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診療
威廉姆似乎和他產生了巨大的共鳴,拉了椅子靠近過來,頗為小心的問,“難道賀言先生也曾遭遇過這樣的煩惱?可據我所知,你應該是家裏獨子……”
他暴露了太多的信息給賀言,總要想方設法的也從對方身上挖掘出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才好。
掌握了彼此的秘密,兩方的關係才會更加密切,也……越發顧忌,不會輕易拋棄對方。
“威廉姆先生需要續杯嗎?”麗薩巧妙的打斷兩人的對話,迫使威廉姆退回剛才的位置。
賀言對自己的家庭從來是諱莫如深,這個人,已經快要踩在賀言的底線上了。
“謝謝!”威廉姆知趣的很,見此情境也不再追問。
賀言卻難得的回應了他,說的卻是一句忠告,“好奇心太重的人,通常都活不長久。”
男人的眼睛裏有冰霜在飛舞,明明是早春的天氣,卻叫人陡生寒意。
威廉姆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卻見對方眉目間冰雪已化,漸染春意。
轉頭往電梯口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報春鳥……啊不,是祁憐到了。
今天是在暖氣充足的室內,可祁憐脖子上還是圍了厚厚的圍巾,就連用餐時也沒解下來,隻是拉低了些露出嘴。
祁憐喝了兩口牛奶,抬頭看著威廉姆,發現對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便也定定的看回去,看的他渾身不自在才肯罷休。
“不知道今天丹尼爾醫生今天回來了嗎?”賀言提醒他昨天的約定。
他之前聯係的澳洲最具權威的咽喉部醫生,便是這位丹尼爾醫生。
結果對方好巧不巧的就在聖約翰醫院任職,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賀言所提的條件之一,便是指定那位丹尼爾醫生在他在澳洲期間,為他待命。
“當然,雖然他這幾天在敘利亞,可昨天院長已經把人召了回來,這會應該已經在醫院等候我們了。”威廉姆對這件事也是上了心的,特地把醫院所以科室的博士全都召集了過來。
祁憐看著滿屋子的白大褂,有些發怵,可看看賀言,他的身體也不像出了什麽大問題的樣子。
“這位就是丹尼爾醫生?”賀言看著對方外套上的名字,再看看那張年輕的臉……不是他以貌取人,可對方長的實在不怎麽靠譜。
明明是白人,可膚色卻有些黑沉。
裏麵的私服看著倒是幹淨,可總覺得與他不搭調,尤其是那眉眼中寫滿的疲憊還有左臉上一道傷痕,若說他是個街頭流浪漢,倒是更讓人信服一些。
威廉姆攤了攤手,“丹尼爾醫生就是如此與眾不同。”
管他是那塊地裏長出來的,隻要醫術夠好,什麽都不重要。
賀言向他點頭致意,“丹尼爾醫生,見到你很高興。”
對方把手從椅背上拿下來,也不起身,舉起手跟賀言拍了一下,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其他醫生的目光都在兩個人之間流轉,想看看這個桀驁不馴的丹尼爾會不會被教訓。
“這位先生應該是來找我的,留其他的醫療勞動力在這裏,是不是太浪費了?”丹尼爾揉揉發酸的手指。昨天做了十幾台手術,現在才覺得勞累。
他在醫療匱乏的地方待的久了,對那些自詡上層社會的奢侈做法很不理解,也非常的不滿意。
“確實。”賀言今天的脾氣格外好,“請讓醫生們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威廉姆。”
診療室內終於空曠了下來,可丹尼爾仍是不滿意,“除了病人,其他人無關人員,出去。”
麗薩看了賀言一眼,起身出去,順便把不知道去留的威廉姆也給帶了出去。
祁憐欠了欠身,也要出門。
丹尼爾卻對她招手,“病人請到這邊來。”
什麽?病人是指她嗎?
還在疑惑之時,賀言把她按在椅子上,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做個檢查看看傷口恢複的怎麽樣,不用緊張。”
又對丹尼爾點頭,“請您開始吧。”
丹尼爾挑挑眉,見賀言沒有出去的打算,也就隨他去。
診療進行的很順利,祁憐作為病人,感覺到對方是個十分有醫德的醫生,可全程下來卻沒見過他變換過表情。
祁憐無法從他臉上得知任何有關自己病情的好壞。
隻是注意到他期間有打開一封郵件看,上麵是她之前病例的照片。
恍然間想起,那時在登機前,賀言曾經拿著什麽東西看的認真還拍了照,莫不是……
“請試著發出聲音。”丹尼爾把她的紗布解開,露出已經愈合卻還是猙獰的傷口,隔著一層紗布覆手上去,自己也張著嘴,發出“啊”的聲音。
他一定是一個熱愛自己職業的醫生,祁憐想。
祁憐無法發出那樣完整的音節,簡簡單單的一個“啊”都夾雜著‘嘶嘶’的氣流聲,喑啞難聽至極。
丹尼爾在紙上劃拉兩句,寫的太過潦草,隻能自己辨認的出來。
看見祁憐好奇的眼神,他合上本子,從抽屜裏摸出一顆糖,扯了包裝紙遞給她,那熟練的動作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祁憐抿抿嘴,心道:這怎麽像小時候打完預防針,醫生總是會給愛哭的小朋友一顆糖。
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在對方的注視下正打算放進嘴裏,卻被橫空出來的一隻手拿走。
賀言把糖上殘留的一點點包裝紙撕掉,才重新遞到了祁憐嘴邊,距離近的隻能讓她張嘴含了。
丹尼爾的目光在賀言身上打了個轉,又落到病人身上,在看見祁憐忍不住皺眉時,才第一次展露他的笑容,像極了一個惡作劇成功的中二病少年。
一股辛辣又冰涼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祁憐已經非常克製了自己的反應,可表情卻出賣了她。
丹尼爾醫生拍手大笑,卻是對著賀言解釋,“這是利用敘利亞當地的植物製作的爽喉糖,對緩解喉部不適十分有效。”
“還好嗎?”
祁憐努力的把那顆糖可咬碎了吞下去,抬起泛著淚光的臉,艱難的對賀言點點頭。
那樣子又委屈又可愛。
慢慢的喝完了一杯水,那味道才散去不少。
祁憐在手機打字問——您還去過敘利亞?真是了不起。
那裏長年都在打戰,幾乎沒有一天安定的生活。
作為一個生活優渥的醫生願意過去,不管出於什麽意圖,都是令人欽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