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三年
她想親口問問俞鴻飛,聽她說話,聽她回答她滿腔的疑問。
明明說好了,要在三個月後再同她見一麵,怎麽說她都好歹是俞鴻飛她的救命恩人吧?
後院燭影深深,喜娘守在門外,新娘一個人孤單單地坐在洞房裏,沒有女方的親屬來鬧新娘。
綠袖卻是笑著上前和喜娘套近乎,說道。
“喜娘,你還認得我嗎?我是方才在馬路上救了車夫的那個小姑娘。我看著前院宴席這麽熱鬧,後院的新娘這裏卻是冷冷清清的,心下裏有些不忍心。”
小姑娘眼中有些淚花兒,似乎是真的同情新娘一個人孤孤單單。
“我想同新娘子說說話,可以讓我進去嗎?喜娘你趁這會到前院去喝些酒吧,有我在新娘子不會有事的。”
喜娘看看前院的人,一片喧嘩熱鬧,又想到有酒喝,她也忍不住心癢癢。更何況綠袖看起來雖然會醫術,但是也不過是文文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想來她也不敢對新娘子做什麽。
於是她對著綠袖這個小姑娘道:“可以啊,不過你要小心,裏麵的新娘子可曾經是一個劍門的掌門人。厲害著呢,姑娘小心不要得罪她了。”
綠袖乖巧地點點頭,心裏暗自好笑。
劍門掌門人就讓喜娘這麽忌憚了,要是讓喜娘知道自己是裏麵那位劍門掌門人的救命恩人,還不得嚇得一蹦三尺高?
綠袖打發走了喜娘,輕輕地推門進去。
俞鴻飛聽到了響動,卻是看向了門口,珠簾卷起,目光有些失焦迷茫。
綠袖心下一突。
為什麽俞鴻飛的眼神如此黯淡無光?
她幾步上前,摸上俞鴻飛的那雙眼睛,俞鴻飛覺察到了來人,目光卻始終無法定位到綠袖的臉上。
綠袖不由得一陣心痛。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聲音裏帶著哭腔:“你的眼睛看不見了?”
俞鴻飛聽出是今日送親的花轎前那個救了轎夫的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這裏也是十分寂寞,一時也不忍心趕她走。但是眼下聽著小姑娘快哭的聲音,俞鴻飛不由得有些心軟,她溫聲道:“看不見很久了,姑娘別急,我已經習慣了。”
看不見很久了?
綠袖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俞鴻飛,突然問道:“從什麽時候起看不見的?”
俞鴻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三年前吧。想來確實有些慚愧,三年前,我答應了一個叫做綠袖的姑娘三個月的期限,結果我回去卻不小心中了招,失去了雙眼。那個約定自然也完不成了,我確實愧對那個綠袖姑娘。”
綠袖耳聽得俞鴻飛仍然記得那個約定,忍不住淚珠滾落下來,落到了俞鴻飛的手臂上燙得俞鴻飛一哆嗦,不解地問綠袖。
“姑娘是為了什麽而落淚?”
綠袖委委屈屈地道:“我便是綠袖。你為什麽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俞鴻飛猛然聽說是綠袖,一瞬間臉上的茫然、驚喜、不安的神情交錯,她伸出手撫摸綠袖的臉頰五官確認著綠袖的模樣,終於感歎地笑著說道:“小姑娘長開了。”
綠袖有些破涕為笑。俞鴻飛也是長開了,眉目不再是十三四歲孩童的純真無邪,帶著十六七歲的風流俊俏。長眉濃黛如同遠山一般,那雙眼睛卻是如同失去了星星的死湖。
綠袖看著那雙眼睛又是一陣心疼,她低聲問道。
“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我這回出來也是偶然遇上了你才知道你要嫁人了,你之前沒有和我說過要嫁給別人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的眼睛又是因為中了誰的招而失去的?”
綠袖一堆問題一堆疑惑想要問出口,俞鴻飛無奈地笑笑,將臉轉向綠袖這邊道:“居然有那麽多的問題?那我要先回答哪一個?”
綠袖搶先問道:“你之後那三個月做了什麽?”
俞鴻飛慢慢地道:“我在苗疆找到了其他能治療我父親這種病況的大夫,我好不容易請求他跟隨我回去,未料我走了這麽久,卻是那歡喜教的人找到了我的家人,將我的父母姐妹都殺害了。”
頓了頓,俞鴻飛才輕聲說。
“我回來看到我滿門被殺的這一幕,怒氣當頭,自認為劍法一流,單槍匹馬便去了歡喜教的老巢,一路殺過去卻是遇上了少教主和小魔女,不敵他們兄妹聯手,我被少教主打敗後囚禁在了歡喜教。
“被囚禁了一個月後我趁機逃了出來,那歡喜教的人發現了便追上來毒瞎了我的雙眼,千鈞一發的時候是西洲趕過來救了我,我便答應了他的請求,在守孝期限滿後便下嫁給他。”
綠袖怔怔地看著俞鴻飛,終於輕歎一口氣道。
“你真是、真是……真是活得不容易。”
俞鴻飛笑著看向了綠袖。
“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你也遇上我了。真是緣分。”
綠袖不禁心裏微微動了一下,可不是嗎?確實是天賜的緣分。
她輕輕地摸摸俞鴻飛的眼睛,忍不住輕聲說道。
“你的眼睛……我希望我能治好它們,好讓你重新看到。”
俞鴻飛先是一呆,然後便是一陣狂喜,她緊緊握住綠袖的手道。
“我的眼睛還有希望?”
綠袖隻是道。
“我也是需要查看一番才能確定下來,不過既然你的眼睛是中毒,是毒便能夠解開,雖然已經三年了,你不太可能恢複以往那樣的視力,但是讓你看清東西我覺得還是可以做到的。”
俞鴻飛怔怔地看著綠袖,欣喜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道。
“綠袖,你真是我生命的每一次磨難裏最重要的轉機。你就是我的貴人吧?”
綠袖有些紅臉地道。
“這話可不要亂說,你也不必對那個什麽西洲說,我覺得他不是好人。”
說到西洲,綠袖有些氣鼓鼓的。
方才聽到那些人向西洲敬酒,她就覺得反感。
不是那些人說的虛偽的話讓她反感了,而是西洲那矯揉造作的態度。
並不像是剛剛迎娶美嬌娘的新郎應該有欣喜羞澀的,反而更像是一個將昔日強勁的對手打敗了的人趾高氣揚的態度,讓人不由得懷疑他迎娶俞鴻飛的真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