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攤牌

  隨著天光大亮,茶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人小孩都有。


  可是六樓的這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看向鄧布利多和艾達所在的方向,就仿佛兩人所在的角落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鄧布利多一動不動地看著艾達。校長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還是有什麽東西影響到了艾達,讓她產生了如此偏激的想法。


  當康奈利·福吉一覺醒來,看到床頭的三根魔杖,知道有人無聲無息的闖入自己家,他會作何感想?尤其是得知魔法部“失蹤了”三名職員,這三名職員還是派去調查亞瑟·韋斯萊的。


  鄧布利多都不需要細想,就知道福吉肯定會加緊打壓、對付自己,消滅自己這個最大的“威脅”。若是真的被逼急了,福吉指不定還能幹出什麽事來。


  鄧布利多感到陣陣頭痛,比伏地魔卷土重來時還要痛。


  “你計劃這件事多久了?”鄧布利多問道,“上次我們談過以後才有的具體計劃嗎?”


  艾達搖搖頭,接著她把手臂撐在桌上,擺了個碇司令的動作。她說:“不是,動手前突然想到的。計劃並不完整,隻有想到了開頭,後續可能還會漏洞百出。”


  “教授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太擅長陰謀詭計,也不擅長運籌帷幄。我甚至料不準你和福吉的反應。不過教授這麽急忙過來,我想我的開頭進展的很順利,現在就差福吉的反應了。希望不是在開學後,那就太沒勁了。”


  鄧布利多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他還在看著艾達。


  如果說暑假時艾達與博恩斯女士溝通,還是一次試探,是她沒成型的想法的話,現在就是她鐵了心這麽幹,並且付諸實踐。


  淩晨時分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看作是艾達在請戰,即便鄧布利多忙著尋找魂器也沒關係,她可以代鄧布利多行事。她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實力。


  但這不是鄧布利多想要的,這與他的計劃相去甚遠。


  “你過謙了,你心中已經做好了盤算。”鄧布利多說,“這也不是你臨時想出來的,從夏天開始,你就在暗中對魔法部進行摸底,那時就應該有了雛形,隻是你自己沒有完全意識到。亞瑟遇襲,魔法部的職員,給你提供了發難的機會,也讓你完成了自己構想。”


  終於,艾達也從一枚棋子成為了執棋的人。比鄧布利多預想的要快。


  艾達收回雙手,靠回冰涼的椅子背。她說:“我將韋斯萊先生視為父親一樣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們現在還能坐在這裏。”鄧布利多說道,“我知道你和他們是不同的。完全不同。”


  艾達笑了,笑聲很不屑,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鄧布利多。


  她看著茶室裏來來往往的人群,說道:“教授,你總是這樣,你總是一廂情願地將人往好的方向想。”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鄧布利多搖搖頭,語氣軟了一些,“在動手前,你有過猶豫嗎?哪怕是一秒鍾的猶豫。”


  艾達給過戴納和馬修機會,還是兩次。


  一次是艾達問是不是他發現的亞瑟·韋斯萊,送亞瑟·韋斯萊到的聖芒戈;一次是艾達讓他忘記這晚發生的事。


  這兩次機會,隻要戴納有一次按照艾達的心意,他和馬修都可以不用死。一個人的性命和三個人的性命沒什麽區別。


  可戴納沒有,他選擇忠於魔法部,忠於康奈利·福吉,他的愚忠害死了他自己。


  這時已經死了兩個人,馬修的死活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想要逼迫鄧布利多、或者福吉,這兩條性命也夠了。


  若是馬修放下魔杖,艾達還有一絲放過他的可能,但他沒有,他像戴納一樣舉起了魔杖。


  “沒有猶豫,手腳很幹脆。”艾達說道,“比殺雞容易多了。”她沒有說實話,或者說實話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鄧布利多忽然發現,他在艾達身上看到了部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也看到了部分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影子。


  就好像戈德裏克山穀的兩個少年人合二為一了一樣。


  微微閉起眼睛,感到頭疼的鄧布利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次睜開眼睛,戈德裏克山穀的少年不見了,艾達還是艾達,也隻是艾達。是“為了更偉大的利益”這句話的另一個認同者。


  看到艾達冷著一張臉,想到她對與己無關的生命的漠視,鄧布利多的手指無意識地抽動了一下。


  這一幕沒有逃過艾達的眼睛,她看得很清楚,她還能看出鄧布利多內心的糾結。但艾達並不害怕,她的底氣還是很足的。就算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再說了,艾達也沒有完全觸及鄧布利多的底線,還存在轉圜的餘地。


  “或許我不該帶你去見蓋勒特的。”鄧布利多緩緩說道,說完這話他好像輕鬆了不少,頭痛的感覺也輕了。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同樣沒有或許,教授。”艾達拿起那杯牛奶,尚還溫熱,“我不是蓋勒特·格林德沃,也不會成為下一個蓋勒特·格林德沃。”


  將牛奶幹杯,艾達舔舐了一下嘴唇,接著說道:“我隻是做我認為我該去做的事,就算是錯的,我也會去做。不然我怕我自己會後悔。”


  陽光打在艾達身上,這光線讓鄧布利多眯起了眼睛,恍然間似是回到了暮光小屋的那個上午。種如是因,得如是果,很多事早早就注定了。


  “艾達,我們還是走在同一條路上嗎?”鄧布利多問道,他看著艾達低垂的眼瞼,想知道這雙碧綠色的眼眸是否依舊閃耀。


  艾達抬起頭,看著鄧布利多的眼睛,她曾對這雙眼睛的主人充滿信任。後來,一切都變了。


  “我走的是另一條路,與你和哈利的路不同,”艾達鄭重地說道,“但目的地是相同的。”


  殊途同歸,鄧布利多得到了一個不算太糟的答案。


  校長站起身,他說:“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女學生會主席,請幫我轉告她,我希望可以在學校繼續見到她。霍格沃茨,永遠都是她的家。”


  沉默,艾達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但鄧布利多卻很滿意,至少她沒有說出“凡爾賽才是我的家。”


  鄧布利多轉身準備離開,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的計劃也要做出適當地調整。


  “教授!”


  鄧布利多回轉身看向艾達,眼中升起了期待。


  “教授,你老了。”艾達盯著桌麵,“你的寬仁最終會害了你自己。”


  這次輪到鄧布利多不說話了,他默默走出茶室,隻留給艾達一個瘦高的背影。


  看著那個背影漸漸遠去,艾達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地追出去,她對阿不思·鄧布利多的感情很複雜。艾達強迫自己不去亂想,死死地低著頭,甚至抓起幹巴巴的三明治塞進嘴裏。


  艾達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即便她的做法很難被接受,甚至也可以說是辜負了鄧布利多,但時間會證明她是對的。


  她隻是逼迫鄧布利多或者福吉動起來,從而讓隱藏在暗處的伏地魔也跟著動起來,不給黑暗勢力繼續積攢力量的時間。


  現在的犧牲,隻是為了減少將來的犧牲。


  三明治還是太幹了,艾達將剩餘的部分扔回餐盤。


  她怔怔地望著鄧布利多離開的方向,眼眶泛紅,卻沒有一滴淚水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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