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竹園中的向日葵下
奈奈有些許不安,拽緊了夏妍妍的手指,問道,“媽媽,這是那裏啊?”
夏妍妍伸手將她抱起,聲音溫柔地說,“這裏啊,埋藏著對媽媽來說很重要的人,嗯,要是奈奈的話,應該要喊他伯伯,”她頓了下,又說,“或者舅舅也可以。”
她和明盛哥認識了二十多年,自從記事起她身邊便到處都是他的身影,說句在這個時候聽起來很過分的話,但實際上,夏妍妍始終把他當成哥哥看待,不是親哥哥勝勢親哥哥的存在。
在她心裏,她的明盛哥隻應該姓孟,是那個從小巷牆角處突然冒出來嚇她一條的鄰家哥哥。
奈奈不太懂大人之間的人情世故,她疑惑地問,“舅舅?和家裏的那個舅舅一樣嗎?”
夏妍妍點頭,“嗯,差不多,不過這個舅舅呢不是媽媽的哥哥而是爸爸的哥哥,從爸爸那邊算,你應該喊他伯伯,可是從媽媽這邊算你應該喊他舅舅。”
舅舅伯伯,光是聽著就好複雜。
奈奈頭疼地抱著小腦袋,“聽不明白。”
圓頂的墳墓已經到了,夏妍妍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將人放下,指著那個沒有立著墓碑,也沒有任何特征的小土包說,“不明白也沒關係,你以後叫他大舅舅就好了。”
奈奈以前跟著景明遠去給景昊逸掃過墓,也曾經在書上看過,對這個小土包並不陌生,隻是有些害怕,躲在夏妍妍的腿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大舅舅死掉了嗎?”
夏妍妍雙眸黯淡地點頭,蹲在墓前,目光深淵好似想要透過這一小堆土看到記憶中的那個人。
“拿去。”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景明遠將手中提著的布袋遞到她麵前。
夏妍妍愣了下,牽強地扯著嘴角笑了笑,伸手接過,先用打火機將擺在土堆旁邊的蠟燭點燃,再從裏麵拿了香盒來,抽了三炷香點燃,遞給奈奈,輕聲地哄著她,“奈奈乖,給大舅舅上柱香吧。”
情緒總是容易感染的,小孩子的心思更是敏感。
奈奈心情沉重地接過,懂事地按照之前學來的禮節,三鞠躬過後才將香煙插了上去,她很乖地在心裏想著,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大舅舅的身份那麽複雜,又是爸爸的哥哥又是媽媽的哥哥,但是他一定是對媽媽很重要的人。
所以,未曾謀麵的大舅舅,希望你來生能夠幸福,在你所在的地方快樂地生活著。
她雙手合十地默默祈禱,隨即睜開雙眼,乖巧地抬頭看向夏妍妍,“這樣可以嗎?”
夏妍妍點頭,另拿三炷香點燃,“明盛哥,我遵守承諾,帶著奈奈來看你了,和你猜想的一樣,抱歉,回去之後發生了太多事,本來應該更加早一點的,不過你放心,我過得很好,明遠對我很好,奈奈也如你猜想的一樣可愛,我現在很幸福。”
就當我自私吧,我很想要一直維持這份幸福直到死去。
明盛哥,我回去的這一年多發生了很多事,不知道你有沒有感應到,季琳她,她已經離開了,比你離開得還早,周圍的世界就像是變了個樣,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唐愈和宋年都得到了他們該有的報應,折磨謀害了那麽多人的罪人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
一切都該過去了,以後我還會來看你,隻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時時地想著你,不是要忘了你,而是想整理好自己,重新麵對如今的生活。
在過去的磨難中,痛苦的不止你我,那些種種有太多人無法忘懷,我不想讓明遠傷心,也不想讓他誤會,所以,明盛哥,原諒如此自私的我。
夏妍妍緩緩睜開眼,看著長滿了野草的墳堆,輕聲說了句抱歉,將香煙插在香爐中,收拾好香盒正打算塞回布袋裏,站在她身後的景明遠突然伸手,將盒子拿了過去。
他抽了三根香,麵無表情地點燃。
“明遠?”夏妍妍怔愣地抬頭看向他。
景明遠聲音冷漠,徑直將香煙放好,“他姓景。”
無論願不願意承認,他都是景家的人,景昊逸的兒子,他血緣上的哥哥,人死不能複生,不過是上柱香而已,他不至於小氣到這個程度。
知道他麵冷心軟,夏妍妍溫柔地笑了下,朝他伸手,拿過其中一束向日葵,擺到墳墓前放好,“這是我親自種的,說起來,這還是高中的時候答應過你的,要給你親手種一盆花,結果這個誓言拖到現在,看在我認真地照料的份上,你可不能生氣。”
她絮絮叨叨地,好似麵前的人還活著,“我種了好多,打算送給孟爺爺一些,對了,還有季琳那邊我也送去了幾束,不過,她不像你沒有那麽喜歡向日葵,等以後我再種些她喜歡的。”
將花擺好之後,夏妍妍又放了些其他祭品,拿著鏟子就要整理野草。
景明遠沒有讓她動手,奪過鏟子去整理。
臨走之前,夏妍妍有找人照看這裏,野草並不算多,很快便整理好了。
夏妍妍接過沾滿了泥土的鏟子,拿著幹淨的毛巾給景明遠擦手,擦幹淨之後,她說道,“辛苦了,過會兒還有個需要你幫忙,我們現在直接過去吧。”
景明遠掃了眼墳墓,聲音淡漠地問道,“不要再待一會兒嗎?”
夏妍妍轉身,抬頭看向他,清澈的雙眸沒有一絲雜質,晶瑩剔透,滿滿映著都是他,她緩緩搖頭,說,“不用了,該說的話已經說過了。”
就好像為了證明一樣,她牽著奈奈沒有任何遲疑地轉身離開。
景明遠微頓,跟了上去。
順著石子路往前麵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左右,是一處老墳,和景明盛的如出一轍,沒有任何代表身份的東西,隻有一個小土堆。
這是景明盛當年給孟爺爺立的衣冠塚。
“之前在國外的時候,父親看管得太嚴,明盛哥想把孟爺爺的屍體帶回來都不行,哀求了許久,最終被當地市區強迫火葬了,骨灰也沒拿到,這裏埋著的隻有他的衣服。”
夏妍妍熟練地按照剛才的流程又來了一遍,邊弄邊給景明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