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這些呈粉末狀的昆蟲甲殼卻是按著一個奇怪的形式散落在那叢篝火兩旁。晉荀奕發現有人跡的狂喜掩蓋了這一點,讓他沒能察覺。
他沿著那甲殼的痕跡深入到了叢林深處,兜兜轉轉,卻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篝火那裏。晉荀奕不由得冷汗涔涔,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出鞘的刀柄,重新環視周遭。不知道何時,這深夜的林中已經起了一層薄霧。
在森林中卻起了一層原本沒有的薄霧,這越發讓晉荀奕毛骨悚然。他不禁駐足在篝火這裏,等待那層薄霧散去。但不知是出於晉荀奕的錯覺,抑或者事實本就是如此,原本薄薄的一層霧,此刻竟以肉眼可看見的速度越發地濃了。
晉荀奕心下警鈴大作,他將刀插進一棵古樹,身手敏捷地登上了那顆樹樹梢高處向深林中望去,隻見這片霧卻是籠罩了整個森林,讓他一時望不到遙遠天際的樹梢。
這片大霧確實來得非比尋常。
晉荀奕蹲在那篝火前再次細細地打量起那些散落的甲殼。
自打沈依琳對懷冰說了那番話後,王府上下並沒有動靜,秦戮也平安接得王鹿正式住進攝政王府。
王鹿立在那裏做出一種乖巧溫順的小家碧玉模樣,睜著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府上兩個懷著身孕的女子。沈依琳見狀微笑,輕聲問秦戮道:“這位就是你所說的王鹿?”
“正是,王鹿,見過我的王妃,”秦戮微笑著向王鹿招手,“這位是我的王妃沈依琳,你可以叫她沈姐姐;這位是懷冰。”懷冰隻是有些害羞地對著王鹿笑笑,絲毫不介意當秦戮介紹到她時的不自然。
王鹿繞著沈依琳轉了一圈,帶著小孩子的好奇說道:“王妃懷孕了呀!有這麽大了,我可以摸一摸嗎?”沈依琳扶著小腹,看不出王鹿是否有惡意,隻得笑著說:“當然可以,不過如今它可是有些調皮好動,你摸上去可不要被嚇著了。”
王鹿爬上沈依琳倚靠著的床椅,小手掌輕輕覆上了沈依琳的小腹,感受到沈依琳腹中胎兒動了一動,不由得被逗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有了些陷入了回憶的低落:“過去娘親懷著弟弟的時候,也曾叫我摸過弟弟怎麽在她的腹中動呢。”
秦戮被這句話一激,頓時沉默下來。懷冰則是充滿同情地看著王鹿。她們都是遭受了父母一夕之間相繼身亡的痛苦,懷冰此刻覺得與王鹿同病相連。她不禁握住了王鹿的手,輕聲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力去改變。”
王鹿抬起手抹抹泛淚的眼角,笑著說:“懷冰姐姐說的是,我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中。如今王爺待我如同第二個父親,我在這裏也有回家的感覺。”
小女孩的話透著溫順乖巧,懂事之餘別有一股可憐。饒是沈依琳鐵石心腸,心下也泛起了一絲愧疚。她也覆上了王鹿摸著她的小腹的手,輕聲道:“莫怕,王府是你第二個家了。我和王爺都將把你視為己出,絕不會讓你出事的。”
王鹿感激地笑道:“沈姐姐真是溫柔,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我的娘親。”
小女孩軟軟的一聲娘親更是激起了沈依琳原本天性中的母愛,她輕撫著王鹿的頭發,想說些什麽終究是說不出口,隻是歎息了一聲:“你這孩子,真是惹人心疼。”
秦戮看著王鹿乖順地依在沈依琳的肩頭,感覺像是一隻雛鳥重新落回了巢中一樣開心,心下便更加愧疚。他道:“王鹿,你若是在王府上過得不開心,便同我說罷,我會命人尋找你的親戚,將你托給他們。”
沈依琳聽了這話卻是嬌嗔了秦戮一聲:“說的什麽話呀,就像你篤定了她在這個府上不會開心一樣,有我在,這王府怎麽有人敢欺負她!對了,王鹿,你可是有什麽小名?既然你將王府當做了自己的家,我們便如你家人那般待你。”
“呦呦,我的小名叫呦呦。”王鹿童聲糯軟地答道。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沈依琳了然地笑笑,“這個小名確實可愛。”
秦戮拍拍王鹿的頭,笑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王府,熟悉一下。王妃,今日對你和懷冰多有打擾了。”王鹿從床椅上跳下來,回頭晃晃小手向著沈依琳道:“沈姐姐我以後再來找你玩!”
沈依琳聽了這話笑了起來:“那是當然,隨時歡迎你過來。”
懷冰目送著王鹿遠去,隻是笑著對沈依琳低聲說:“也是難為了那個孩子,經曆了這麽多曲折,卻仍然保有著她原本的天真可愛。”
沈依琳笑著,目光落在王鹿身上,卻是別有一番深意:“誰說不是呢?突遭變故,卻仍然能保住自己的本心,隻有聖人才能做到啊。”說罷她看了一眼懷冰,笑了起來,打趣道:“如今我眼裏妹妹可也算是一個聖人了。”
懷冰聽了沈依琳的打趣,笑中透著一絲絲無奈:“姐姐又來打趣我了,我和姐姐相處了這麽多日,姐姐總歸該知道我不過是一個胸無大誌,小富即安的人了。”
也許你確實是如此,但人心隔著一層肚皮,終歸是無法摸得清楚的。沈依琳沉默下來,望著門口王鹿遠去的方向。
王鹿,當你知道我也是你的仇人後,你還能展露出你的小孩子的天性,如此心平氣和地麵對我嗎?
秦戮行到園中亭子裏,停下來對王鹿皺眉低聲說道:“不要和王妃懷冰那兩個人來往得太過密切了。”王鹿抬頭無辜地問道:“為什麽呀,兩個姐姐都是非常溫柔的好人呢。”
秦戮揉揉眉頭,話在舌頭上拐了幾個來回,終究隻是輕聲道:“不是所有的人的本性,都是她表麵展現的那樣。有的人展現了這樣的麵貌,無非隻是想要隱藏她的另一種本性。總之,一切小心為上,小拾在你的身邊,他會貼身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