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人類是複雜的動物
頌禾與采姐兒攙扶著喬生離開院子,關上房門的虞歌依舊窩在座椅中,似乎有些困倦。 她呼吸淺淺,屋子裏越來越熱,她睡得愈發沉實,再睜眼時已然天黑了。 活動活動筋骨,阿雪聽到動靜也抬起頭。 眼前清明過後,虞歌回憶起那時候喬生的話。 晚點的時候,采姐兒來叫醒她,輕手躡腳的進門,就見窗邊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子後,手裏握著根毛筆,擰著眉頭在琢磨什麽。 “呀!小姐您醒了怎的不喊奴婢添燈,這麽黑您怎看得見字。”采姐兒邊說邊點燃燭火。 然而虞歌並不在意黑暗,越是黑,她越看得清楚,感受到距離她很近的那根燭台,隨手一揮,光亮瞬間熄滅。 她畏懼火。 角落暗了下去,采姐兒愣了下,卻沒再說什麽,“小姐,晚膳做好了,您現在用?王爺今兒似乎有事,夫人讓奴婢轉告您不必等王爺。” 虞歌握著筆的手一頓,抬眸,視線在黑暗中極具攻擊性,“去哪兒了?” 采姐兒被這目光看的渾身一抖,乖巧回話:“夫人說……說王爺應當是去安排除夕前夕要入宮獻藝的事。這次除夕的守衛也是王爺負責,所以最近兩日會有點忙。” 得到答複,虞歌重新斂眸,奮戰於紙上。 盯著紙上的字,她擰眉,似乎有幾分迷茫。 她不太能理解字寫的好看是什麽樣子的。 好看和不好看的區別在哪裏? 虞歌沒有這個概念。 采姐兒似乎察覺到她的為難,主動上前,“小姐,您是有什麽不明白麽?” 放下毛筆的虞歌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水,還是覺得澀,但也忍得住。 她揚了揚下巴,“好看嗎?” 采姐兒這才認真去觀賞小姐的字。 潔白的宣紙上,一排排字極其規矩的躺在上麵,字跡不是娟秀的,得體的。 而是十分隨性的霸氣,仿佛每一筆都是懶得再下筆所以被迫停止,然而就是這種懶洋洋的感覺,讓這幅字顯得別有味道,好看的緊。 “好看!”采姐兒絕不拍馬屁的誇讚,眼睛裏滿是星星。 虞歌挑挑眉頭,又打量了眼自己的字,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寫,但隻要拿起筆,就好像知道要如何運用似的。 可是虞歌感受到了一絲支配,故而壓製著那一絲身體的慣性,憑借自主的想法運筆,結果就出現了這麽一幅字。 原來,這樣的就叫好看。 虞歌學東西很快,確定這樣東西明白後就起身去吃晚飯。 晚飯後,窗外又飄起了雪,她捧著湯婆子,低低的喚了聲:“采姐兒。” 采姐兒從門外進來,“奴婢在。” 虞歌思考了半晌,終於問:“善解人意,具體指的什麽?” 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 采姐兒也琢磨了好一會兒說辭,盡量表達的通俗易懂:“就是……能夠體諒旁人,不為難旁人,別人做錯了事,能夠選擇原諒。小姐您以前就很善解人意的。” 隻是這個回答倒讓虞歌擰緊了眉毛,她擺了擺手,采姐兒識趣的退下。 她想到了一個詞,寬恕。 在虞歌的世界裏,能夠涉及到原諒的事情,那一定是別人做錯了事,觸碰到了她的利益與底線。 既如此,她定是不高興的,做錯事就要得到懲罰,為何要寬恕別人讓自己不舒坦? 就為了得到別人的誇讚,就要為難自己? 人類啊,一群複雜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