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倔強自尊
她咬牙剁著，看著銳利的刀鋒，有些膽戰心驚。
還不忘空出心神來和她閑聊，“我媽不喜歡你，這個你肯定也清楚吧？”
莫小果苦笑，“……嗯。我知道。”
穆芯也不隱瞞，“你什麽事兒得罪我媽了？這幾次打電話回來，我媽都是在數落北城。說了一大通，我還真以為他找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呢！”
莫小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自己怎麽得罪了穆媽媽呢？
除卻她和媽媽的事以外，更多的……還是在意她六年前的事吧？
想到這個，她心裏微疼，角落裏的自卑感又衍生出來。
見她半晌沒答話，穆芯側目去看，觸到她幽暗的神情，她忙揚聲，開朗的說：“別想了。放心吧，你隻要教會我做糖醋排骨，我媽我爸那邊我給你搞定。反正我站你們這邊。至於爺爺奶奶他們，我和北城兩個人一起上，不怕說服不了他們。”
“謝謝！那就算把廚房燒了，我也非得教會你這道菜不可！”莫小果忙撩起袖子，幹上了。
莫小果有些後悔剛剛不該那樣子說大話。果然如穆北城所說，在廚房裏，穆芯就是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的那種。
燒開的油飛濺出來，她扔了鍋鏟躲得遠遠的，卻還是免不得中招。露出的手臂上，光潔雪白的肌膚當即被炸出一個個小泡。
莫小果隻得勸她放棄，不然，一會兒大家都沒得飯吃。
可穆芯就是不肯，“你別瞧不起人，我說要學會就得學會。這就勸我放棄，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耐心？”
莫小果好無辜。
不過，想來，叫她放棄也真是難得。能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堅持十年的人，大概凡事都執著得可怕。
正當兩個人在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外頭有了輕微的動靜。莫小果側目去看穆芯，穆芯正扭頭看著廚房緊閉的門，那殷切的視線仿佛要穿透門板，看向外麵。
莫小果笑了一下，“交給我吧，你出去看看。”
穆芯努努嘴，扭過臉來有一會兒沒說話。
廚房裏，淡藍色的光火淺淺的印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睫毛微垂，陰影浮在眼下，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
魏良晨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一陣香。
“糖醋排骨？”他衝穆北城挑挑眉梢，沉步進來。
穆北城心裏擔心著廚房裏的情況，好在，這會兒已經平靜了，倒也讓他安心許多。
“坐一會兒吧，應該差不多了。”
將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魏良晨才坐下。又轉臉看向廚房，邊說：“敢情你這是和我炫耀來了？原來莫小果還是個廚房能手。”
“怎麽？羨慕了？”穆北城神情間難免有些得意。
這一問，魏良晨倒沒有立刻接話。隻是，神思恍惚了下，不知道想起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羨慕。不過……我比較喜歡不會做飯的。”
穆北城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才試探的問：“你有喜歡的女人了？”
魏良晨一怔。回神，才涼涼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那為什麽穆芯不可以？”穆北城的問題，脫口而出。
眉心微蹙，魏良晨睨向他，“才一陣子不見，你怎麽變得這樣娘了？”
“……”穆北城被噎了一下，想起剛剛穆芯那殷切的樣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疼惜。到底隻是站起身來，倒了兩杯紅酒，分了一杯給他，才淡淡的開口：“對你的私人感情我並不感興趣。不過，如果你真不想被穆芯再糾纏，我勸你趕緊找個女人。這對你對她都好！”
他真誠的建議。
沒有注意到，魏良晨握著酒杯的手僵了下。目光垂下，看著酒杯中絳紅的液體，終究隻是哼一聲‘對女人沒興趣’，而後仰首一口而盡。
苦澀的味道，從喉管一直漫進心底。
苦得有些鑽心。
穆北城眉心緊皺，冷冷的盯著他，“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你和我說句實話——”
“嗯。”魏良晨從鼻腔裏哼一聲。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某人唇角抽搐，麵色陰冷的瞅著他，“是啊，我說，我從小就在意淫你和許磊，你信嗎？”
穆北城直接打了個寒噤，那樣的場景簡直是不敢想象。
“如果不是GAY，這麽多年，你為什麽連個女人都不找？就算你不喜歡我姐，可是，追你的女人層出不窮，要什麽樣的都隨你挑，難道就沒一個能入得了你眼的？”
麵對穆北城一連串的質疑，魏良晨抿著唇不予回答。
穆北城被他這副死樣子氣得咬牙，隨手抓了個抱枕朝他飛扔過去，“你就什麽都不說吧，你！遲早有一天悶死你！到那時候，穆芯也扭頭不管你了，你可別後悔！”
魏良晨伸手將枕頭擋住了。半晌，他都隻是看著那枕頭摔在地上，發著呆。雙目，無光。
直到……
廚房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
“都去洗手吧！差不多可以開飯了！”
明朗的嗓音，沒有往日的倨傲，像少女一樣雀躍飛揚。
他一抬目，就對上那雙欣然的眼瞳，胸口沒來由的撞了下。
今天的穆芯，和往常的她，有很大的不一樣。以往，她都精致得像個櫥窗裏的瓷娃娃，完美得找不到任何瑕疵。
可是，今天的她……
發絲隨意的在腦後挽著，偶爾有幾根垂下來，有些淩亂，可是，偏偏又美得動人。
綠色裙子上，還套了件完全不搭的男式襯衫。外麵又罩了條圍裙。
這樣的她，不見得比以前的她要美，可是，那麽生動，那麽真實。
“啊！真是糟糕！”接觸到他失神的眼神，穆芯才想起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
一吐舌頭，扭頭將糖醋排骨往莫小果手裏一擱，低著頭嗔她：“笨蛋，你不提醒我！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醜死了？”
莫小果將她從上打量到下，不由得“噗嗤”一笑，“還真是不倫不類啊！你快去把襯衫脫了吧，這裏我來招呼。”
果然是難看死了！
所以，他才會露出那樣讓人看不懂的神情啊！
穆芯懊惱不已，將圍裙脫下，匆匆往樓上走。魏良晨的視線移開，眸底的光略涼了幾分。
穆北城走向莫小果，將她手裏的菜端著擱到桌上，又皺著眉查看了她好幾次。
“你放心吧，我真沒事兒。”
“和穆芯呆一個廚房還沒受傷？”穆北城還是覺得不放心。
“真沒有。”莫小果看了眼一旁若有所思的魏良晨一眼，補了一句：“魏總，一會兒你一定要好好嚐嚐這個糖醋排骨，這可是特意為你做的。”
“和北城一樣叫我良晨吧。”魏良晨從沙發上起身，視線略向餐桌，看到桌上那黑糊糊的一團，臉色變得有些為難，“這是你的手藝？”
“怎麽？”穆北城問，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魏良晨同情的拍了拍穆北城的肩，“我收回我進屋的第一句話。”
穆芯脫了襯衫從樓上下來了，恰巧聽到魏良晨這句話，便問穆北城：“他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麽？”
穆北城幹咳了下，牽過莫小果坐下，“忘了。都坐吧！剩下的菜我去端。”
“穆北城！”
穆芯不肯讓他走。
魏良晨拉了張椅子優雅的坐下，實話實說：“我隻是覺得這樣的手藝有些可怕。”
一句話出口，穆芯扯著穆北城的手一僵。手臂上那一個個被油燙出來的小泡泡更顯得清晰。
莫小果擔心的看了眼穆芯，和穆北城輕語：“他說話一向都是這麽直接嗎？”
“這就是他的風格。”穆北城聳肩。
莫小果越發同情穆芯了。“魏總，這個其實是……”
“這個其實是果子第一次做，看起來是有些可怕。其他菜都做得很漂亮，我去端吧！你們先吃。”穆芯已經搶過了莫小果的話，失神的走出一步，又突然失神的折了回來，伸手去夠那碟糖醋排骨，“我把這個端走。”
手，才碰到碟子，卻被魏良晨忽然伸手抓住。
所有人都怔了下。
包括穆芯自己。
“這是你做的？”魏良晨突然開了口。
穆芯驕傲的不肯認，“不是！”
他冷笑，“騙得過我嗎？如果不是你，你手上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
對穆芯，他注意得很仔細。
所以……
是不是，其實他還是蠻在意穆芯的？
莫小果這樣樂觀的想著，可是，下一瞬……
魏良晨的話，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是妄想。
“穆芯，不要再為我做這種事！第一，再愛的東西吃起來也分心情，心情差吃什麽都不會好受！第二，你為了我做得越多，隻會讓我越覺得累，越想離得你遠遠的！第三……”
“你閉嘴！”魏良晨的話，被穆芯忽然打斷。
她臉色白得像死過一回。
仿佛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一樣，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魏良晨，你以為你是誰，敢這麽和我說話！你現在這樣囂張，這樣肆無忌憚的傷害我，無非就是仗著我愛你！可我現在告訴你——魏良晨，你給我聽好了，我穆芯根本不愛你！”
明明說著‘不愛’，眼淚卻忍不住往下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她死死的盯緊他，盯牢他，仿佛要將他看穿一樣。心頭那樣痛，痛得像被千萬把刀淩遲著，可是，嘴上卻倔強的不肯認輸，“之所以一直糾纏，我無非是在和我自己死磕！從小到大，誰不讓著我，拱著我，唯獨你……隻有你敢不把我放在眼裏。我不甘心！”
魏良晨眼神微涼，深邃的眸子含藏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
他看緊她，“真的嗎？”
“再真不過！”她不服輸的揚首。這樣的倔強，亦不知道是被傷了心，還是被傷了自尊，或者……兩者都有……
“很好！”他頷首，“所以，是不是從今天開始，隻要我對你好，你就再也不會糾纏我？”
她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