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第一次叫他哥
清晨，天剛蒙蒙亮，深灰色的夜幕已經退去，此刻的天空還帶著灰藍色的顏色，天邊卻已經開始有了夕陽明亮的味道。
病房裏安安靜靜。
秦家二老正躺在陪護病床上睡著，何晴朗靠在沙發上仰著頭熟睡，有細微的鼾聲傳來，秦楚衛靠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似乎極其疲憊。
喬沉坐在程澈身邊，伸出手，輕手輕腳的為他蓋好被子，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秦楚戰坐在那裏，他沒有睡覺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眼睛一直盯著地板的某個位置，默默的發呆。
空氣裏仿佛浮動著憂傷的味道，在這清晨灰暗的空氣中，一點一點的沁入肌骨。
這一夜，喬沉有些如坐針氈，她坐在那裏，總感覺身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做什麽都不自在。
那是秦楚戰的眼睛，他坐在沙發上，一直睜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眼睛一瞬不瞬，像是要把她看出一個洞來。
其實他也看得出喬沉的不自在，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一直盯著她的確是有夠奇怪。
但是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心，一想到她現在已經不屬於自己，他的心就痛的撕扯，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拉扯著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機會像現在這樣看著她了，很快她就要屬於別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屬於他了。
他想抓緊一切時間好好的看看她，將她的一切悉數記在心裏。
她長長的頭發，巴掌大的小臉，彎彎的眉毛，紅潤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熟悉，卻莫名的透著一股陌生的味道。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壓抑，喬沉隻覺得如坐針氈，他的眼神像是帶有熱燙的溫度，讓她的心不可抑製的焦躁起來。
病床上，程澈突然皺著眉，睜開眼睛，麵色蒼白痛苦，原本帥氣溫柔的臉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
此刻的他顴骨高高的凸起，眼眶深深地凹陷，瘦的麵頰都塌下了下來，臉色蒼白如紙，冷汗從頭上一直一直向下流。
喬沉愣了一下，有些慌了，“澈哥，你怎麽了？又胃痛了嗎？”
程澈痛苦的點點頭，用力的咬著牙忍耐，卻還是抵不過疼痛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湧上來。
胃部像是翻攪撕裂一般的疼痛，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冷汗就已經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
喬沉紅了眼睛，伸出手輕輕的為他揉著胃部。
“澈哥，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等下周我們做完手術你就不會再這麽痛苦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眼淚就這樣流下來，熱熱燙燙的滴在程澈的臉上。
她的眼淚讓他的心微微的酸澀起來。
“小……小沉……”疼痛讓他整個人身體幾乎沒有一絲力氣，連說一句話都是艱難而費力的。
他艱難地伸出手輕輕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哭……我……我沒事，你不要哭……”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一陣風，卻讓喬沉的心痛的難受。
“澈哥，我去叫醫生……”她哭著想要站起身，卻被程澈拉住。
蒼白纖瘦的手指輕輕的放在嘴唇上，“噓……不要去，去了也沒有用，還會吵醒他們……”他轉頭看向身旁陪護病床上熟睡的秦家二老。
“他們這幾天一直不眠不休的陪著我，已經很累了……我不想……總是讓他們看到我這麽痛苦狼狽的樣子……讓他們好好睡吧……”
程澈這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痛苦不堪，喬沉擦了擦眼睛，“好，澈哥，你不要再說話了，我什麽都聽你的，你好好躺著，不要再說話了。”
身後秦楚戰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病床邊，手裏拿著溫毛巾走過去輕輕的為程澈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喬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著的，疲憊的，悲傷的氣息。
“謝謝……”程澈輕輕的說道。
秦楚戰柔聲開口，“傻瓜，你是我弟弟，說什麽謝不謝的？是我一直以來欠你太多。”
看著病床上麵色蒼白的程澈，秦楚戰心底裏有些酸澀，雖然他們兩個是情敵關係，但是他一點都不恨他，相反的，他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夠快點好起來。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他總是像個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後，他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邁著一雙短短胖胖的小腿，小嘴裏脆生生的“哥哥，哥哥”的叫著。
那個時候他任性不懂事，甚至覺得這個又矮又胖的小肉球每天嘰嘰喳喳的跟在他身後，真的讓他煩死了。
也是因為他的年少不懂事，才會將這個每天黏著他的弟弟弄丟。
這麽多年來，其實秦楚戰一直都在自責，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程澈應該像他和秦楚衛一樣，從小到大豐衣足食的生長在秦家，是人人稱羨的秦家公子。
他這個弟弟，從未有一天享受過秦家人的關愛，也從未有一天承蒙秦家人的光環，卻年紀輕輕，在秦家還沒來得及補償他的時候，就得了這樣的病。
秦楚戰看著被病魔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的程澈，心裏酸澀起來。
“小策，你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讓你好起來。”
程澈痛的臉色發白，依舊努力撐起一絲蒼白的笑容，“哥，我知道。”
這是自從他走散以來的二十幾年時間裏，他第一次叫他哥，秦楚戰心裏有些酸澀，眼眶酸酸脹脹。
經曆了一個多小時的疼痛，最終喬沉還是沒忍心，喂程澈吃了止痛藥，他這才緩和了一些，蒼白著臉睡下。
喬沉和秦楚戰剛剛為程澈換下滿是汗水的病號服，為他擦幹身體，喬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匆匆的走出門外接通電話。
電話剛剛拿到耳邊，就聽見聽筒那邊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委屈和思念衝進她的耳朵。
“媽媽！”小丫頭委屈巴巴的聲音讓喬沉的心裏一陣酸澀，想來這小家夥應該是想她了，這幾天在醫院裏忙的不可開交，但是她卻也一直在惦記著恬恬。
喬沉抹了抹眼淚，柔聲開口，“恬恬，媽媽在。”
小丫頭似乎有些難過，聲音裏帶著哭腔，“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媽媽不是說了嗎？等程澈叔叔身體好了，媽媽就回去，媽媽要就在醫院照顧程澈叔叔。”
喬沉心裏軟的一塌糊塗，此刻她身在美國，小家夥遠在加拿大，這幾天一直和琳達在一起，天知道她有多想念這個小家夥。
喬沉輕聲安慰道，“恬恬，乖，程澈叔叔的身體還沒好，所以媽媽不能回去。”
小家夥委屈巴巴的吸著鼻子，聽聲音應該是掉眼淚了。
“媽媽，那程澈叔叔什麽時候好起來啊，恬恬真的很想你，也想程澈叔叔，還想帥叔叔，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呀？”小家夥哭著說道。
恬恬的哭聲讓喬沉的心都碎了，“恬恬不哭，媽媽很快就回去，到時候我們一起陪你去遊樂園好不好？”
“好。”小丫頭委屈巴巴的答應著，還不忘囑咐，“媽媽，你要早點回來。”
“好。”
喬沉紅著眼睛，一顆心早就已經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飛向加拿大的恬恬身邊，她恨不得現在就將小家夥抱在懷裏，親親她軟軟的臉蛋。
她擦擦眼睛轉頭，不知什麽時候秦楚戰竟站到了她身後，她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裏？”
秦楚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了指她手中的電話，“恬恬嗎？”
喬沉點點頭。
“媽媽，你身邊是誰？帥叔叔嗎？”電話那頭傳來恬恬奶聲奶氣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未褪去的哭腔。
喬沉將電話放在耳邊，“是啊，恬恬。”
“媽媽，我要和帥叔叔說話。”小家夥似乎很急切，很興奮的樣子。
喬沉無語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丫頭，剛剛還哭著說想她，把她感動的不得了，結果聽到秦楚戰的聲音就撇下自己的媽媽，要和他說話。
隱隱的，喬沉有些吃醋，難道秦楚戰比她這個媽媽都重要嗎？
“好吧……”喬沉無奈的將電話遞給秦楚戰，“喏，恬恬要跟你說話。”
秦楚戰似乎也有些驚訝，“我？”
“嗯。”
他接過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小丫頭乖巧的聲音，“帥叔叔！”小家夥的聲音脆生生，帶著奶聲奶氣的稚氣，讓秦楚戰的心柔軟成一團，眼神也隨之溫柔了起來。
原本有些淩厲的五官變得柔和起來，眼底充滿了溫柔的神情，喬沉一時之間看得呆住了。
“恬恬，這段時間有沒有想叔叔？”秦楚戰溫柔的問道。
小家夥乖巧的回答，“有！帥叔叔，你什麽時候來看我呀？恬恬想你了，也想媽媽和程澈叔叔了。”
“你想見到我們嗎？”
“當然想了。”恬恬委屈的說道。
秦楚戰心裏一陣柔軟，“那叔叔就找人把恬恬接過來好不好？這裏有叔叔，有媽媽，還有你的程澈叔叔。”
喬沉愣住，“秦楚戰，你做什麽？”
電話那頭的小家夥聽了卻興奮極了，“帥叔叔，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能見到媽媽，程澈叔叔，還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