看到他們跑進去的,你們怎麼不捉住他們?奶奶的,空口白牙的,就來栽老子的贓!」


  「張炳忠,你簡直是目無朝廷!你說他們不在你的軍營裡面,你可敢讓我搜一下?」阮之鈿又道。


  「呸!」張炳忠大怒,一口唾沫就吐到了阮之鈿的臉上,「你他媽的還翻了天了?老子的軍營,那是要防備黃自得的,你找個借口要搜查老子的軍營,你是不是黃自得的探子,想要來偷窺老子的軍陣?」


  這一倒打一耙的一句話,把阮之鈿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差點想要一拳頭打到張炳忠的鼻子上去。不過他也知道,真的打起架來,他無論如何是打不過這個賊寇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一個衙役跑了進來,附在阮之鈿耳邊說了些什麼,阮之鈿立刻變了臉色,道:「本縣還有事。今日先放過你!但這事情沒完!」


  張炳忠也冷笑道:「快滾!」


  阮之鈿便甩了甩袖子去了。


  等阮之鈿走了,張炳忠轉過頭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張可旺道:「可旺,這次過來的是胡一刀那個狗雜碎吧?」


  「父帥,是胡一刀。」張可旺道,「父帥,那封信上說了些啥?」


  「胡一刀還在嗎?」張炳忠沒有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句。


  「信一送到就走了。」張可旺說,「他們還說,怕被人家發現我們之間有聯繫,拖累了父帥。」


  「屁!」張炳忠罵道,「黃自得這狗日的最姦猾,最不是東西了。他的信上面除了要老子重新起兵造反之外,屁都沒有。胡一刀這狗日的,先到街上殺了人,還是殺了個有錢人,然後往你那裡跑,故意把眼光引過來,好讓朝廷知道咱們和他們有來往。黃自得這是要有意逼我們造反嘛。你就這麼讓胡一刀他們走了?狗日的,把他們留下來,讓老子給他們鬆鬆骨頭也好呀!」


  「父帥,我們本來就是要造反的。」張可旺笑道,「就算他們不玩這花樣,朝廷也信不過我們的。兒子聽說,如今韃子已經退出了長城,朝廷騰出手來,遲早要來對付我們。咱們真的造反了,說不得還要和黃自得配合配合的。現在為了這麼一口氣,就折辱他的使者,兒子覺得沒什麼必要。要兒子說,要出氣,也不用在這等小事上出氣。咱們只要記得這事情,等以後要找個機會再坑回來,還不容易?那黃自得再姦猾,又怎麼能和父帥相比呢?」


  「哈哈哈……」張炳忠開心地大笑了起來,「可旺,你說的不錯!就是這樣。要出氣,咱們就得找個機會直接坑黃自得,哪裡能和他手下的幾條狗鬥氣呢?那也太丟份了不是。嗯,你說得對!嗯,對了,你安排些人,到京城裡走走門路,看看那邊有些什麼動靜。明白嗎?」


  「明白,兒子馬上就去安排。」張可旺說完,就準備出去。但就在這時,張炳忠又突然叫住了他:

  「慢著慢著!剛才你說啥來著?你說那黃自得再姦猾,又怎麼能和我比?你的意思是老子很姦猾?」


  ……


  胡一刀等三人離開了張可旺的軍營,便立刻轉頭向北。走了大概七八里地,黃滾回頭看了看,嘆了口氣道:「狗日的沒跟上來。」


  從張可旺的軍營住了一夜,出來的時候,胡一刀他們就注意到了,有幾個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張望。胡一刀知道,這些人要麼是谷城縣的衙役,要麼就是昨天殺的那個什麼曾公子家裡的人。這曾公子到底是什麼來路,胡一刀還是沒太弄清楚,不過這類人他也見得多了,多半是地頭蛇之類的。這類人家,家裡總會養著一些打手,如今吃了這樣的虧,若是不報復,只怕低了威風,以後在地方上好多事就不好辦了,所以派人在這裡偷偷盯著,也正常。


  這種情況,其實張可旺也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張可旺還送了六匹馬給他們,那意思是讓他們一人雙馬輪流跑,好甩掉那些人。


  如今馬匹對於人數不多的黃自得還是很重要的,所以胡一刀他們就要了。當然,他們也因此答應了張可旺,出了門就儘快跑,不和那些傢伙打。結果一出門沒多久,那些人便跟上來了,數量也不少,足足有二十多個,各個都帶了刀槍,還有兩個人還帶著弓箭。


  胡一刀也不和他們糾纏,只是放開馬就跑,兩匹馬輪流騎乘,不多久,便將這些人甩開了。


  「那就讓馬歇一歇。」胡一刀道。


  「胡大哥,」范安開口道,「咱們真的就不鬧事了?」


  依著胡一刀原本和他們商量好的,他們應該多鬧些事出來,讓朝廷那邊都注意到「順天王」黃自得和「八大王」張炳忠有聯繫。如今那些人雖然人多,但在范安看來,他們仨個,又有戰馬,直接動手,也不會吃虧。


  「我們出來打天下的,做事情要講信用,拿了張可旺的馬,說了不在他的地盤鬧事,就不在他的地盤鬧事。」胡一刀道,「不過,不在他的地盤鬧事,不等於不鬧事呀。前面再走一段便是光化縣,咱們再到光化縣弄些事情出來,留下名號,還怕朝廷查不明白?」


  ……


  自從傳來張炳忠不穩的消息后,崇德皇帝便將有關張炳忠的事情列為第一要務,命令一有任何與張炳忠相關的消息,便立刻送來給他看。


  這天崇德皇帝剛剛從奉先殿出來,(這些日子,他只要有空,便會去奉先殿側殿瞻仰聖母皇太后(這個封號一般給皇帝的親生母親)的畫像。這幅畫法獨特的畫像,總能在他覺得最無助最孤獨的時候,給他帶來一點安慰。)便看到曹化淳拿著幾分奏章等在外面。


  「曹伴伴,出什麼事情了?」崇德皇帝問道。


  「谷城縣令上報,張炳忠反形已顯,請朝廷早做準備。」曹化淳趕忙回答道,並且將奏章遞給崇德皇帝。


  崇德皇帝接過奏章,一邊走,一般翻開來看。剛看了前面一點的時候,他還只以為是張炳忠在那邊又魚肉搢紳了,但看著看著他的臉色便越來越沉。


  「啪」,崇德皇帝將奏章合了起來,道:「我們走快些,馬上回乾清宮。」


  一行人急匆匆的回了乾清宮,崇德皇帝便道:「曹伴伴,你快去把楊先生請來。」


  曹化淳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過了一陣子,楊肥就和曹化淳一起趕了過來,這時候崇德皇帝已經很平靜了。楊肥見過了禮,崇德皇帝照例先是賜座,然後便將一份奏章遞給了楊肥。楊肥便皺著眉頭看了起來。


  「谷城縣令上報黃自得手下悍匪胡一刀先後在谷城和光化縣殺人。他懷疑黃自得和張炳忠勾結。」楊肥輕聲道。


  「楊先生,你看這消息可不可靠?」崇德皇帝問道。


  「應該是真的。不過張炳忠應該還沒有答應立刻造反。」楊肥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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