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9章 猴子不服，我也不服啊！
不服！
染血金猴怒斥長天，戾氣充斥天地。
地仙界之中，李青山面露苦澀，牛魔王雙目噴火，獅駝王長長嘆息。
一切的抗爭，在此刻看來，便如同笑話。
「混元，又有何用……」
獼猴王仰望穹天，心中忽然浮現了孔宣曾經低語的一句話。
當時他只是以為孔宣心高氣傲，此時才知曉，如今自己這般心情，孔宣或許早有所知了。
「猴哥.……」
李青山手掌攥緊，一時惘然。
本以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結局。
「我成正覺，為眾生前驅，則世間一切生靈誦我佛名，便皆可成佛，有何不好？」
與天齊高的佛陀目漏慈悲憐憫，輕嘆道：
「悟空，做一個斗戰勝佛有何不好？」
佛陀開聲，無邊佛光便緩緩擴散十方，隱隱可見萬億佛國浮現，無量量禪唱之音通達不可多遠。
孫悟空立於激蕩的混沌之中，滴滴鮮血自毛髮之上滑落。
金睛火眼之中執念之火翻滾欲出。
這一刻，自他誕生以來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在他的腦海之中閃過。
石破天驚化石猴，奔騰跳躍與花果山中的恣意，神通大成之後的桀驁，大鬧天宮的微風，五行山下的枯寂.……
那金睛火眼之中執念之火翻滾欲出。
他的執念深深，縱使成了斗戰勝佛，成了悟空道人，仍不能斬。
然而，又何必斬？
若不能執我所執，喜我所喜，惡我所惡。
我修什麼神通，成什麼大道？！
「俺老孫本為鐵石與天地同在，自鐵石之中蹦出，豈是為了再做回鐵石？」
孫悟空一字一頓，似是對那佛陀所言，又似是對自己心中所說。
隨著他的話音飄蕩。
千般念頭，萬般心緒，最終，化作無可抑制的怒意與他心中迸發。
這一抹怒意，是無數年前被壓五行山的執念。
是千般抗爭，仍舊無法改變一切的不甘。
是他，對於那一尊端坐極樂的佛陀的不服！
轟！
怒意噴薄之瞬間，那猴子便於那沸騰的浩瀚混沌海之中一躍而起。
轟！
這一躍之間，猴子畢生修持的修為為之燃燒，之前容納的劫氣，便轟然迸射而出。
直如劃破亘古黑暗的第一道光。
千萬分之一剎那之間，便跨越了萬萬億里混沌，長臂一抖間，無邊光輝再度「化」出一根金箍棒。
一如無數年前懵懂無知之時一般，向著那偉岸齊天的佛陀。
一棍砸去：
「如來！吃俺老孫——一棒！」
一棍揮出，萬億煙塵滾滾而動，十方寰宇盡皆坍塌。
孫悟空所有的偏執，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服，統統以最為張揚，最為決絕的姿態，展露無疑。
這一棍無論如來是否身隕，他自己都將如燃燒殆盡的蠟燭一般，徹底陷入枯寂之中。
不知何時歸來。
「也罷，也罷！」
與天齊高，好似涵蓋一切時空維度的佛陀目睹這一棍，突然長長嘆息：
「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盡，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
說著，他那探出的佛掌居然收回胸前。
下一刻，在無數大能震動的目光之中。
這如來佛祖，竟然在這蓋世妖王孫悟空的決死一擊之下，雙手合十於胸前，不做任何抵抗。
一如無盡歲月之前他還是凡俗之時，割肉喂鷹。
與這佔據一切大勢的最後關頭，他居然做出如無盡歲月之前的決定一般無二！
當年可割肉喂鷹。
今日，亦可！
無數人沉寂，不能夠理解。
李青山等人更是心頭髮懵，不知作何表情。
世間絕無大羅能生受齊天大聖決死一棍，便是此時的釋迦牟尼，也不能。
但他，還是如此做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無數人心中震動複雜之中，唯有那大佛雙手合十，輕誦佛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下一刻，那裹挾足以崩碎無數大界，打爆任何大羅金仙的恐怖一棍。
便自於時空至高處，轟然砸落而下。
以摧毀一切的霸烈姿態，重重砸在了佛陀的頭顱之上。
這一刻，三十三天大赤天中，諸多混元巨頭都忍不住傾身。
天庭之中諸多神靈更是震動不已，緊緊的盯著。
咔嚓！
似是千萬年，實則千萬分之一剎那都不到。
一聲好似銅鏡開裂的聲音回蕩在地仙界千萬萬億無量生靈心中。
如來佛祖的金身，被打破了！
咔咔咔~~~
金箍棒下氣勁流轉，佛陀金身碎裂斑駁。
好似蜘蛛網一般的裂縫以佛陀前額開始顯現，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輻射而下。
頃刻之間，遍布了佛陀整個身軀。
這一刻，那與天齊高的佛陀好似成了一個被重重摔碎後有粘合起來的破碎瓷器一般。
讓人看上去觸目驚心。
「不經萬般苦難，怎得如來正果？」
佛陀雙手合十，眸光為之黯淡。
碎裂斑駁的金身之上更是有片片金箔般的物什脫落。
赤金佛血伴隨著劫氣流淌而下。
孫悟空一棍足以敲碎任何大宇宙，便是地仙界這般本源宇宙，都要地覆天翻陷入紀元終結。
如來佛祖的金身再如何強橫，也絕對是承受不起這一棍的。
但其面上無悲無喜，只有慈悲之意更濃。
呼！
一棍敲碎了如來金身，周身金焰燃燒的孫悟空自時空至高處垂落眸光。
「我還是輸了……還是輸了……」
猴子目視碎裂而去的佛陀金身徹底消散后，也隨之化作一縷靈光，飛入三十三天外。
之前對抗之中，縱使有他化自在大法，他也是燃燒本質才能堅持到如今。
隨著最後一棍揮擊而出，他也再無餘力。
「七弟.……」
「猴子.……」
「猴哥.……」
地仙界，天庭，一處處靈山福地之中，皆有嘆息之聲響起。
他們知曉，這一戰，看似兩敗俱傷，二人皆為之隕落。
然而那佛門謀划如此多的歲月，必然會有後手。
「阿彌陀佛！」
靈山極樂之地，大雷音寺之中，諸多菩薩佛陀盡皆誦念佛號。
「我佛慈悲！」
白衣觀世音手托凈瓶，輕輕一嘆，跌迦而坐於蓮台之上。
嗡嗡嗡~~~
絲絲縷縷的佛火自其身上燃燒起來，於其頭頂之上，化作一盞心燈。
心燈燃燒，照耀無邊光芒，揮灑大千世界，過去未來一切時空。
「我佛慈悲！」
大雷音寺之中的一眾佛陀，菩薩，羅漢，比丘尼，皆綻放佛光，誦念佛經。
轟隆隆！
整個地仙界，無數生靈心頭震動。
抬頭看去，只見須彌山上佛光乍現，隨即千百萬億恆沙無量佛國皆於靈山四周浮現。
無可量計的佛光勾勒出一尊堪比整個地仙界，大到無可量計的佛陀光影。
西牛賀洲，南瞻部洲……乃至於三十三天外無數太古星辰，盡數被那佛光勾勒而出的佛影所籠罩。
無盡的禪唱之音自億萬萬佛國之中散逸而出，回蕩在一切不可知之地。
嗡嗡嗡~~~
萬般大道皆是震動，億萬萬法則為之嗡鳴。
地仙界，地仙界附近的千百萬大宇宙，乃至於西遊大宇宙之外的無數大宇宙之中。
皆有佛音響起，皆有佛光普照。
那位靈山世尊成道於無數年前，前世便是大羅之數，其道化之身涵蓋之世界無可量計。
其或許不是古往今來的最強大羅，但是其道化之身覆蓋的世界，卻絕對是古往今來所有大羅之中的第一！
是以，這一刻，無可量計的大世界佛光乍現，幾乎照亮了亘古無盡混沌海！
無量量佛光縱橫激蕩，禪唱之音嗡鳴震動中。
盡數向著西遊本源宇宙，地仙界貫穿而來！
「證道混元？！有無上存在證道混元了！」
「又一尊混元巨頭嗎？」
「佛光照耀，難道是那位大佛，釋迦牟尼？！」
無盡無限多元宇宙之中，不知道多少大羅存在被驚動。
更有不少大羅看到那佛光便心中恍然，知曉此次證道之人是誰。
那位靈山世尊的道化之身何其之多，知其名諱者不知幾何。
嗡嗡嗡~~~
佛音禪唱之聲回蕩在地仙界，乃至於佛光照耀的每一處世界之中。
地仙界無數佛門信徒頂禮膜拜，叩首禮讚佛陀。
更有無數人抬頭仰望。
就看到那大到無邊，大到無量的佛光虛影之中，金光越來越濃厚，佛韻越來越不可揣度。
最終，竟似有一尊好似由世間一切美好，一切善良，一切慈悲，一切莊嚴的偉岸佛陀。
自虛無之中走出。
那偉岸佛陀自虛無之中走出，如有十面。
上下十方看去，皆可見佛陀正面。
然後，於眾生注視之中，那偉岸佛陀同時向四方踏出七步，一手指天，一手劃地，悠然唱詠：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今茲而往生分已盡！」
偉岸佛陀吐氣開聲，隆隆佛音於眾生心頭炸響，並輻射向萬億無量世界。
竟是不但要成就混元，更要成就混元無極！
甚至，要為無數菩薩，同開混元之路！
「善哉，善哉……」
長安城中的某處宅院之中，顧玄傷雙手合十，踏步走出長安城。
踏踏踏~~~
顧玄傷一步一踏間，月白僧袍轉赤中，那平靜悠遠的嘆息之聲回蕩在眾生心頭：
「猴子不服，我也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