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宛如帝王
夜禦館。
主殿常禦殿內,藤原春日躺在大床.上,正在閉目休息。
而她也在等待黑崎聞奕的到來。
時間太緊迫,她必須要讓青木順利離開日本。隻要馬丁科特一死,哪怕他要責怪,她也不會有任何擔心。雖然當年也是因為父親和馬丁科特有過一點交情,所以馬丁科特才會出麵幫忙。但是如今的情形已經不容閃失。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可以再失去他。
哪怕這是一條不歸的路,她也要不顧一切地走完。
三位嬤嬤等候在臥室外的回廊裏,三人一貫地沉默不語。
黑崎聞奕是在接通電話之後馬上趕回夜禦館,所以他回來得很快。當車子駛入夜禦館的時候,不過是二十分鍾時間。同時,長穀也與石井取得了聯係。回來的路上,長穀接到石井的回執電話。
長穀將電話轉遞給黑崎聞奕,黑崎聞奕透過手機聽見石井低沉的男聲,“聞奕少爺,已經查到青木總司的下落。”
“他現在在哪裏!”黑崎聞奕冷聲質問。
“青木總司現在正在機場,而且他已經訂下了飛往美國夏威夷的機票。航班將在四十五分鍾之後起飛。”石井將所查詢到的消息一一說出。
美國?夏威夷?
青木突然獨自一個人去那裏做什麽?他是奉了誰的命令?
黑崎聞奕的腦子裏閃爍出太多的疑慮,但是所有的疑惑最後都化成一個名字——藤原春日。他不想去懷疑她,但是又不得不懷疑她。整個日本,能命令青木的人,除了他自己,隻有春日了。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方麵將他引回夜禦館,一方麵又派青木前往美國。
美國,那裏又有什麽秘密?
黑崎聞奕眉宇一緊,從容鎮定地放話,“把他帶回來!不可以失手!”
“是!”石井收到命令,掛斷了電話。
耳邊一陣茫音,黑崎聞奕握著手機,猛地抬頭,卻瞧見夜禦館的大門沉沉打開了。他將手機甩到一邊,鷹眸微微眯起,迸發出寒光。他不打算打草驚蛇,而是選擇活捉青木。等到捉住了青木之後,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
“聞奕少爺!”三位嬤嬤遠遠地瞧見黑崎聞奕,齊聲喊道。
黑崎聞奕冷漠的目光掃向三位嬤嬤,使得她們一驚,他的眼神太過寒蟬。兩人將門打開了,黑崎聞奕走了進去。
諾大的臥室內,藤原春日沉穩地呼吸,似乎是睡著了。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著,隻是怕黑崎聞奕問話,所以她在拖延時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黑崎聞奕,他完全成為了天皇。恐怕如今的日本,她能信任的人隻有自己的三位嬤嬤了。最後一次任務結束,連青木都會倒戈。
未來究竟會怎樣,真是無法估計。
但是她絕對不會放棄。
黑崎聞奕靜靜地走到藤原春日身邊,在床沿坐下了。他低頭望著她安然的蒼白小臉,竟然是百味齊雜。他是心疼她的,也是憐惜她的,更是關愛她的。但是他不允許她利用他對她的心意,在他背後秘密做事。
“春日……”黑崎聞奕伸手探向她的手,輕輕地握住。
為什麽要這樣……
藤原春日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她隻好繼續裝睡。
……
東京國際航空港。
位於東京市大田區東南端,多摩川河口的左岸。
候機大廳的入口處,正在進行安檢。
乘客們按照次序排隊,而在人群盡頭,一身簡單裝束,甚至隻背了一個行囊的男人正是青木。他戴著鴨舌帽,將帽沿壓得低低的。青木扭頭瞥了眼時間,再過三十分鍾,一旦順利離開日本,一切就好辦了。
“青木,你馬上離開。至於少爺這邊,我會全全負責。順利到達美國後,再聯係我。”
最後一通電話,藤原春日在電話那頭這樣說道。
青木從小受到訓練,更時刻謹記祖父的遺言。是的,他隻天皇的總司,一切聽從天皇的安排。但是藤原小姐的父親藤原老先生是前任天皇,一直以來他都同時聽命於他們兩人。這次的暗殺結束後,他就隻是天皇的總司了。
安檢完畢,青木走向候機席坐下。
大廳內光亮明媚,十分安靜。
喇叭不時地播導著航班的列次,女聲悠揚。
看著時間還早,青木站起身來走向了吸煙區。他獨自一人站在角落,拿出一包煙正在取煙。而在這個時候,從吸煙區的三個入口悄然無聲地走進三人。青木察覺到那異樣感覺,抬頭的時候,那三人已經將他圍堵。
兩個高大的男人,一個粗壯,一個稍顯纖瘦。
另一個是短發的女人。
青木沉默地打量著他們,視線瞥見這三人分別在脖子以及手背上的各三處特別紋身。他雙眼一睜,沉聲呢喃,“你們是……”
“青木總司,請跟我們回去。”那個女人開口了,一張容顏沒有多餘情緒。
青木剛要有所行動,那女人突然揚手,白色粉末灑在空中,無色無味。青木雙腳一顫,頓時昏了過去。
“野口,扶住他。”
“我說涼子,為什麽每次這種體力活都是我?”
“因為你是男的。”
“可是石井也是男的。”
“他比你瘦。”
而這三人,石井、野口、涼子加上方才替黑崎聞奕駕駛轎車的長穀,先前曾經是山口暗殺組的要員,後被黑崎聞奕所選中。甚至連青木也不知道他們四人的真實身份,當然,也包括藤原春日在內。
……
常禦殿十分寂靜,藤原春日依舊在安睡。
黑崎聞奕坐在床沿,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時間。他知道時間差不對了,他們應該已經順利將青木捉回了。他又是望向藤原春日,瞧見她睫毛微顫,似乎是要醒來。他低下頭,沉聲喊道,“春日,你醒了。”
藤原春日睜開了眼睛,朝著他微微一笑,“聞奕。”
“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黑崎聞奕將她扶起,讓她舒服地靠著床背。
藤原春日搖了搖頭,握住他的手不放,“沒事了,剛才頭好暈,好不舒服。”
“洗洗臉吧,吃點東西。”黑崎聞奕凝望著她,沉聲說道。
“好。”藤原春日乖順地說道,掀開了被子。
黑崎聞奕扶著她下了床,摟著她走向洗浴室。兩人並肩站在洗浴室內,藤原春日透過巨大的鏡子望著他高大的身影。而他正在替她擠牙膏,杯子也放了水。藤原春日洗了洗手,輕聲說道,“我今天讓青木去美國替我的一個朋友辦點事情。”
流淌的水聲掩蓋了她的顫聲,卻無法掩蓋不安。
黑崎聞奕將牙刷以及水杯遞到她麵前,轉身望向她,“知道了。”
“你不問問是什麽事情嗎?”藤原春日拿過牙刷水杯,開始刷牙,聲音含糊不清。
黑崎聞奕靠著洗輿台,濃密的黑發顯得性.感十足。他揚起唇角,沉聲說道,“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會問。”
藤原春日聽見他這麽說,心裏無比悸動,又是冰涼,“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情。”
話一出口,卻連自己都察覺到無力。
如果隻是小事情,那麽何必要青木親自出馬。他不是被愛衝昏頭腦的人,一向冷靜沉穩。何況他這麽聰明。藤原春日慢慢地刷著牙齒,薄荷味的牙膏在口腔裏化成泡沫。她的手一僵,竟然那麽想問問他。
如果是伊盼兒,他還能那麽冷靜嗎?
兩年了,兩年來他總是溫柔地陪伴在自己身邊。他信任她,對她極好。
他就是這樣愛另外一個女人的嗎?
分明是戀人,可是偏偏又少了點什麽。
這就好象是炒菜忘記放鹽。
藤原春日刷完牙漱口,黑崎聞奕立刻擠了溫熱的毛巾遞給她。她伸手接過,感覺他的體貼似乎也從毛巾傳遞。藤原春日拿著毛巾擦臉,想著如果他不在自己身邊,那麽誰又這樣對她呢。
沒有一個人吧……
兩人在館內一起用了午餐,隨後黑崎聞奕離開了夜禦館。
藤原春日坐在空無一人的常禦殿內,看著院子裏的竹板慢慢地積滿水砸下。
……
東京南部地區,以多摩川為界與神奈川縣連接。
遠離了東京熱鬧城區,這裏就顯得寧靜了些。
高速公路上,一輛轎車平穩地行駛。
車子內,黑崎聞奕閉著眼睛,正在養神。
前方的司機,長穀抬眸望了眼前車鏡,沉聲說道,“聞奕少爺,石井三人已經順利將青木劫獲。現在正在多摩川的平戶住宅。”
黑崎聞奕並沒有說話,沉默以對。
車窗外的天氣有些陰冷,天空也壓得低沉,也許又要下雪了。
過了許久之後,終於抵達了一個小鎮。
小鎮的街道十分整潔,車子朝著街道盡頭而去。忽然又是右轉,兩邊的店鋪蔓延而去。車子在一處巷子前停了下來,由於巷子太過狹窄,所以車子沒有辦法駛入了。長穀隻好將車停下,沉聲說道,“十分抱歉,聞奕少爺。”
長穀立刻下車,將後車門打開了。
黑崎聞奕頎長的身影從車內鑽了出來,望向巷子那頭。
長青樹參天生長,傲然地迎接寒冬。
這是一幢適中的簡單住宅,兩扇木門旁的牌匾上寫著主人的姓氏“長賴”。
長穀敲了敲門,立刻有人拉開門的小窗。瞧見了門外的來人,急忙將門打開。野口壯實的身軀擋住了半扇門,他朝後退了一步,讓出道來,鞠躬喊道,“聞奕少爺!”
黑崎聞奕走進住宅,空曠的院子,青石板路通向正宅。
宅門拉開了,涼子站在玄關處迎接。
黑崎聞奕走上了式台,徑自進入大宅。
大宅內,擺設簡單古樸,清一色的木質地板。涼子走到黑崎聞奕身邊,輕聲說道,“聞奕少爺,這邊請。”
黑崎聞奕在涼子的帶領下,朝著大宅的某間房間走去。
走道裏有些黑暗,並沒有開燈。
門一拉開,那房間內竟然也是昏黃一片。
黑崎聞奕的視線掃過石井,望向被反捆在椅子上的青木。由於多年的體能訓練,所以在被迷暈後的不久,他就清醒了。石井三人並沒有逼問,隻是將他捆在椅子上。而青木也什麽也不說,隻是望著某一處發呆。
此刻,青木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黑崎聞奕望著他,沉聲吩咐,“鬆開他。”
“是!”涼子上前,替青木鬆了捆綁的繩子。
青木獲得了自由,他並沒有掙紮。隻是在他麵前跪坐,雙手平放在雙腿上,低下了頭。
野口搬來椅子,黑崎聞奕彎腰坐下了。
而以石井為首的四人則紛紛站到了黑崎聞奕身後,顯然是忠實的護衛。
這是青木沒有料到的,恐怕也是藤原春日沒有料到的。
“青木。”黑崎聞奕開口了,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你知道什麽,告訴我。”
那駭人的氣勢逼向了他,青木感到渾身一陣莫名的寒蟬,“天皇閣下!”
黑崎聞奕居高臨下地盯著青木,等待著他的回答。許久之後,青木卻遲遲沒有開口。黑崎聞奕動了動唇,眼眸一緊,沉聲喝道,“說!為什麽要去美國!誰命你去的!是不是小姐派你去的!她派你去做什麽!”
青木望著木地板,握著拳頭依舊不言不語。
不管是理智還是情感都告訴他,他不能出賣春日小姐!
雖然他麵對的人是天皇,是他要效忠的主上!
“聞奕少爺!”石井低聲喊道,顯然是在詢問黑崎聞奕要不要動手。
黑崎聞奕餘光瞥了他一眼,石井立刻退後一步,不再說話。
黑崎聞奕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注視著青木,像是在窺探到他的內心。他的聲音悠揚沉然,卻帶著不容人抗拒的威懾,“青木,這兩年多來你在我身邊,我一直很器重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簡單一句話說完,徑自站起身來離去。
青木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徐徐抬頭,房門被關上了。
那束光明隨之也消失了。
房間內,留下野口以及涼子兩人謹慎地看守著青木。
青木跌坐在角落裏,單腳踏著地板,一隻手支著膝蓋。他靜靜地思索著什麽,像是在做著激烈的鬥爭。兩道濃眉一皺,無聲地歎息掩蓋了一切。他知道隻要明天一到,春日小姐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就會發現他出事了。
但是,天皇閣下……
他究竟該不該說出來?
青木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漩渦,不能自拔。
天空陰鬱一片,風呼嘯吹過。
長穀開著車從東京南部駛回東京城區,而黑崎聞奕坐在返回的車內,整個人更加凝滯。他望著車窗外的天空,眼前浮現起那張容顏。慢慢的,幻化成一頭水藍色的頭發,像是最耀眼的陽光,刺痛了他的雙眸。
美國,那裏藏著什麽秘密。
又或者,在他身上藏著什麽秘密。
黑崎聞奕發現自己離這個秘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不安了。
當天下午,黑崎聞奕回到了英皇大廈。他坐在辦公室內坐了整整一個下午,等到天色黑了,等到秘書敲門提醒他,下班時間了。他才默然地應聲,拿起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坐著電梯,可以瞧見東京的美麗夜景。
放眼望去燈火闌珊,川流不息。
……
次日一早,黑崎聞奕象往常一樣去公司。
等他走了以後,藤原春日卻開始等待青木的電話回執。算算時間,他應該打電話與她聯絡了。她耐心地等待,告訴自己不能焦慮。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過了十點,過了十一點,電話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藤原春日隱隱察覺到不妙,事情似乎敗露了。
她想到了聞奕,難道是他發現了?
不不不,應該沒有可能。藤原春日立刻否決自己的揣測,試圖想讓自己靜心。但是轉念一想,他早就不是從前的他了。青木該不會是被抓住了吧?那麽,他會不會說出實情?包括她讓他去美國殺了馬丁科特,也包括伊盼兒的資料信息。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聞奕……
藤原春日不敢想象下去,她煩惱地站起身來,在諾大的臥房內來回地走。突然,她拿起插有鮮花的玻璃花瓶,手一抬猛地砸在了地上。玻璃花瓶發出刺耳的脆響,“砰——”一聲破碎成無數碎片,清水也灑了一地。
“聞奕……”藤原春日輕聲呼喊他的名字,糾結的痛苦讓她有些歇斯底裏。
三位嬤嬤聽見了響聲,立刻奔進臥房。
“春日小姐!”三人急急喊道。
藤原春日環抱住雙臂,她望著透明封閉院子的玻璃天窗,眼底陰鬱一片。
盡管現在還不能夠確定,青木是不是真的被發現了。但是藤原春日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出事了。青木那樣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會忘記和她聯絡。藤原春日豁得扭頭,冷聲吩咐,“替我準備衣服,備車,我要出去!”
“是!”
藤原春日換了一身行頭,卻是前往英皇大廈。
英皇財團的大廈,黑崎聞奕正在會議室召開會議。由於昨天的會議進行到一半就中斷,所以今天繼續。藤原春日來到英皇財團之後,從助理口中知道他在開會,忽然鬆了口氣。她並沒有讓助理去通知,隻是自己走進總裁辦公室等候。
藤原春日掃了眼空曠的辦公室,安靜地坐到沙發拿起一本雜誌無聊地翻閱。
這個時候,什麽東西發出“嗡嗡——”的聲音。
藤原春日抬頭望去,瞧見辦公桌上的手機因為電話進入而發出振動,在桌麵上打轉。她站起身來,走向了辦公桌。伸手拿起手機,瞧見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的號碼。腦子裏立刻跳出一個名字——伊盼兒。
明知道私自接別人的電話不好,可是藤原春日還是接了。
電話通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徐徐傳來,“哈嘍!”
“望?”藤原春日聽出了這個聲音,狐疑地呢喃。
電話那頭的城源望顯然是一怔,這才喊道,“春日?”
“是我。”藤原春日握著手機與他通話,輕聲說道,“聞奕正在開會。”
“原來是這樣。”城源望沉聲說道,“你今天怎麽來公司了?”
“一個人有點無聊,所以就來了。”藤原春日隨口一句,又是好奇地問道,“你去哪兒?”
城源望不在公司,而且電話也是陌生號碼。
“我在墨西哥。”城源望說道,“現在正在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