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所謂的老江湖，就是老狐狸。
“踢踏……”
像是鍾表秒針轉動時發出的聲音，準確，清晰，緩慢。
“踢踏……”
更像是一陣陣的金戈鐵馬，敲打在楊老的心裏。
在這個時刻，他終於知道：自己輸得不冤。
其實……遇到他，自己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聲音在不遠處停止。
楊老努力的想要抬起頭，他臉上的血汙和泥漿遮擋住了殘存那隻眼的視線，但是，這個時刻，他執著的想看清楚……想看清楚對麵這個人的模樣。
是他。
真的是他。
忽然，楊老感覺到了釋然。
這一輩子……贏得夠多了。
雖然輸的時候不多，但是，這一次，就讓自己找到了以前敗在自己手底下人的所有感受。
“是……是你。”
“不錯。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你……你是怎麽猜到的？”
“嗬嗬……你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這樣吧，咱們做個交易。”
“做……做什麽交易？”
“當初炸飛機的事情，我相信以你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你背後的人是誰？”
“是誰？”
“嗯？”
“你這麽……聰明，你說這個人是誰？哈哈哈哈。”
“在這個時刻，你還想要替他遮掩，完全沒有任何必要，你難道不想給你的家人留點遺澤嗎？”
“哈哈哈哈……”楊老用盡全身力氣拚命擠出自己體內的力量：“你猜的……猜的沒錯。”
“我背後確實有人，一個能量通天的人。”
“這個人智慧超我十倍，武道境界……一個人可以打我三個。”
“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是不是會心驚？”
“恐怕……不止是心驚，還有肉跳吧，哈哈。”
“至於我的後人，歡迎……歡迎你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都是……都是我生的，那麽，生死……又算得了什麽？他們……他們得靠自己活下去。”
“李淮水……我記住你了，我在……我在河對岸等你，嘎嘎……”
楊老的頭先是高高揚起，緊跟著像是自由落體，垂落，砸進水坑之內。
他死了。
以這樣的殘缺方式，去了另一個世界。
李淮水緩緩坐下來，半晌無言。
然後，起身，將楊老的殘缺身體裹起，收進乾坤戒之內。
楊老一直想要的乾坤戒，以這種方式承納了他的殘軀。
他的夢想，實現了。
……
森林人居甲十二號。
李淮水滿身血漬，帶著昏迷不醒的曹青雲和劉統勳，著實是把曹子蓮和曹子丹嚇了個半死。
當她們知道自己的老爹死不了的時候，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不過，李淮水的樣子，更讓她們心疼。
李淮水先是給兩個人各服了一粒培元丹，這才自己坐下調息。
這一次險象環生。
如果不是借助地利，自己也難敵這個老鬼。
畢竟，一力降十會，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這兩個人呐……真是惹禍精。
調息結束，又在二女的“逼迫”下去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才再次來看這兩大宗師。
“他們都中毒了。”
李淮水輕聲說道。
“是，”曹子蓮應聲說道：“我看見曹宗臉都黑了，我就猜測他可能是中毒了。”
“看來，他們還是先著了人家的道，後來才變成這副淒慘模樣，去找人家尋仇還能被下毒，也算是舉世少見的奇葩了。”
“那……能不能看出他們中了什麽毒？”
“這倒沒啥關係，我可以運轉靈氣幫他們祛毒。”
“那豈不是又要讓你更累？你告訴我該怎麽辦，由我來給他們祛毒。”
“不用啦，你還不知道我嗎？牛犢子賽的，哈哈。”
自誇到一半，李淮水還故意的看了曹子丹一眼。
曹子丹臉色緋紅，伸手想掐他兩下，又舍不得。
李淮水看著臉色青灰的曹青雲說道：“你呀，單看不靠譜這股勁兒，能活到現在真的不易，你要不是生了倆好閨女，你現在真不知道去哪兒了呀。”
曹子丹感覺曹宗的臉上又黑了一層。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祛毒不易！
這兩個人差點沒給李淮水累死。
難怪那個老楊不搭理這倆人：任誰看這倆人也沒有活路了。
看著兩個人平靜的進入睡眠狀態，李淮水大呼悲催。
抬頭看，卻隻見曹子蓮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子丹呢？”
“累壞了吧？子丹接到電話，出去了。”
“嗯，這種毒真的厲害，想不到……”
“能分辨出到底都是什麽毒性嗎？”
“有一種合成毒素叫做七仙散，另外還混了一種斷腸草，總之這一次真的是要想把二人置之於死地了。”
曹子蓮拉著李淮水就走：“我給你準備好了熱水，你泡個澡，我給你按摩……”
“是嗎？是日式還是泰式？”
“洞賓三十六式……”
“救命……”
……
“醒了？”
李淮水輕聲看著兩個人問道。
均勻的呼吸聲，沒人回答。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還在輕聲細語。
轉眼間自己一過來，兩個人居然同時裝死。
“再不說話，我就讓人把你們扔到瀑布裏去。”
曹青雲緩緩睜眼：“明知道那麽危險，你為什麽還要去？”
李淮水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說實話。”曹青雲的眼眶忽然紅了：“對於我來說。在這個武者江湖，生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這一輩子隻牽掛這兩個人，這兩個人都落到了你手裏，所以說……你比我重要千萬倍。
你去救我，就是大錯特錯。”
“又想在這給我整沒用的，又想在這給我煽情，是不是？”
“絕對不是。這麽多年以來，我曹青雲見多了生死，而且我去找這個老東西，就沒想活著回來。”
“你這吹牛都不打草稿，你現在武道修為在穩步前進，又剛剛修煉了術法，沒有任何理由自輕自賤、拿命去拚，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我一個字都不信。”
“你……你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你不應該很感動嗎？”
“然後呢？”
“然後咱們父慈子孝，熱熱鬧鬧的慶祝又過了一關，這不是很好嗎？”
“然後呢？”
“然後你好，我好，子蓮她們倆也好，天下太平嘛。”
“你臉皮可真厚。我告訴你，這一次為了救你，我可是損失了太多的寶貝……”
“打住！打住！”
“嗯？”
“是你自願去救我的，彩禮的事……免談。”
“那以後就沒有彩禮了，對嗎？”
“瞎鬼！想都不要想。72道彩禮到現在隻給了我一道，還有71道。”
“賣女兒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曹子蓮在旁邊忽然來了一句。
“那當然，賣兒子我也得有才行啊……呃……不是，絕不是，子蓮，你看你這孩子說啥話呢？你們倆可是我的心頭肉掌中寶，我哪舍得讓你們受一點委屈？說實話，這麽些年……”
曹青雲伸著還有點僵硬的雙手，準備去摳自己的眼角。
李淮水歎為觀止。
真狠。
關鍵時候連自己都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