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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初戰(2)

  劉傑軒站在陣列後面的一小土堆上,越過前面的鴛鴦陣,望著正在漸漸逼近的官軍。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接近到了百步左右。對面的官兵都站住了,劉傑軒知道,這是官兵們打算使用弓箭發起攻擊了。


  「舉盾!」劉傑軒喊道。


  在鴛鴦陣的正前方是一排大方盾,這些盾牌有大半個人高,盾牌後面的人只要一縮脖子,就能把整個身體都躲到方盾後面,所以弓箭直射對於鴛鴦陣的威脅有限。不過看對手在百步之外就停了下來,劉傑軒就知道,對手準備採用的是輕箭拋射的戰術。拋射的輕箭以很大的弧度從空中墜落下來,便能夠越過前面的大盾而殺傷後面的人員。


  輕箭射程遠,能越過正面的障礙殺傷後面的目標,不過使用輕箭拋射也有弊端,那就是輕箭的殺傷力相當有限,只適合用來對付無甲的目標。若是用來對付披甲目標,幾乎就沒有什麼作用。不過反王們的義軍卻是沒有什麼像樣的鎧甲的。所以官軍一直都習慣於在對義軍作戰的時候,使用這樣的輕箭。


  如今劉傑軒帶著的這些戰士的披甲狀況同樣算不上好。雖然他們已經是黃自得軍中的精銳了,但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披有所謂的「棉甲」,也就是在兩層壓實的棉花之間夾著鐵片和皮革的一種鎧甲。


  這些棉甲都來自於此前黃自得義軍和官軍戰鬥的繳獲。理論上,這樣的棉甲,用來防禦輕箭的拋射,應該是毫無問題的。其防禦力並不亞於那些鐵甲。但是,大昭朝所裝備的棉甲,偷工減料得相當厲害。依照規矩,在一些要害部位棉甲的兩片棉花之間,夾著的應該是有一定厚度的,經過至少五次摺疊鍛打的熟鐵片。但在事實上,大部分的棉甲,其中的熟鐵片都被換成了荒鐵片(未經鍛打,滿是氣孔的海綿鐵),很多該用鐵片的地方,也變成了用皮革,而該用皮革的地方,乾脆什麼都沒有夾。事實上,大昭朝工部的官員們如此的喜歡棉甲,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棉甲更容易偷工減料。


  這使得即使是有披甲的士兵,也不一定能無視輕箭的拋射,至於那些乾脆就連這樣的棉甲都沒有的士兵,面對這樣的拋射,處境自然就更危險。為此,在這段時間裡,劉傑軒又給鴛鴦陣中其他的士兵都裝備上了小盾牌。這種小盾牌和斗笠差不多大小,完全用木板製成,木板也並不算厚實,若是對上金軍的重箭直射,這樣的盾牌多半沒什麼大用。但是用來防禦拋射過來的輕箭,倒也是夠用了。


  隨著劉傑軒的號令,士兵們紛紛蹲了下來,將斗笠一樣的圓盾舉到了頭頂。幾乎也就是與此同時,從敵軍那邊傳來了一陣嗡嗡聲,劉傑軒知道,那是敵軍弓弦振動發出的聲音。緊接著,他就看到一些蝗蟲般的小黑點向上慢慢的升了起來,一直升到某個位置,然後在那裡停留了一會兒,接著就一頭栽了下來。


  篤、篤、篤……輕箭就像雨點一樣落在那些圓盾上。這些薄弱的圓盾,成功的擋住了同樣缺乏威力的輕箭。不過也還是有一些箭從圓盾沒能遮擋嚴實的地方射了進來,射傷了兩個士兵。


  對面的敵軍又連續進行了三輪拋射。不過這三輪拋射,就再沒有造成什麼有效的殺傷了。對面的官軍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拋射停了下來,他們又開始繼續向前逼近。


  劉傑軒的視線被走在前面的官軍的長槍兵擋住了,看不到後面的弓箭手又沒有跟上來。所以此時他並沒有下達放下盾牌,準備迎戰的命令。敵軍的弓箭手可能還留在原地,準備繼續拋射,若是此時便放下了盾牌,說不定就會蒙受損失。


  不過劉傑軒的擔憂其實是多餘的。賀昌並沒有讓弓箭手待在原地準備下一輪的拋射,而是讓他們也拿上刀盾,跟著前進。在賀昌看來,一百家丁,正面擊潰區區五十來個賊兵,根本就毫無難度。一旦擊潰他們的抵抗,就需要進行追擊。這時候,沒有披掛重甲,因而也能跑得更快的弓箭手們,就會成為追擊時的主力。如果把他們留在百步之外,那追擊的時候,就太不方便了。


  敵軍越走越近。由百步而五十步,由五十步而三十步,由三十步而二十步。劉傑軒知道,敵軍的突擊就在眼前了,此時也已經不需要再擔心敵人的拋射了。便下令道:「起身!突擊!」


  戰士們拋掉手中的圓盾,舉著各自的武器站起身來。然後依著陣型,向著對面的敵軍迎了上去。


  雙方靠近的速度一開始很快,但到了真正接近到武器的攻擊範圍內的時候,大家都放慢了步伐。官軍的長槍手們站在最前面。他們面對著的是鴛鴦陣的那幾面大盾牌。這些盾牌如果豎在地上,高度已經接近士兵的肩部了。又寬又大的盾牌,將那後面的士兵遮得很嚴實,只有頭部露在外面。


  這時候,官軍的長槍手已經可以向這些雙手舉著大盾的士兵發起攻擊了,而義軍的長槍手卻布置在大盾的後面,他們手中的長槍還夠不到官軍的長槍手,而且他們手中的長槍也明顯要更短一些。


  官軍的長槍兵開始將長槍向上舉起,讓長槍越過盾牌,從上面刺向對面的盾牌手的頭部。然而,就在幾柄長槍一起從上面刺過去的時候,對面的那個盾牌手卻猛地往下一蹲,同時大吼一聲,雙手發力將盾牌向上舉起,同時向前邁出一大步。V字型的盾牌頂部,頓時便將這幾柄長槍都頂向了上方。因為盾牌手猛地向前邁進了一步,這些長槍也就被推得更高,而且一時間還收不回來。


  就在這時候,從大盾牌的後面,義軍的長槍兵也跟著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如今他們的短了一截的長槍已經能夠夠到敵人了,而敵人的長槍還被盾牌架在空中,沒能收回來。在他們的面前,官軍的那幾個長槍手完全可以說是空門大開,毫無防禦。幾支長槍閃電般側刺出,輕鬆地刺穿了對手身上的棉甲,直刺入他們的胸膛,然後又閃電般的向後一縮,帶出一大篷鮮血。一瞬間,官兵正面第一排的長槍兵就被一掃而空。


  如果打頭陣的不是賀大龍的家丁,而是一般的官軍。這雷霆般的一擊就應該已經足以讓他們的士氣歸零了。只要接著再施加一點壓力,就能形成如同倒卷珠簾一般的局面,迫使正面的敵軍慌不擇路的向後潰散,然後利用潰散的敵軍,不斷地衝散後面的敵軍,將他們捲入到潰敗之中——就像關外的金軍和大昭官軍作戰的時候那樣。


  但羔羊美酒養出來的家丁畢竟和一般的,連飯都吃不飽的官軍不一樣。他們的士氣要高得多,他們承受傷亡的能力也要強得多,至少,十多人的傷亡,還不足以讓他們的士氣歸零,甚至,也許還激起了他們的怒火,靠著倒下去的第一排的長槍手的屍體的阻擋,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長槍兵此時已經從對手的大盾上面將長槍抽了回來。此時對手依舊舉著盾牌在逼近,第二排第三排的長槍手們知道不能再從盾牌上面攻擊了,但是對手在逼近的過程中,也讓他後面的槍兵從左右兩邊露出來了一些。於是這些長槍兵便怒吼著,將手中的長槍從盾牌的左右兩側刺了過去。


  在鴛鴦陣中,最前面的是大盾,大盾的後面是兩個長槍兵,在長槍兵的後面是兩個使用一種奇特的武器的戰士。這種奇特的武器就是狼筅。


  戚大帥當年用的這種武器,其實就是一根帶著不少枝丫的毛竹,最多不過是在主幹的頂端加上了一個二兩重的槍頭。因為枝丫都在,這東西分量不輕,而且前重后輕,單獨作為武器,用起來很不方便。當然,地處北方的商洛山中並沒有那麼多的大毛竹,所以士兵們手中的狼筅,其實就是被砍倒的小樹做成的。只是這些小樹比空心的毛竹密度更大,為了能夠使用得動,玄逸他們不得不將狼筅的長度又縮短了一些。不過即使如此,在鴛鴦陣中,它還是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這作用便是人為的製造「推矛」。


  在兩支同樣裝備著長槍或者超長槍的方陣的對抗中,非常容易出現一種被稱之為「推矛」的現象。雙方密集的長矛互相撥打,大家都想把對方的長矛撥到上方去,同時,雙方的隊列又都不斷向前,結果大家手裡的長矛都被攪著指向天空,然後長槍兵們就面對面的撞到了一起,而此時他們的長矛已經像旗杆一樣指向天空,完全無法發揮作用了,這時候,長槍兵們便只能拋下長槍,拔出匕首來戰鬥了。


  顯然,「推矛」對於長槍兵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當兩個長槍兵方陣相互靠近的時候,他們的接近率都會變得非常低,這裡面的一大原因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推矛」的現象。但在鴛鴦陣中,情況卻不一樣了。狼筅有很多枝丫,每一個枝丫都能架住一柄長槍,使用狼筅的士兵,用狼筅迎上對手的長槍,然後向上撩起。同時整個鴛鴦陣迅速向前逼近,一支狼筅便能讓好幾隻長矛因為「推矛」而失去威脅,而這時候,使用較短一些的長槍的義軍士兵便能用手中的長槍迅速的刺殺對面的那些長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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