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舊居
賀言愣了一瞬,表情不變,手從領帶上拿開,“麻煩你了。”隨後把頭轉到另一邊,任由對方的手指在他的領結處動作。
“你以前從來不跟我說這種客氣話。”祝媛把頭低了低,視線平行在他的喉結處。
那個結被拉的太緊了,有點不好解開,祝媛的手指頭也有點不聽使喚,開始微微發抖。
好一會了,祝媛還是沒有抬起頭,繼續堅持不懈的跟那個結做對抗。
賀言輕咳一聲,抬高下巴,“解不開就算了,你先……”
“不,我可以解開的。”
祝媛的發際線上已經冒了一點點細汗出來,用手背拭去,聲音柔下來,“跟你相比,作為女性的我實在有太多的不足,大概也隻有在處理這些生活細節才能占點優勢,連一個結都解不開,那我豈不是很一無是處?”
雖然賀言不太明白,解不開一個結扣怎麽就會變成一無是處的人,但見她如此堅持,也就隨她去了。
車子過了兩個紅綠燈,在第三個綠燈變紅的那一刻司機踩下刹車,由於慣性,後座上的兩個人往前衝了一下。
賀言眼疾手快的把快要摔下去的人拉起來,“就這樣吧,你別太難為了。”
把一旁的女人扶正坐好,賀言從底下的小箱子裏找到一把剪刀,鋒利的刀刃對上柔弱的真絲,很輕易的就把脖子上的禁錮解除。
他降下車窗由覺不夠,又抬手鬆了兩粒襯衫扣子,才覺舒服不少。
被扔在皮質座椅上的領帶被一隻手拿起來,祝媛垂下的頭發擋去大半張臉,她沒有抬頭,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繼續解那個結扣,這回很輕易的就被解開了。
她把一長一短的兩條帶子擱在手邊,聲音壓在舌頭底,在那自言自語:“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扔掉了呢?明明可以再堅持一下的,好好的東西,怎麽說扔就扔了呢?”
“什麽?”賀言聽見說話聲回過頭。
祝媛撩開頭發,露出完美的下顎線條,帶著幾分期待的問:“我之前留在你那的那些畫具還在不在?雖說可以再買,可有些東西一時不好找齊,好似用慣了的比較好。”
她覷著賀言的臉色,試探道:“你不會,都扔了吧?”
賀言沒有正麵回答,“很必要嗎?”
“嗯……”祝媛拖長了音,麵色似有糾結,最後還是故作輕鬆的說,“也沒什麽,我再去各處找一找,總有能替代的。”
“好的,我知道了。”賀言提醒司機,“回藍海灣。”
祝媛有些驚訝,眼裏的光都亮起來了,呢.喃道:“原來還在,真好。”
藍海灣是賀言的另一處房產,也是他除了賀家老宅外,居住過最長時間的房子,也是有著諸多他和祝媛共同回憶的地方。
隻不過那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賀言在她出國之後,就把這個房子閑置下來,再次踏足這裏,已然覺得陌生。
反觀之祝媛倒是有些雀躍,在四周繞了一圈後,歪歪頭有些可惜的說:“還和以前一個樣,隻是當初我在院子裏種的薰衣草都沒了,看著有點不適應。”
她那會畢業旅行想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結果她的導師有些事要吩咐自己去做,去旅行的計劃便被擱淺了。
之後她有意無意的跟賀言提過幾次,他便直接讓人從那邊帶了薰衣草的花苗回來,一車又一車的幼苗,後來在她的嗬護下開滿了整個庭院,微風一動滿室生香。
“還記得嗎?”祝媛指著庭院裏一架已經生鏽了的秋千椅,無比感懷道,“那時候我在二樓的露台上畫畫,非要你來給我當模特,每次你都不答應,寧可在那坐著看書也不理我!”
想起從前點滴,都覺得無比甜蜜,她怎麽那會就沒感覺到呢?
不知道現在,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再次重溫,祝媛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睛開始發澀,鼻尖也開始泛紅。
賀言沒注意到,或者說是不想注意,轉了身去找鑰匙。
太久沒有過來,鑰匙具體放在哪了也記不清了,隻依稀記得好像就在門口的哪樣東西底下壓著。
祝媛看了片刻,掀開廊下的一個沒有花的花盆,從底下拿出一把沾了塵土的鑰匙,遞過去,“是你習慣放的地方,自己都不記得了麽?”
賀言接過去看了看,把鑰匙插進鎖芯,“時間過去的太久,還真是記不清了。”
鑰匙在鎖芯裏轉動兩圈,門鎖“嗒”的一聲,開了。
房子空了很久,一進門就有一股子渾濁的味道衝出來,待味道散了一些後,兩個人才一前一後的走進去。
賀言試著按下電燈開關,燈卻沒有亮起來,也是,過了這麽久了,線路什麽的出了問題也沒有人來修。
祝媛的東西全部都在二樓,和一樓相比少了一些黴味,可味道還是不好聞。
“東西你放哪了?”祝媛問。
賀言指著走廊盡頭的一扇門:“都在畫室裏,我沒動過。”
他之前專門打掃了一間空房間給祝媛做畫室,隻不過沒被使用過幾次,這畫室的主人就不在了。
後來他搬去了現在的居所,這裏的一切還原樣的保留了下來。
木製的門太久沒被開過,重新被打開時,門軸發出一聲悠長又刺耳的“吱呀”聲,簌簌灰塵從門縫裏掉落,一些落到了祝媛的頭發上,還有一些在陽光裏上下飛舞。
賀言拿出一塊手帕遞過去,眼神示意對方拿去用,自己則直接用手遮住口鼻,大步的走去窗邊把窗簾拉開,把大大的窗戶也打開,等渾濁的空氣都被換過一遍後,他才放下手。
“東西都在這了,你看看還能不能用。”
賀言拿起桌上的一隻畫筆,筆尖沾的油彩已經幹涸開裂,就算洗幹淨了也沒法再用。
畫室裏的大部分東西都蓋上了一層白色的防塵布,祝媛上手一一解開,露出底下東西的本來模樣。
裝雜物的箱子、高腳椅、畫架子……
還有固定在畫架上還沒來得及取下的,隻畫了一半的作品。
畫布底下還放著幾管沒有擰上蓋子的顏料,祝媛拿起來找到蓋子擰上,又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