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手術
程澈的眼睛裏流淌著深邃的感情，眼底的溫柔和絲絲縷縷的疼痛像是夜空中的繁星，星星點點的融進夜色之中。
“哥，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他的聲音有些苦澀，像是流淌在山間的孤獨的小溪。
秦楚戰眼底微微透出疑惑:“羨慕我？”他不明白程澈所說的羨慕究竟是什麽意思。
程澈開口:“我當然羨慕你，哥，你知道嗎？雖然是我陪伴小沉走過的這五年，雖然她現在想要結婚的人是我，但是，其實她唯一愛著的，還是你。”
秦楚戰低下頭，眼底有微微酸澀的情緒。
“怎麽可能？小策，你別說笑了。”秦楚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是他對不起喬沉，因為他的愚笨，已經給喬沉帶去了那麽那麽多的疼痛和難過，他早就已經不奢望喬沉會對他有任何的感情了。
“哥，我沒說笑。”程澈眼底都是認真，“哥，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麽，明天的手術以後，無論結果是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能一輩子照顧小沉。”
秦楚戰沉默，低著頭，臉上的表情埋進陰影裏，看不清楚。
“哥，如果手術失敗，那麽我很有可能就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你幫我好好照顧小沉，這個丫頭雖然聰明，心思細膩，但是也很容易胡思亂想，有的時候她像個小孩子一樣，遇到事情容易鑽牛角尖，我希望你幫我好好寵著她。”
“小策，明天就要手術了，你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不好？”
“不，哥，這不是吉不吉利的問題，如果你不答應我，我甚至都沒有辦法安心的進手術室，我是真的覺得你可以帶給她幸福，就算手術成功，我也希望你和小沉在一起，幫我好好照顧她。”程澈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秦楚戰不明白，在他看來，程澈對喬沉的感情並不比他的少，他有多愛喬沉，這麽多年以來他都看在眼裏，自己深愛的女人又怎麽舍得輕易的拱手讓人呢？
程澈苦澀的笑了笑，眼底都是濃濃的無奈與不舍。
“因為我不想拖累她。”他輕輕的說道，聲音與周圍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莫名的讓人心裏酸澀。
“我不是什麽都不懂，雖然你們都在盡力安慰我，對我說隻要手術成功了以後我就能完全好起來，像從前一樣，但是我太清楚我的病了。”
程澈低著頭，其實他什麽都知道，從頭到尾，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況，他是真的時日無多，才會如此不舍和難過。
他歎了口氣:“這是癌症，不是普通的發燒感冒，就算手術了以後，也要通過化療和藥物來控製病情。
就算癌症治好了，我的身體也會因為藥物和化療的摧殘變得很虛弱，可能這輩子都會病殃殃的，而這樣的我，就算陪在小沉身邊，也不能照顧她，反倒會成為她的負擔。”
秦楚戰心裏有些酸澀:“小策，你不可以這麽想，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贅，你也不會拖累任何人。
你還這麽年輕，身體一定可以恢複的很好，就算……就算你真的需要人照顧，秦家有那麽多傭人，你怎麽認為自己會別人的拖累？”
程澈搖搖頭:“哥，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誰都沒有辦法確認我的癌症會不會複發，術後引起什麽並發症，所有的一切都是個未知數，如果我真的和小沉結了婚，又因為癌症複發撒手人寰……我……我不能成為她生命一個不好的印記。”
自從生病以來，他無數次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無聲流淚。
他不明白，為何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偏偏是他如此命運多舛，如此命薄。
從小到大，他吃過苦已經夠多了，三歲走失，和家人分別，即便養父母對他再好，他終究是領養的。
當他看到養父在廚房偷偷的往妹妹的便當裏塞肉的時候，他就明白，無論怎樣，親生的和領養的總是有區別的。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努力把所有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他獨立懂事，從不讓養父母的操心，門門功課都會考第一名，就是為了不讓養父母覺得他多餘。
其實他不嫉妒養父母的親生女兒，甚至待她像自己的親妹妹一般，可是有的時候，他終究是會覺得孤獨。
而長大以後，好不容易和生身父母冰釋前嫌，他卻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享受一家人團聚的日子。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有的時候他總是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人一出生，命運就是已經被編寫好的？是不是他終究要承受這些疼痛？
程澈閉上眼睛，斂去眼底的落寞。
“哥，求你了，答應我好不好？幫我照顧她，否則不會安心做手術的。”
秦楚戰心裏一陣酸痛，看著坐在輪椅上瘦弱的不成人形的程澈，他的心裏酸澀的厲害。
他歎了口氣，輕輕的點點頭:“好，小策，你放心，不管你有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但是我要你千萬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無論怎麽樣，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你是我弟弟，我舍不得你離開。”
這是第一次高高在上的大將軍秦楚戰說出這麽真情動人的話，以往兩個人多是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可是在這一刻，兩兄弟的心裏都湧動著不舍和無奈。
秦楚戰甚至第一次開始恐懼明天的到來。
如果時間就停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那麽程澈就永遠不會離開。
……
夜色漸濃，秦楚戰將程澈推回病房，將他輕手輕腳的移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
“哥，今天說的事你一定要答應我。”他壓低嗓音輕輕的說道。
秦楚戰點點頭:“好，睡吧小策，明天還要手術。”
程澈點點頭閉上眼睛，秦楚戰歎了口氣，看向一旁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喬沉，她趴在那裏，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
秦楚戰脫下外套，輕輕的為她蓋在身上。
這一夜，秦楚戰又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眼底一直未散去的，是濃濃的難過。
……
第二天，程澈如期被推進手術室，所有人都站在手術室門外焦急的等待著。
秦家二老坐在長椅上，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似乎這樣就能減少心裏的慌亂和不安，秦夫人眼眶微紅，眼睛裏還閃爍著淚光，秦老爺子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兩人臉上都有些擔憂和焦急。
喬沉和何晴朗並排站在一旁，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向嘰嘰喳喳的何晴朗今日也是安靜的出奇。
秦楚戰靠在牆邊站著，低著頭，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急診室門口，氣氛緊張而凝重。
秦夫人紅著眼睛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老公，小策已經進手術室兩個多鍾頭了，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坐在急診室門口，她隻覺得如坐針氈，心裏湧動著濃濃的不安，心髒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煎炸，酸澀的厲害。
秦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你別心急，醫生都說了這是個複雜的手術，不會那麽快出來的，你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等小策推出來的時候，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雖然是這樣說，可是秦老爺子眼底的擔憂和慌亂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一向冷靜自持，永遠冰冷不喜形於色的秦老爺子，在這一刻也變得害怕起來。
秦老爺子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手足無措。
此刻，他的兒子正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他卻隻能坐在這裏幹著急什麽都做不了。
兩位老人的臉色都憔悴了不少，兩個人年紀本來就大了，這些天幾乎沒怎麽休息好，一直在惦記醫院裏的情況。
這一刻，兩位老人相互依偎著，祈禱手術能夠成功。
喬沉站在一旁，一雙手緊緊的糾結在一起，關節的位置都微微的泛白，此刻，她的心裏好是在打鼓一般，難以平靜。
何晴朗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喬沉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她。
“會沒事的。”何晴朗輕聲安慰道。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急診室門口的人等的幾乎承受不住的時候，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陳醫生從裏麵走出來，一堆人忙迎上去。
“老陳，我兒子怎麽樣？”秦老爺子急切的問道。
陳醫生摘下口罩，麵露喜色。
“恭喜你們，手術很成功，胃部的腫瘤已經切除，目前為止手術狀況良好，沒有什麽意外發生，算是手術成功，不過後續還要密切觀察和檢查，還有一係列的化療，盡量控製癌症不再複發。”
所有的人鬆了一口氣，秦夫人擦著眼淚。
“太好了，小策能夠活下來了，太好了。”
雖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不再複發，但這已經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情況了，至少暫時控製住了病情。
醫生微笑著:“手術過後要注意病人休息，不要讓他勞累，一些細節待會我會詳細囑咐你們。”
“謝謝你老陳。”秦老爺子此刻就像個可憐的老人，眼底都是憔悴，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有藏不住的欣喜。
“這麽多年的朋友了，謝什麽？”陳醫生拍了拍秦老爺子的肩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