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韞昌果然沉重的點了兩下頭,道:“正是孔方。他說了一堆,為的就是拖延收上銀兩的時間。最後我讓韋陀一個月內收上來九萬兩。”
晉荀奕聞言皺著眉頭:“其實當初高婉拿出那麽多錢修建行宮,其目的或許不止是修建行宮,而是拿修建行宮當幌子,從國庫撥出錢去,拿錢收買一級又一級的官員為她辦事。所以最初的十萬兩,要收上九萬兩,著實難。一個月也確實短。”
“但是如果這筆錢沒有其他問題,一個月算是正好的了。”宮儲冰插話道。
現在看來,定是有問題的了。
宮韞昌因為此事頗為煩惱,也不知怎麽辦才好。從孔方到韋陀,若是強硬收上來九萬兩,說不定會牽扯出一連串的貪官汙吏,那些官位或大或小,級別或高或低,但是想必數量不少。這樣就與最開始的計劃有些背離了。
最開始原本隻想整治晉州那些貪走了賑災銀兩的貪官,用來殺雞給猴看,震懾一下朝中大臣。哪成想一上來就在修建行宮的事情上麵發現了嚴重的貪汙現象,此事定是也與孔方脫不開幹係,這樣便更難辦了。
“那朕還要堅持收上來嗎?”宮韞昌有些懷疑的問道,而且一旦牽扯出這麽多的貪官汙吏,定也會降低百姓對朝廷的信任程度,震驚天下。
晉荀奕沉默著,看著地麵似是在思考。
宮儲冰卻眼珠子打轉,忽然堅定道:“收!當然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況且昌昌你可是天子,天子說的話,一個字便是一個釘子,是不能撤回的。”
宮韞昌疑惑的看著宮儲冰:“可是,這怎麽收…”
“孔方盡力的在拖延時間,而不是直接說這銀兩沒辦法收,說明他知道這銀兩有問題,他們就算使什麽陰謀詭計,也是不占理的那一方。所以他們要麽想辦法在一個月內把錢湊齊了給你,要麽在這一個月裏,想一個萬無一失,治得住天下悠悠眾口的說法來讓你不要收。”宮儲冰分析著孔方的做法。
孔方這一次的做法,明顯有了畏懼,大致是看到宮韞昌也不是好惹的了吧。
晉荀奕垂著眼眸慢慢的點頭,抬眼看著宮韞昌說道:“冰兒說的有道理。這一次你是占了優勢的,就算這結局是收不上來,你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隨意敲打或者催促他們,這反而會讓他們亂了陣腳。”
宮韞昌當即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若是還沒開始收就打了退堂鼓,隻會讓孔方和韋陀,還有下麵他看不到的隱藏在黑暗中的餓貪官汙吏長長的舒一口氣,而後嘲笑他是個敢說不敢做的廢物皇帝。
總之這一個月,宮韞昌是可以樹立權威,整治貪官的好時機。
宮儲冰想了想,似乎有了個不錯的主意,便道:“依我看,不如將晉州的貪官汙吏一同整治了,正好他們彼此影響,陣腳大亂,也會讓其他沒有被發現的貪官人人自危。”
宮韞昌若有所思的點著腦袋,細細琢磨宮儲冰和晉荀奕的話,覺得頗有道理,就都記在了心裏。他要盡快成長,成長到不需要時不時請宮儲冰和晉荀奕進宮幫他出主意,成長到他可以獨立思考出一個萬全之策,成長到那些老狐狸見了他可以恭恭敬敬的行一個不敢抬頭的禮,成長到萬人心甘情願的仰視他。
他雖然出生於皇室王族,卻一直被人踩在腳下,不受重視。宮韞昌不墨守成規,也不懷狹偏見。有一擲決生死的果斷,也有一笑泯恩仇的氣魄。總有一日,他要讓天下人看到,他用國法殺奸臣,用寶劍斬貪官,名正言順。也要讓天下人看到,他並不是個沒用的皇帝,言出法隨,擲地有聲。
晉荀奕也對宮儲冰的想法頗為讚同,便補充道:“皇上,你要堅信,你是天下之王,萬不能輕易退縮。我等,既誓你為王,必用熱血為你封疆。”
宮韞昌為自己有晉荀奕和宮儲冰兩名賢臣而感到慶幸,也為自己有十六皇叔和晉叔叔兩個長輩而感到幸福。
皎離站在一扇打開的窗戶前,目光放在遠處一架馬車上,淡淡的開口道:“那生意做得怎麽樣了?”
身後的一個影衛回道:“不知為什麽,離月國的人忽然就不要了。”
“不要了?不是說好一車忘憂草一百兩銀子嗎,這給的價格已經很低了。”皎離回身看著眼前的躬身的影衛,眼神裏盡是不滿之色。
“據說,據說是離月國的朝廷忽然要把那筆錢收回去。他們也是沒辦法,不然也不會斷了忘憂草這等好東西。”那影衛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忘憂草,乃是南銘國特產的一種草藥,經過加工亦可作為香料使用。食用或做成笑料燃之,其味道和香氣獨特,使人忘卻一時之憂,好似不如迷幻仙境,如夢如幻,飄飄欲仙,那感覺實在是奇妙。正是有錢人結仇忘憂的好東西。
如今皎離用計讓離月國的官員對此上癮,恨不得傾家蕩產都來買這忘憂草。掙來的錢財用於南銘國的建設,正好忘憂草吃多了就是慢性中毒,一旦離開了忘憂草,便會渾身難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忘憂草侵入離月國,若是將來打起仗來,想必是不堪一擊。
當初說好了一車一百兩,用如此低廉的價格賣給離月國,他們竟然還不買賬。那些人是離不開忘憂草的,頂多三日,便會哭著喊著求他把忘憂草賣給他們。如今忽然不買了,定是遇上什麽大事了。
朝廷收錢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呢?難不成離月國那些蛀蟲一般的廢物大臣們,把朝廷的錢都貪走了,隻為了買他這忘憂草?
“嗬嗬,有意思了。”皎離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還沒想到,自己的忘憂草竟然還有這種效果。
大致算了算購買忘憂草的數量和人數,皎離便猜到了這是多大的一筆數目,也有多少離月國皇帝不知道的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