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我要你萬劫不複
葬禮沒有大辦，現在也沒這個精力。
黑三月的事剛過，之前那些受害者多都在A市，如今事情解決了，自當有不少家屬開始準備葬禮的事，殯葬館的人不少，下著小雨，上空籠罩著陰沉沉的氣壓。
位於這種環境之中，沒有人可以置之不理。
夏妍妍的情緒也受到感染，低沉了許多，冷漠地在外麵等待著火葬，期間公墓園那邊也打了電話再次確認。
趙蘭臨走之前本來是想將夏雲柔安葬進夏家的家墓的，結果恍然發現，之前的窮小子，幾輩的農民哪來的家墓，夏妍妍倒是好心，想著把她送回老家也未嚐不可，趙蘭寧死不願。
她的原話如此，“我這輩子費了多大功夫，才從那泥濘之地逃出來，我女兒生來尊貴，死後怎能受那黃土之苦，就是死，她也要死在城裏！”
時至今日，夏妍妍仍然能夠想起她猙獰的麵目。
身後的青山，雨幕繚繞，撐著黑傘，靜站於黑白色調的殯葬館之前，蘇歡忍不了這恐怖的氣氛，早早地下山，臨走之前還多次勸她，下山找個地方喝喝咖啡，吹吹暖風多好，何必在這大冷的天氣受冬風吹。
夏妍妍搖頭婉拒，“就當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最後送她一程吧。”
來的時候還是上午，轉瞬之間變到了下午，雨下得更大了，門衛都看不下去，請著她進去坐一坐，抬頭望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滅了傘，輕聲道謝，“麻煩了。”
站在屋簷下抖落著傘麵上的雨水，轉眸正打算進屋，換了身衣服的小劉就捧著骨灰盒出來了，他身後還跟了位穿著黑色製服的工作人員。
“夏小姐，這是燒盡的骨灰，還有定製的牌位，你是打算親自驅車送去，還是從殯葬館這邊直接送到公墓？”
這個服務肯定是需要錢的。
夏妍妍沒有接手，深深地看了骨灰盒上夏雲柔的黑白遺照，“按照你們的流程來吧，不用擔心花錢，死者為大，花點錢應該的。”
見她這麽好說話，小劉頗為欣慰，“難得遇到個深明大義的，咱們殯葬館也不是搞慈善的，各項服務的價格都是國家標準，正如你說的，死者為大，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非得鬧啊鬧，真是不懂，也不是個沒文化的，偏偏跟無腦兒似的偏執又愚蠢……”
估計是難得找到個說話的人，小劉喋喋不休地念叨。
夏妍妍也不打斷，隻是安靜地聽著想，坐車下山之前給蘇歡打了通電話，那邊心虛地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下山之後直接回家了，我爸媽回來了，我趕著去接他們，結果忘了你還在上麵，這樣吧，我馬上回去。”
“別，伯父伯母才回來，你還是多在家裏呆著吧，我自己又不是不行，”蘇家父母這麽快就回A市了，消息還蠻靈通，夏妍妍突然有些想許慧她們了，子女孝順天經地義，這不過是小事不值得她特意為此再趕回來，“替我跟伯父伯母問句好。”
蘇歡還是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夏妍妍安撫了好久，才作罷，掛了電話，垂眸看著手機歎氣。
坐在副駕駛的小劉回頭看了眼，“怎麽，你朋友沒辦法再趕過來了？那需不需要再叫其他家屬過來，我們能等。”
夏妍妍搖頭，“不用了。”
哪還有其他家屬，趙家人鬧過一通之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夏家老夫人她倒是特意打了電話過去，聽到夏雲柔死了隻扔下一句晦氣，就匆匆把電話掛了。
看來人生前還得多為善，要不等死了都沒人願意送她一程。
到了公墓，訂製墓碑的那家員工已經扛著東西在門口等著了，應該是跟小劉相熟的，兩行人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跟門口的保安說了聲，便抬著東西，浩浩蕩蕩地帶了許多人過去。
他們說的夏妍妍都不懂，隻沉默地在旁邊聽著，偶爾那些人牽扯到需要花錢的地方才跟她說兩句，也是遇到的都是好人，價格還算是公道。
這墓地也是小劉介紹的，他自當擔了大任，一聲招呼，領著人浩浩蕩蕩地進去了，“那行，咱們進去吧。”
夏妍妍打著傘無聲地跟在後麵，正要進去時，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趙一寒。
他穿著髒衣，也沒打傘，濕淋淋地站在青色的陰影之中，就那麽直愣愣地看著她，忽然回首，夏妍妍嚇了一跳，穩住心神，調轉腳步朝哪邊走去。
趙一寒也沒躲，靠近的時候，能夠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臭味，應是很久沒洗過澡了。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額發很長，長到足以擋住雙眼。
這樣的人，夏妍妍看著有些怕，抿了抿唇，定神地撩眸看向他，“你，你爸媽呢？雲柔今天下葬，你要是想送她最後一程可以跟我進去。”
趙一寒表情毫無波瀾，仍舊直勾勾地看著她。
夏妍妍被盯得不舒服，抿著唇不滿地回視，“你要是不願意，我就進去了，左右你也知道她的墓地就在這裏，以後要想來拜祭也能找到地方。”
說完，轉身欲走。
剛抬起腳，趙一寒開口了，聲音沙啞，似是飽經風霜侵襲，言語間不經意的病態溢於言表，他說，“夏妍妍，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萬劫不複。”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嘶吼，沒有大喊，平靜地仿若來自地獄的魔鬼。
夏妍妍心底頓時下沉，驟然回頭，瞳孔猛擴。
身後空蕩蕩的，不見趙一寒的蹤影，風一吹，樹丫騷動，吹得身體直顫，她驚恐地後退，沒拿傘的左手緊緊地抱住右手臂，下意識地做出防護的姿勢。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喊了她一聲，“夏小姐，怎麽還不進來？”
夏妍妍猛然回神，抱著雙臂打了個冷顫，撐著傘轉身連忙小跑著朝大部隊追去，“來了。”
到門口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青色的陰影處就像是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平行世界一樣，風吹得猖狂，樹枝卻平穩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