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塊死
天黑了，村裏人都忙著做晚飯，沒人注意到顧奶奶回家了。
顧奶奶拉著顧根生沿著河堤往前走，路過了家也沒回，直接拉到一段偏僻的河堤上。
腳下是湍急的水流，這兒是這條河最深的地方，暗湧又多。
從這兒跳下去，就是個會水的，也不敢擔保能爬上來。
顧奶奶把顧根生從板車上推下來，先把板車推回家那邊。
這樣，顧為民要是回來見著，會保管好板車，等人家過來，好還給人家。
幹完這一切，顧奶奶再次回到河堤上，顧根生卻不見了。
顧奶奶一皺眉，發現河堤上一道血痕，順著那道血痕，一下就抓住了藏在河邊灌木叢裏的顧根生。
顧奶奶一把拖起顧根生，就要往河裏扔。
這要是以前，顧奶奶肯定是奈何不了顧根生的。
可是現在顧根生一條腿沒了，一條腿砸了個稀巴爛，連爬都用不上力。
被顧奶奶一推，就要掉下去。
顧根生嚇得臉都白了，急忙抓住顧奶奶的手，苦苦哀求。
“娘，我是你親兒啊！
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你，我雖然沒了兩條腿，但還能伺候你啊！”
顧奶奶咬牙，死死抓著顧根生。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都要毒。
二丫和長樂是你親生的，你居然幫著外人來對付你親生的娃兒。
我守寡這麽多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哪想到養出了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要讓你繼續留在世上，隻會害了長樂和二丫，我能給你這條性命，也能要了你這條性命。
咱兩，一塊死……”
顧奶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回來的，一把抱著顧根生跳下水。
顧根生在水裏撲騰了幾下，嚇得聲兒都變了。
“救，救命……”
顧奶奶跟水鬼一樣，死死抱著顧根生的腰，兩人一塊往下沉。
忽然，噗通兩聲，有人跳進水裏。
二話不說先把顧奶奶背上岸，顧奶奶嗆了兩口水。
顧長樂蹲下身，急忙拍著顧奶奶的背。
“奶，你沒事吧？”
顧奶奶回過神，睜開眼看到顧長樂，再也繃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長樂啊！奶對不住你，你的錢沒了，桃桃的小吃店也沒了，你咋不讓奶死了？”
以前不管日子多難過，顧奶奶頂多隻無聲抹把眼淚，從來沒有這麽傷心的哭過。
顧長樂看著顧奶奶這樣，心裏頭很不好受，雖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也沒多問。
“奶，錢沒了能掙，小吃店沒了，桃桃還能再幹起來，你要是沒了，咱咋過？
你身上濕了，咱先回家換身衣服。”
顧根生一上岸，連氣兒都還沒喘勻，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色一變，就要往河裏撲。
“我的錢，我的錢丟了……”
那裏頭可不止顧長樂的五千塊錢，還有王菊仙從牙縫裏摳出來的二百多塊錢，是他全部的家當了，這會兒，都沒了。
顧為民好不容易才把顧根生救上來，見顧根生還往河裏去，皺眉一把按住顧根生。
顧長樂這會兒沒工夫管顧根生，他扶起顧奶奶往回走。
“大哥，你把他扔屋裏去。”
顧為民喘著粗氣點了點頭，一把扛起顧根生往家走。
回到家，顧為民把顧根生扔進東屋，又怕顧根生到處瞎跑，索性把門給鎖了。
不管顧根生在裏頭咋叫，都沒理他。
顧長樂是下午才到家，找了一圈發現家裏沒人，就直奔縣城，半路遇上了顧為民。
顧為民說蘇桃捎信回來，讓他去路上接奶。
可是顧為民都快走到縣城了，愣是沒見著奶，心裏頭擔心，這才往回走，剛好碰上了顧長樂。
路上，顧為民跟顧長樂說了下這幾天家裏發生的事。
也說了奶今天回來，他卻沒接著。
兩人沿著村裏去縣城的大路小路找了一遍，愣是沒找到奶。
顧長樂說先回來看看，一回家就見著家裏多了一輛板車。
顧長樂當時二話沒說，順著板車的車轍找了過來。
剛好，就碰上奶跳水。
顧為民回到家，把顧根生扔進他們屋，回屋換了身幹淨衣服。
他端著一碗熱水，去了偏屋。
顧奶奶已經換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看著床邊的顧長樂，不住的流著淚。
“長樂，是奶對不起你，奶一直給你們拖後腿。”
顧為民隻知道二丫無緣無故不見，奶也不知道咋不見的，這其中發生了些啥，他也不大清楚。
隻能端著熱水上前，示意顧長樂給奶。
“大哥，謝謝你！”
顧長樂接過水，給顧奶奶喂了一口。
顧奶奶哭累了，一會兒就昏睡過去。
顧長樂給顧奶奶蓋好被子，歎了口氣出了門。
到了門外，顧長樂點了根煙，看著顧為民詫異的眼神，他勾了勾唇。
“本來是帶回來送人的，剛心煩，點一根，大哥要不？”
顧為民十分老實，搖了搖頭。
“不了，家裏錢本來就不多，抽不起這玩意兒。”
顧長樂抽了一口，想到蘇桃，心裏揪了揪。
“大哥，桃桃那天把二丫救回來，吃了不少苦吧？”
先前在路上隻聽大哥三言兩語帶過去，現在想想，事哪兒有那麽簡單。
村裏人找了幾天都沒找到，桃桃肯定費了大力氣。
顧為民看了看顧長樂，搓了搓手上的泥。
“那天她背著二丫從山上下來，一頭一臉都是血，看著傷得不輕。
我尋思著她那性子，奶和二丫身體都不好，她肯定是顧不上自己的……”
顧為民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可是蘇桃對他和李春妮都太好了，他就多說了一嘴。
顧長樂聽到這話，心肝都顫了顫，抽了一口的煙扔在地上，轉頭進屋推出蘇桃的自行車。
“大哥，你幫我看著點奶，她要幹傻事。
我去看看桃桃，明天早上就回來。”
顧為民點頭，拍著胸膛保證。
“放心，我保證好好看著奶，一步都不離開。”
顧長樂兩腿飛快蹬著自行車，到縣城的時候，風已經把他身上的濕衣服都吹幹了。
他騎著車直接去了縣醫院，剛到門口，就看見了王豔豔。
王豔豔見到顧長樂，那叫一個開心，趁著顧長樂停車的功夫，急忙跑上前。
“長樂，奶回家了嗎？那天奶在縣城昏倒，是我把奶送到醫院的，奶給你說了嗎？”
她這幾天一直在縣醫院轉悠，就是想著奶和二丫都在醫院，顧長樂應該也會來。
這不，叫她等來了。
顧長樂冷冷繞開王豔豔，眼風都沒一個。
“多少錢，我給你。”
王豔豔咬唇，追上顧長樂。
“你覺得我幫奶，是想要你的錢嗎？”
見顧長樂壓根不搭理她，王豔豔不由急了，幾步衝到顧長樂麵前，伸手攔住顧長樂的去路。
“我早就跟你說了，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你咋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顧長樂現在滿心都是蘇桃受傷的事，可王豔豔還在這兒攪和，他的眼神冷的嚇人。
“我再跟你說一次，我是蘇桃的男人，你這輩子，想都別想。”
王豔豔被顧長樂那眼神嚇住了，腳像被釘在原地一樣，隻能眼睜睜看著顧長樂從她身邊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