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好奇
甜慧將臉扭到窗外去，看著鄉下美麗的風光。她怎麽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一次出行，怎麽會碰上這樣的無賴。
“你叫田會？姓田？”
“……”你才姓田，你全家都姓田。
“我叫穆誌貴。你記好了！”
“……”到底誰有興趣知道他的名字？
“甜慧，你分在哪個醫院？跟的哪個軍區的醫生？說來聽聽，說不準還是我認識的。”
“不要叫我甜慧，我們沒那麽熟！叫我陸醫生！”她板著臉，一字一句的糾正。
“啊……原來你姓陸？陸甜慧？”
她頭痛。
這家夥會不會抓重點？
“陸甜慧，我記得你了！”
一直就記得！
縱然，這麽多年，這個名字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可是，他的記憶裏，卻也從不曾忘記過。
……
記憶被突然拉了回來，看著病床上的人，穆誌貴隻覺得眼圈酸脹難受。
握了握她的手，終究，還是鬆開。在情緒失控前，大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莫小果還在等著。
穆誌貴的情緒還來不及收斂，就撞見了莫小果。她溫婉一笑，隻當做沒有看見。
他卻是很大方，溫和笑開，“能陪我走走嗎？”
“當然可以。”
穆誌貴領著莫小果並肩走著。
“這家醫院無論是軟件還是硬件設施都不行。”穆誌貴環顧四周，仔細打量著醫院的環境。院子裏，有各種病人和家屬來來往往，一點都不清淨。
莫小果認同的頷首，卻也無奈。
這些年的積蓄並不多。在病情還沒確診前，隻敢將錢小心翼翼的捂著，以防後續治療資金跟不上。
“我和軍區第一醫院打過招呼，已經空了床位出來，明天就搬過去。如何？”
軍區醫院？
莫小果愕然。
那裏進出的都是高官子弟，普通老百姓是進不去的。
“不單單是環境比這好，而且對於胰腺這方麵的研究，那邊有個老教授是非常有名的。我已經打過招呼，給甜慧……”說到這兒，他語氣突然頓了一下，看了眼莫小果，到底還是改了口，“給你母親當主治醫生是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那麽好的地方，既然能進，莫小果當然不想推托。她何嚐不想給母親更好的環境？
可是……
現實問題卻也不得不考慮。
“能進軍區醫院當然是最好的，隻是，費用的話……”
“軍區醫院是什麽地方？費用當然要比外頭這些醫院低得多。”
“真的嗎？”莫小果欣悅，“那一會等媽醒了，我就勸她。”
“嗯。”穆誌貴頷首，沉吟了下，又提醒一句：“你媽是個精明的人，對軍區醫院熟悉得很。回頭問起來，就說是穆北城或者陸鋒的安排。”
莫小果看他一眼，“您不希望她知道您來過嗎？”
穆誌貴頓住腳步，負手而立。沒有回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這麽多年，你媽可曾提起過我？”
低沉的嗓音裏，到底還是掩不住那份隱隱的期盼。
並不想讓他失望，可是，莫小果又不得不說實話。
搖頭，輕語：“如果不是您今天來，我也不知道原來您和我媽是老朋友。”
穆誌貴苦笑，“也對。你媽一聲不響離開那麽多年，恐怕早將我忘得一幹二淨。”
看著他失落的神情，莫小果想安慰兩句。可是，這些都是長輩們的事，作為晚輩的終究是無話可說。
“對了，怎麽隻見到你？”穆誌貴想起什麽。
“您是問我姐？姐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案子要出庭，所以會晚些到。”
“我說的是……你爸。”
莫小果微愣。
薄唇輕抿了抿，“我爸……六年前就離開我們了。”
穆誌貴狠狠一震。
六年前？
也就是說，她已經沒了丈夫？
這幾年，都是她獨自一個人撐過來的？
是了……
她一直都是個堅強而又驕傲的女人。即便是一個人，於她來說，也不算絕境。
可是，身邊沒有體溫，生活沒有依靠的日子，到底該有多清冷，又有多煎熬？
他突然不敢想象。
若是早知道，這些年她要經曆這些，當初，無論怎麽樣，自己也不會任她離開。
可是……
哪裏還有當初？
如今的他們，再沒有了過去的年少輕狂……
……
打著陸鋒的名義，兩姐妹一起，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陸甜慧。
才進病房，滿屋子的鮮花味兒已經湧來。床頭、沙發旁，病房的各個角落裏都放置著鮮花。嬌嫩的花瓣還綴著水滴，一看便知是今天早上摘過來的，這讓病房看起來不那麽壓抑。
“好香的花！會是誰送過來的？”莫小娜已經挑了一束捧在手裏，貪戀的聞起來。
莫小果包裏的手機短促的響了一聲，她打開來，屏幕上顯示著穆北城發過來的信息。
“花已經到了嗎？需要什麽和我說一聲，晚點我帶過來。”
剛想回複，陸甜慧探尋的視線看了過來，“這些都是陸鋒準備的？”
怕母親起疑，顧不得回信息，莫小果忙將手機壓回包裏，轉頭回母親的話，“可不。上次他送您來的醫院，說是這兒環境最好。您就安心住著吧，我已經交過錢了，費用也比外麵那些醫院要低。”
莫小娜將床單鋪開，笑著環顧一圈，“這兒不錯。你看這床單，都像新的一樣，風景也好得很。媽，您住這兒，一定是什麽病痛都沒了。”
陸甜慧坐在床側，沒有說話，隻是將視線悠遠的投射在窗外。
曾經……
她在這家醫院當過實習生。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可是，刻在心底的記憶居然還是那樣明晰。
見她陷在沉思裏，姐妹倆也沒有再出聲打擾，隻是一同去拜會主治醫生。
“老實說，這間醫院不是陸鋒出的力吧？”一出病房，莫小娜便問。
“看出來了？”
“咱們哄得過媽，可你哄我就不行。”莫小娜撞了下她的肩膀，視線瞄到她手上的玉鐲上，“他？”
“不是。”莫小果想了一下，“其實是媽一個老朋友出的力。”
“什麽老朋友？既然是媽的朋友，那幹嘛還要瞞著她？”
“是穆先生。”
“哪個穆先生。”
“就是穆北城的父親。”
莫小娜愣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似乎是沒想通。“你是說，穆北城的父親和媽是老朋友？”
“可不是。昨天下午他來探過病了，這些都是他安排的。”
一瞬後，莫小娜回過神來，突然就笑了。
“他爸和我媽竟然是老朋友……還真有緣。”最後四個字，她細聲念叨著，心尖跳躍。
莫小果沒聽清，偏頭看她一眼，“什麽有緣？”
“沒什麽。”莫小娜神秘一笑，靈動的眼珠轉了一圈，突然問：“果子，你想不想見見我喜歡的那個人？”
“你願意帶給我看了？”莫小果激動的瞠目。
她早就好奇死了。
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男人能讓莫小娜紅鸞心動。
“見個麵，一定也不錯。”莫小娜忍不住幻想著那副畫麵。
莫小果衝她曖昧一笑，打趣的問：“這麽說，你是追到他了？”
“沒沒沒！”她一連三個短促的字否認，臉上卻笑得宛若驕陽，“我都還沒和他表白呢。不過……”
“不過什麽？”
“他現在也沒女朋友。而且，他對我……好像還不錯。”莫小娜支吾了一聲，臉微紅。
這讓莫小果簡直是大開眼界。
這麽一來，倒是更好奇了。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魅力？
“這麽說，你們之間是大有希望了？”
莫小娜撇了撇嘴，“我可不敢太樂觀。畢竟，他實在太優秀了。”
“嘁，我姐也不賴。”她的言論讓莫小果立刻反駁，“那到底什麽時候見麵？我現在期待死了！”
“我一會兒聯係一下，如果他有空的話，今晚就行。”看了眼莫小果一臉期待的樣子，莫小娜忍不住又賣了個關子，“回頭，你保準大吃一驚！”
……
本以為，莫小娜所謂的‘大吃一驚’是唬自己玩的，可是……
當莫小果出現在約定的餐廳，見到莫小娜心心念念的‘白馬王子’時，她才知道，‘大吃一驚’根本就不足以形容她那一刻的感受。更多的，恐怕是驚嚇。
西餐廳。
優雅安靜的氛圍。
燈光隱晦。
不遠的窗邊，莫小娜安然入座，對麵的男人隻是一個背影，莫小果卻已經一眼就認出對方來。
在他麵前，莫小娜溫婉、淑女，舉手投足都宛若大家閨秀。桌上輕燃的燭火，在她眼裏跳躍，瀲灩的光芒閃爍跳躍，無比的亮眼。
這樣的她，完全就是一個深陷戀愛中的女人……
雀躍、期待的心，在這一刻，仿佛被一把沉重的斧頭當頭劈下，更似冷水澆灌全身。
她僵在原地，一時隻覺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本能的後退一步，卻狼狽的踉蹌，差點倒地。
被服務生伸手扶住，“小姐，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差。”
“……是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手指用力扣著一旁的餐桌，急吸了兩口氣才困難的穩住身子。
很想說自己‘沒事’……
可是，這樣撒謊的兩個字，無論如何都擠不出唇瓣。
怔忡的看著那兩道身影，那一瞬，卻怎麽也不敢上前。
隻木然的問服務生，“洗手間……你們的洗手間在哪？”
“往這邊走。”對方比了下方向。
莫小果趕忙轉身，步子淩亂，狼狽得像是落荒而逃。
撐住琉璃台，垂首，呼吸還是那樣不順暢，像是被人用力扼住的喉管一樣。
再想起那兩抹身影，憶起莫小娜嫣然含羞的樣子，她用力閉了閉眼，睫毛顫抖得厲害。手指，用力摳著琉璃台台麵，清冷的感覺，穿刺骨髓。
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會是穆北城？
她簡直不敢想象，若是莫小娜知道她和穆北城之間的事，那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