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九死一生
聲音在水下的傳播速度遠比在陸地上快得多,然而在水下卻有定向困難這個問題。
在超過三米水深的水域傳播聲音,那個聲音的傳播速度將遠遠慢於陸地,也導致祁憐叫的那聲名字過了好一會才被人耳所接收到。
賀言的鼓膜震動,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他確信自己真的聽到了那一聲呼喚。
他把視線定格在手下的那把鎖上,一秒兩秒……
握起拳頭狠狠的往集裝箱上砸,一聲高過一聲的“砰砰砰”,喚醒了被困在箱裏那個人的意識。
祁憐怔了一瞬,也拍了兩下箱壁作為回應。
賀言把手貼在外麵,感受著手下傳來的微小震動,忘了自己是在水下,張嘴就想要叫那個人的名字。
一張嘴卻發生無法發出聲音,隻有冰冷的海水灌進喉間,提醒他此時此刻的危急仍未解除。
你還好嗎?我很想你……
不管是這樣的問候,還是打定主意要進行了深切表白,果然還是和本人麵對麵的說比較好。
周恒在岸上等得焦急,一直念叨著,“怎麽還不上來?他們怎麽還不上來?時間到了沒有?”
“還有……”威廉姆看著手表,抬頭看著水麵,“九十秒。”
他已經開始解扣子脫鞋,小腿上的痛感已經緩解不少,沒必要非要等完那些時間再下水,因為忽然發現在做無謂的等待比直麵危險,更令他感到痛苦。
沒有任何工具的輔佐,賀言隻能以自己血肉之軀跟那堅硬的鋼鐵做鬥爭。
皮膚很快出現破口,血絲從傷口滲出來就被很快的衝散在水裏,周圍的那片水慢慢地被染上淡紅色。
“嗒”的一聲,那鎖終於被砸開。
賀言肺裏的空氣已經瀕臨告急,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上去換口氣。
集裝箱裏的水馬上就要灌滿,一旦灌滿就會加速往下沉,自己便再也追不上,或者追著它一起下沉,一起在海底陷入永遠的沉睡。
即使鎖被打開了,但男人卻發現,情況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樂觀。
集裝箱的門是往外開的,而這是在水下,想要打開那扇門的同時,也是在跟強大的水壓做鬥爭。
賀言用自己的力氣最多隻能打開一條縫而已,也許能夠一個人進出,但是還有一點是不能忽略的。
原本隻是慢慢往裏滲的水,在那條縫被打開時,會瘋狂的往裏灌,過不了幾秒鍾集裝箱就會裝滿水往下沉。
到時候,祁憐就像是被千八百個水龍頭對著噴,她是無法被衝到箱底以後再自己遊過去推開門,再遊上海麵。
門是一定要開的,因為現在隻有這麽一個辦法。
基於這種種困難之下,時機就顯得分外重要。
若是時機恰當,那麽所有的困難會在某一個時間點裏向人們展現出善意。
倘若祁憐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躲在門後,那麽當賀言拉開門那一瞬,她在海水還沒有快速往裏倒灌的那一刻爬出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男人的腦子裏被雜亂的信息充斥著,他該怎麽讓祁憐爬到門後呢?
她能爬得到門後嗎?
這些都是要考慮且無法避免的問題。
在連開口說話也沒有辦法完成,也沒有其他交流方式的情況下,他所做的大概隻有等待,等待那個時機的到來。
祁憐既然喊了自己,那就代表她沒有暈。
若是身體狀況也良好,那麽她也一定在隨著海水上漲在漸漸的靠近門口。
倘若自己在對方抵達門口的那一刻拉開口,再把人拽出來……
很好的作戰計劃,但恐怕是紙上談兵。
真的可行嗎?
沒有別的辦法了,那隻能賭一賭了,至於賭注……是他和那個人的命。
祁憐感受到箱壁在震動,雖不明白對方是在傳達什麽信息,但她也積極的做出回應。
隨著震動感越來越強烈,賀言也大概知曉了對方此刻就在很靠近門口的位置,也許……
他把手掌貼上去,目光溫柔,也許那個人此刻就在這十厘米厚的鐵皮之後。
祁憐也發現了門,也打算去推一推試試,一下兩下……意料之內的沒有推動。
不要緊,再試試好了,反正隻剩下最後幾秒鍾,再做一下掙紮吧!不然,豈不是枉費了外頭那個人的辛苦?
祁憐這麽想著,心中默數,三二一……雙手抵在門上使勁往前推,門外的人也在往外拉——門,真的開了。
她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被一隻手拽住手腕,把她整個人逆著海水給拔了出去。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她的身體沒能即刻反應過來,也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人的臉,那個人就跟著集裝箱一起迅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條門縫在祁憐出來的那一刻,因為水壓的作用,門又給關上了,而賀言的手還扳著門邊沒來得及收回來,就那樣和那個該死的集裝箱一起,飛快的往海底沉下去。
祁憐意識到這一切,想要撥開水去到那個人身邊時,已經有另外一個人代替那個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帶離了那個陰冷又黑暗的地獄。
威廉姆帶著祁憐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在岸上的周恒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激動的心情還沒過去兩秒鍾,他就意識到了不對,怎麽隻有一個人?賀言呢?賀言在後頭嗎?
威廉姆一個人沒辦法把人給托上去,隻能喊那個二愣子,“還在那呆著做什麽,過來幫忙啊!”
周恒搖搖頭,把那些不好的想法丟出去,心中堅定地想著,既然祁憐都能九死一生的逃出來,那賀言一定也能出來,隻是慢了一步而已,一定是這樣的。
兩個人合力把人給托上了岸,威廉姆的小腿又開始抽筋,自己都差點又沉了下去,剛想喊周恒來搭把手,卻發現對方早就已經抱著昏迷的人走遠了。
威廉姆,“……”
行吧,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個工具,用完了就沒存在的意義了。
什麽救命之恩?什麽共患難的情分?
嗬嗬,真是不堪一擊。
祁憐短暫的暈厥後清醒過來,看著圍在身邊的兩個人,視線在那兩張臉上轉了轉,問:“賀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