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傑姆
不破堡壘，光是這個名字，給人的感覺就如同一個大型的戰爭基地，一個防禦力驚人的重型堡壘。
然而事實也卻是如此，光是不破堡壘那與山齊高的鋼鐵城門，就已經讓艾笑的內心震驚的無以複加了。更別提城門之後，還有一層層更高的城牆聳立，三層巨大的白色城牆層層排列，一層高過一層，直到最後一層，包裹著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築，那是代表著諾克薩斯最高權力的所在地，崔法利議會！
一層一層排列的城牆拱衛著莊嚴的議會大樓高聳入天，如一座巨大的山峰凝視著膽敢挑戰他威嚴的人！一座座建築依靠城牆而立，依次散開，直到上一座城牆牆角，牆上有士兵訓練，站哨，但光是看到這座城，你都會覺得無論有沒有士兵，這座不破堡壘都是沒有任何生物能夠侵犯的了的！
如果要艾笑來形容，他會覺得不破堡壘仿佛是將萬裏長城濃縮在一城之地，前者是上個世界勞動人民們一磚一石搭建的奇跡，後者是魔法世界高到爆表的戰力衍生出來的奇跡。
不破堡壘！艾笑感歎著，真是地如其名啊。
阿福也震驚了一下，不過隨即便被四周熙熙攘攘人群中各種種族的人們吸引了視線。
俊美的外貌，尖長的耳朵，那是書上見過的精靈族！聽說精靈族是被上天眷顧的種族，因為天生的木係魔法師，所以往往比人族更加容易誕生雙係魔法師，而且是頂尖天賦的雙係魔法師！不過阿福也是從書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是矮人族麽？手上拿著巨錘，結實的肌肉和隻有半人高的身材，喲，還有火爆的脾氣，你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想要把自己吃了！妥妥的矮人族沒錯了！
艾笑無語的看著像進動物園一樣的阿福，朝怒目而視的矮人族微微彎腰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後拉著阿福快步離開……再待下去要被打了。
那是地精？.……不對，綠綠的皮膚，這是……哥布林？
阿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是大陸南邊的叢林中生活著的哥布林一族吧！
體質弱小魔法天賦一般，作為大陸最弱小的種族中的代表，哥布林一族一直依靠著叢林生存，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一族，但現在人數也是越來越少。在一本書中，阿福看見書中對這一族的描述寫著：它們幾乎從不離開叢林，而離開叢林的哥布林一族很快就會發現毫無優勢特長的自己在瓦羅蘭大陸並沒有任何立足之地，甚至無比的危險。所以，大陸的其他地方哥布林一族難得一見，如果你看見了，那還是趕快勸他離開這個危險的世界回到叢林中去吧！
“您好，請問你是哥布林一族的人麽？”想起看過的書上作者的話，阿福掙脫了拉著自己往前走的艾笑的手，跑到那隻瘦弱的哥布林麵前，然後禮貌的問好。
有一些事情，有一些相遇，他的發生艾笑想不到，阿福想不到，這隻瘦弱的哥布林更想不到。
而那本書的作者也沒有想到，因為自己書中一句俏皮的玩笑話被一個單純的小海牛當了真，因為命運的種種巧合，一個弱小的種族，將在瓦羅蘭大陸首次登上舞台，然後崛起！
而這一切，都是從現在這一句禮貌的問好開始。
“是……是的。”瘦弱哥布林膽怯的說道：“海牛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我叫阿福。”阿福大大咧咧的伸手握住哥布林的手：“沒想到啊，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看見哥布林一族！”
“您好，我叫傑姆。”哥布林被阿福的話說的有點不好意思，然後他小聲的自我介紹。
“傑姆，你來諾克薩斯做什麽？”阿福想起書上的話，然後善意的提醒到：“我聽說哥布林一族一般都隻在大陸南邊的山林裏生活啊！”
“我……我聽說這裏招兵，我……我想參軍。”傑姆指了指不破堡壘。
“參軍？”阿福看了看傑姆的細胳膊細腿，然後說道：“你這樣子是進不了軍隊的，軍隊隻招能打仗的人！”
“我……我能打仗！”傑姆梗著脖子有些不服氣，聲音高了一些。
“你力氣這麽小，能做什麽？”阿福耿直的說道，他不想讓這個哥布林到軍隊被欺負，再說了，你一個哥布林跑崇尚武力的諾克薩斯來幹嘛，去艾歐尼亞還好點，那邊的人還能接受你，畢竟那邊隻要心性過關，幾乎是有教無類。
“我會丟標槍！我的標槍是族裏丟的最好的！”傑姆大聲說著：“我還會族裏帶帶流傳的戰吼歌，可以提升士氣！”
“戰吼歌？”這點書上可沒寫啊！
傑姆點了點頭，然後雙腿岔開，擺好架勢，然後手有節奏的拍打著大張的嘴巴。
“啊~哇~哇~哇~哇.……”
……
你以為你是人猿泰山麽？心裏吐槽的艾笑拉了拉阿福，然後說道：“走吧，有的事情等他見過了就明白了。”
阿福想了想，拍了拍傑姆的肩膀：“如果你就隻會這兩樣，你還是快點回去吧！祝你好運，兄弟！”
說完，阿福就走到艾笑身邊，兩人繼續往城門走去。
他們沒有看見，在兩人的背後，瘦弱的哥布林傑姆的眼睛裏有一層霧氣彌漫，一些回憶湧上心頭。
……
“爺爺，為什麽我們今天又吃樹葉啊？我們多久才能吃上次吃的那個叫肉幹的東西啊！”小小的傑姆看著餐桌上難嚼的樹葉，皺著臉問自己的爺爺，不過想起上次肉幹的滋味，嘴角有口水流了下來。
“下次吧，傑姆，下次會有的。”爺爺心疼的看著自己年幼的孫子，說道：“你看樹葉其實挺好吃的，我們還可以疊成這種形狀吃呢。”老哥布林說著話，就像變戲法，將手中的樹葉疊成一個傑姆沒見過的形狀，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爺爺好厲害，這是什麽啊爺爺？”小傑姆崇拜的看著自己的爺爺，然後指著樹葉編成的生物，滿臉好奇。
“這是龍。”老哥布林摸著孫子的頭說道：“大陸上最強大的種族之一。”
“龍？”傑姆好奇的說道：“龍好吃嗎？”
“好吃！”老哥布林笑著看著孫子，“快吃吧！”
小傑姆有些舍不得，把玩了一陣，但還是耐不得饑餓襲來，終於將樹葉龍放在了口中。
“爺爺騙人，龍不好吃，根本還是樹葉的味道嘛！”老哥布林哈哈大笑中，小傑姆的臉被苦澀的樹葉苦的都快皺在一起了。
後來，傑姆逐漸長大，吃肉的次數還是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都是各種各樣的植物果腹，而且大多苦澀難吃。
“爺爺，你說外麵，有很多肉吃麽？”傑姆逐漸長大，他開始懂得了更多的事情，也聽別人說了更多的事情。
“是啊！”老哥布林看著傑姆，神情有些落寞，“有吃不完的肉，還有比肉更好吃的東西。”
“比肉更好吃的東西？”傑姆眼睛放著光，他窮盡想象力也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美好的食物。
“爺爺，我們為什麽不去外麵的世界？”
“因為我們.……是被神拋棄的一族啊！”傑姆記得，那一晚，老哥布林滿是皺紋的眼角有淚花閃爍。
後來，傑姆16歲，第一次隨族裏的大人們出去打獵，那一次，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爺爺說外麵的世界不屬於我們，為什麽爺爺說我們哥布林一族是被神拋棄的種族。
因為弱小！
傑姆開始想盡一切辦法，為了不再弱小，他刻苦的鍛煉，學習丟標槍，學習祖祖輩輩流傳的戰歌。直到整個哥布林一族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後來，老哥布林走了，那天，傑姆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擦去淚水，然後不顧族裏的人的反對和族裏姑娘的挽留，毅然決然的踏上了走向瓦羅蘭大陸的第一步。
他如願離開了哥布林一族世代生存的叢林，然後，他後悔了。
他看見了外麵世界的生物，看見了其他種族強壯的肌肉，絢麗的魔法，還有.……元素戰士？傑姆甚至沒聽過這個詞，哥布林一族，好像天生就被元素之神嫌棄，整個哥布林一族，天生五髒孱弱，隻有微弱的木係天賦，而且弱到造一隻木質飛標都足以讓傑姆感到消耗巨大，弱到升到六級，都是遙遙無期。
但倔強的傑姆不願意回頭，回到叢林中，度過那樣的一生，他想看看外麵的世界，甚至看看爺爺口中的.……龍。
他偶然聽說了諾克薩斯征兵，就花光所有積蓄，花了兩個月時間來到了不破堡壘。
與艾笑不同，他坐不起傳送陣，但他其實早就到了不破堡壘城門前，比艾笑和阿福還要早到一個時辰，隻是，他一直沒有進城。
他怕了。
傑姆看著宏偉的不破堡壘，看著周圍的人群，看著一個比一個強大的種族，就連他們的坐騎，好像都能一隻腳踩死自己。仿佛靈魂無處安放，他怕了，站在人群中，他突然明白了爺爺眼角的淚花，明白了什麽是被神拋棄的感覺。
為什麽，神呐！您既然已經決定了拋棄我們，為什麽還要讓我們來到這世上，來感受這絕望與不甘！
其實小阿福的意思他明白，他也知道那個海牛是真的為自己好，因為從阿福的眼中，他沒有看見和這一路走來，驚奇的打量著他的人們眼裏那樣的眼神。那樣讓人不舒服的藐視的眼神。
但很多時候，壓垮別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止有惡意，可能還有善意。
我是真的不行了吧！那麽善良的人，都勸我回去呢。可是，爺爺，我……好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好想……天天有肉吃啊！
不破堡壘城門前，熙熙攘攘，叫嚷嘈雜，但有一塊方寸之地，仿若與世隔絕。
人群中，一隻哥布林獨自站在原地，已然淚流滿麵。
“那個.……其實我們也是去參軍的，那啥，路不太熟，你要不要一起？路上也有個照應。”
傑姆猛然抬頭，一個青年看著自己，他身後的海牛正手舞足蹈的用啞語暗示他答應下來，滑稽的樣子讓傑姆有些想笑。
但不知為何，他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有時候，善意會擊垮一個人，擊垮一個人最後的一絲堅持。
但更多時候，善意救贖著我們，即便我們那時曾一無所有。
難道不是麽？
絕境中還努力著，追求著希望的人，就算不能脫離絕境，也一定不會迎來絕望。
基地若還沒爆，誰敢說我不能翻盤？
終於，那一天，命運之神驚鴻一瞥，然後憐惜的擁抱住了人群中獨自哭泣的小哥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