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闖入
千萬人他獨騎獨往。
一路哀鴻遍野，孩子的啼叫，女人的慟哭，男人的叫罵，老人的歎息這些聲音充斥著他的耳朵，晉荀奕卻隻能告訴自己弱者的下場便是如此不堪，與其同情弱者，不如變成強者。所謂百姓疾苦，更不過是當權者的借口。
他輕輕甩了甩頭，似乎在試圖甩掉無用的思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勒緊了韁繩，身下的碎玉馬便更賣力地奔跑起來。
誰也不想看到如此民不聊生的場麵，不想讓其他國家的軍隊進入自己的國家。晉荀奕同情現在南銘國這些四散逃離的人們，可是他又沒辦法幫助他們。
若是能拿到那個東西，說不定，還有一絲轉機。
能獲得天下太平，便更好了。
短短幾日，離月國的大軍就攻到了南明國國都城下。韓陣果真是個將才。晉荀奕平時嘴上自然懶得矯飾，可心裏始終清楚韓陣的能力。
趙宏毅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沒有在西門附近駐紮軍隊，而是選擇在唯一的退路上埋伏。此時難民與逃兵從西門魚貫而出，本就相對窄小的西門更加逼仄，落日的餘暉模糊了人的衣著與神情，竟有種諷刺的熙攘。
晉荀奕做出焦急的神情驅馬擠進人群，在這樣的情況下，按照預想的情況盡快駕馬到達南銘皇宮是不可能的了。他甚至一邊向城裏走一邊詢問者是否有人看到一名青衣拄拐的老者。
其實根本是沒有這樣一名老人的。他隻不過是為了保險做出一副回城找失散親人的樣子。他還特意去問了一名衛兵，那名衛兵自然頭都不抬地說沒看到沒看到你邊去，他正忙著抓逃兵呢。
這城已經空了大半。官宦人家消息靈通早在幾十天前人去樓空，有點小錢的商戶也自然賄賂城守在封城的時候走小路跑掉了。來的路上逃難的都是最淳樸的百姓。
這次離月國全國軍隊悉數出動，隻留了最精銳的部分守在本國。外鬆內緊的策略並不會迷惑他國多久，再過幾日其他國家的眼線就會發現真正的兵力部署，到了那時撤不回軍隊離月國便會腹背受敵，岌岌可危。
晉荀奕今晚若是完不成任務，那離月國這次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為就算離月國的威名還在，也隻剩空殼子了，韓陣和趙弘毅，根本堅持不了很久。
此次南銘國派出去的都是常年征戰沙場的老兵，雖然兵力有限，到底是比離月國有經驗。
而所謂的兵臨城下，也隻是城下罷了。
南銘國全部的兵力死守在都城前，與離月國對峙不下。之前一路打過來，南銘國隻守不攻，有些城市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便放棄了，兵力全部撤回到都城。而離月國一路深入，此時兵力已損十之有三，剩下的也車馬勞頓士氣低沉。
相比之下，背水一戰的南銘國軍隊則是視死如歸。這種形勢下，韓陣是絕不會開戰的，互相僵持拖延時間反而是最明智的選擇。更何況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拿到玉璽，這場戰爭不過是一個轉移注意力的遊戲。
晉荀奕看著月牙爬到城牆上，青磚泛著微弱的白光。他把馬栓到宮廷附近的城隍廟裏，脫掉偷來的南銘國人的衣服，露出夜行衣。
夜行衣緊身的款式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整張臉隻露出那雙深陷的眼，在夜色裏猶如一隻搜尋獵物的鷹。
巡夜的人走過他的燈籠火苗晃了一晃頭上似乎有風吹過。他遲鈍的搖了搖頭，想來不過是鳥類或者蝙蝠。
晉荀奕輕功如燕，在巡夜的人思考今晚怎麽這麽多鳥兒飛過的時候，他已伏在玄冥殿殿頂的七色琉璃瓦上，一隻耳貼在冰涼的琉璃上聽著下麵的聲響。
“父皇，請再派一萬精兵前去！”這個聲音在晉荀奕聽來有些耳熟，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的。
越翡成有些無奈道：“你口口聲聲說離月國隻剩個空殼子，但是現在南銘國節節敗退，你又作何解釋？”晉荀奕根據前麵那一聲父皇，猜得出來這定是南銘國皇帝越翡成與他孩子的對話。
“那便我親自去！”那個年輕又耳熟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著急，“你為何不信我。是你自己作戰方式有問題，為何不信我？從小到大，你何曾信過我？”
“皎離…”那個蒼老的聲音透出深深的疲憊感，“我，我是擔心你啊。”
“我不要這樣畏畏縮縮的擔心！”那個聲音漸漸消失，晉荀奕聽到一聲很用力的關門聲。
晉荀奕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覺得那個聲音耳熟，幹脆身形微動，輕盈的往前探了探，正好看到了那人離開的背影。
那個背影……
不正是那日在離月國的小巷子裏與他打鬥的那個南銘國人嗎！
也就是他猜測的忘憂草事件的主謀。
想不到，竟是南銘國的一位皇子，看來忘憂草那件事，不單單是商業上的問題，還牽扯到了兩邊的皇室。
晉荀奕抱緊了懷裏的東西，又聽到一聲關門聲，便看到越翡成離開的身影。這下大概書房沒人了吧。
根據夜風給他的南銘國的地圖，蟠龍大璽所在的位置就是這裏。
沒錯！他這次深夜前來，就是為了偷走南銘國的傳國玉璽——蟠龍大璽。
他懷中一直抱著的，是夜風為他打造的一個假的蟠龍大璽。雖然一眼之下看不出真假，但細細的看，其實這個假的上麵還有個製作人的落款，晉荀奕想一想被戲弄的皎離，便覺得好笑。
晉荀奕是希望天下和平的。但是他知道秦楚國暗懷鬼胎，知道南銘國無路可退。那麽他就給南銘國一個退路，有了蟠龍大璽在手，不愁沒有籌碼要挾南銘國。
單靠秦楚國的力量，也沒辦法徹底扳倒離月國。
晉荀奕單手撐著飛起的屋簷，一個前空翻，無聲的落地。他看著燈火通明的皇宮，壓低了身子，融進漆黑的角落和磚紅的宮牆。
“你去那邊看看。”是侍衛的聲音。
晉荀奕聽著腳步聲，分明是往自己這裏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