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急診室外的等待
祁憐暈了一下,聽到賀言的話,又稍稍清醒了一下,敲了兩下手機,好像是在反駁。
哪有什麽老鼠、蟑螂……她根本不怕那些好嗎?
聽到賀言那類似騙小孩一樣的語氣,那是他能給予祁憐的笨拙的關心。
祁憐這一刻,忽然有點猶豫起來。
上輩子也沒能好好的跟他麵對麵談過,對方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也許……是自己誤會了呢?
重來一世,一切都在重新開始。
那麽……她與賀言之間,會不會也有什麽不一樣?
賀言又說了些什麽,可她已經聽不清了,手指搭在手機殼上,已經沒有了敲下去的力氣,隻最後留下了一聲急促的指甲劃過去的短促噪音。
“祁憐,祁憐!你說話!”
無論賀言怎麽喊,對麵再沒有了回答。
“BOSS,BOSS你冷靜啊!”信息部部長驚恐的叫出來,因為他看見前麵的路好像已經沒有了,而賀言似乎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
賀言不確定前麵還有沒有路,就地圖上的指示來看,是有路的,而且這是通往目的地的最短距離。
車子騰空而起,車裏的人一聲尖叫還沒喊出來,車子就已經猛的顫了一下,重重的落地。
原來那隻是一個下坡,從上麵過來的人視線受阻,才會覺得那條路已經斷了。
祁憐最先等到的不是救護車,而是那個帶著凜冽氣息,一心為她而來的那個男人。
“賀言,你來了。”祁憐張著嘴,隻能做出口型,發不出半點聲調。
把破舊的鐵門推開,循著濃烈的血腥味和一路零落的破碎衣物,賀言以為他已經做好了麵對糟糕的準備,可當他真的看到那一灘血泊和倒在其中的人時,他是真的想殺了那些綁匪。
“沒事,我來了。”
響應對方無聲的呼喚,他踩上那一片血泊之中,每走一步都在提醒著他,這個女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現在隻是看到而已,就已經快要發狂,祁憐被傷害的時候……她該有多麽害怕。
祁憐被抱起來,她想開口說什麽,結果嘴巴一張開就是一口血噴出來,隨後就是劇烈的咳嗽。
賀言抱著她,幾步跨到有光亮的地方,才發現祁憐的傷口是在脖子上,上麵纏著的布料已經被鮮血浸透。
“這是……”隨後趕來的保鏢對外傷頗有經驗,一眼就看出祁憐是被人割喉了。
賀言把那些布解開,才發現整個脖子都被血糊住了,可血流速度緩慢,不是被割斷頸動脈的傷口。
“救護車呢?”賀言抱著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加速祁憐的消亡。
他是一路飆車過來的,沒有走限速的路,挑的都是沒有人走的小道,所以才能在救護車來之前到。
“BOSS,您曾經學習過急救的方法,現在請您按照之前所學來做。”保鏢在後麵指導,因為現在祁憐不能被移動,所以隻能賀言來完成。
賀言張了張手掌,小心的避開模糊的傷口,用拇指移到傷口處近心段兩厘米的位置,然後用力往頸椎骨的方向按下去,血流立刻就停了下來。
祁憐是自己劃的,因為力氣不足,對自己也沒能下狠心,玻璃也不如刀來的鋒利,所有的一切幸運,才隻讓傷口隻停留在聲帶那。
而頸動脈,已經隱藏到了肌肉和喉骨之下。
賀言要非常用力按下去才能止血,拇指下脈搏的跳動讓他欣喜,也昭示著祁憐的命就在他手裏。
明明隻是維持著一個動作,可賀言卻如同在做一場激烈的鬥爭。
他確實在做鬥爭,是在和死神做鬥爭。
求求你,不要輕易的死去……
祁憐看到男人額上的汗水,竟然還能分出點心思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去信個佛還是耶穌什麽的,這種時候也好有個對象祈禱一下。
就算是撒旦也好,路過的神明,請不要讓我輕易的死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救護車終於到來。
在到達醫院之前,賀言的手就是祁憐的呼吸機,就這麽一路感受著她的脈搏跳動,直到祁憐要被送進急救室,他才鬆開那柔弱的脖頸。
“小美人呢?”周恒接到消息,急匆匆的過來,卻被賀言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滿身的都是血汙,靠在醫院那雪白的牆壁上,實在太過突兀。
“你受傷了?”周恒見他不說話,急急的就要去喊醫生。
“我沒事。”
賀言看了一眼咋呼的男人,對聞聲趕來的護士擺擺手。
周恒就跳了腳,也不顧對方反對就把人按著坐了下來,上上下下的把賀言身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看了個遍,確定了對方沒有受傷,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說罷,也不顧地上髒不髒,直接就坐了下來,想也不想的一拳打在賀言胳膊上,咬著牙說:“打你電話不接,好歹給我個消息,那個老頭又什麽都不說,一個勁的在那抽煙,我熏都要被他熏死了!”
說罷,低頭聞了聞衣服,卻發現衣服上的煙味被賀言身上的血腥味給蓋住了。
他這才又想起祁憐來,問:“人,沒事吧?”
賀言緩慢的抬頭看了眼急救室還亮著的燈,淡淡的說:“馬上就沒事了。”
看著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可這話周恒心裏想想就是了,也沒說出來。畢竟,於他來說,隻要賀言的安全得到保證就可以了。
“有煙嗎?”
周恒愣了愣,摸了摸身上,將還剩下半包煙遞過去,又加了一句,“這裏,可不能抽煙啊。”
他是沒怎麽見過賀言抽煙的,更沒見其主動要過煙抽,若是平時,他還得再調侃兩句,但是現在……
賀言又抬了抬手。
周恒不明所以,把自己的手遞過去,卻被對方一巴掌打開。
“打火機。”賀言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語氣不耐,拿著煙和打火機就往另一頭的陽台走過去。
周恒想跟過去,被他一句:“你在這看著。”給生生住了腳。
手術的時間很漫長,從天黑開始一直到天際泛出灰蒙蒙的白時,那盞燈才終於滅了下去。
周恒已經靠著椅背睡過去。
而幾十米開外的賀言卻已經先一步發現,掐滅最後一根煙,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