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是她的命
伊盼兒看著屏幕裏顯示出來的這幾個字,心裏麵恍惚又恍惚,“(瑞典)JuliaGudmundson、(聖地亞哥)BettyCidde、(法國)蕭白明?”
這幾個人,Rh陰性AB型血?全世界的醫院記錄裏就三個人符合標準?
不!應該是這幾個人的資料還比較容易取得!
她忽然想起了錢依依,那個傻傻等待著自己深愛的人的女孩子。她是這樣天真,這樣讓自己感動。如果讓她知道了這樣一個真相,她估計會崩潰。
而以前,她們曾經看過的那一場電影,又在瞬間讓自己感到恐怖。
那一場電影裏,男主角患了絕症,卻欺騙了自己心愛的人。他們再次的見麵,卻是三年後。女孩子在墓地前,見到了當年深愛的人。
耳邊,似乎還回響起她堅定的聲音,而她那張美麗的笑容,也如同昨日那般清晰。
「如果是我,我會恨他!我一定會!」
「因為太愛他,所以一定會恨他!就算是會死,也應該讓我陪伴他走完最後一秒才是」
「就算是知道會傷心會痛苦會哭泣到不行,但是陪伴他最後的人,應該是我!」
伊盼兒想著,忽然感覺自己眼眶溫熱。
在這個世界上,真得有這樣的事情存在嗎?真得是這樣的嗎?如此巧合的事情,如此戲劇性的戀情?可是,卻又偏偏發生了。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到那份酸澀越來越濃烈。
一向不相信愛情,一向不相信什麽真愛。
如果有真愛,為什麽他的父親會在媽媽病逝之後,就娶了別人?愛一個人,不是就應該一直愛下去嗎?可是現在,又讓她感受到這樣的戀情!
她已經呆愣住了,隻是感覺到那個叫席耀司的男人不能死!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錢依依估計也要死了!他們怎麽可以死呢!
自己是萬分好奇那個男人!對!他們不能死!
“耀司,我救不了!該死的!我為什麽救不了他!”
“盼盼,你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麽做!”
“盼盼,你在哪裏……”
裴煥痛苦地呢喃聲,仍然連綿不絕。而他的痛苦裏,更多得卻是自責。他喝得酩酊大嘴,可是那份痛苦,還是無法消散。
惺忪地睜開了眼睛,卻看不見她的身影。他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站起來的瞬間,又跌坐了下去。他又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那抹身影走去。
而伊盼兒看見他跌倒,看見他又爬起來,看見他朝自己走來,瞬間僵硬了身體,沒有了任何動彈的反應能力。她已經被這個事實所震撼了……
裴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身前,一下子將她擁抱住。雙手環著她的身體,將這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環抱住。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項,貪婪地吸著她的體香,想要安撫自己那顆不安的心。
“盼盼!我救不了他!盼盼!我不想耀司就這樣死掉!盼盼……”他在她的耳邊,不停地呢喃著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伊盼兒沒有推開他的懷抱,也沒有開口罵他。第一次伸出手,主動地環抱住這個男人。這個在自己麵前,懊惱不已的男人。
告訴自己,她會這樣,不是因為什麽感情,而僅僅是被那個極品男人席耀司所感動了。還有錢依依,被那個女人所感動了。
裴煥痛苦地呢喃著,他鬆開了手臂,卻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慢慢地吻著,慢慢地朝她探索著,似乎是將自己蔓延的惆悵也傳染給了她。
而她,沉默地任他親吻。突然,嚐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卻瞧見他竟然流淚了。她的瞳孔,一下子擴張又擴張。
裴煥,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的裴煥,他竟然哭了?
這在自己的記憶裏,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是因為席耀司嗎?果然是將那個男人當成了自己的兄弟,若不然也不會痛苦成這個樣子了呢!
伊盼兒想著,思忖著該怎麽將蕭白明這個人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畢竟自己的身份是一個秘密,她是不可以直接坦白地告訴裴煥的。
她扭頭,望向自己的電腦。
網絡,真得是一個神奇的存在。現在,也隻有依靠網絡了。侵入德國席京財團,告訴那個席耀司的父親,蕭白明的存在,這樣似乎比較好一點。
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她猛地推開了裴煥。
裴煥被他突然的力量給推倒在地,但是由於醉酒,他已經萎靡不振了。倒在地上,隻是撫著自己的身體,皺著眉頭。
“你給我起來!你這個死人!”伊盼兒看見他這個樣子,心中又是窩火!
真是的!如果早點告訴她,事情會是這樣嗎?交給她查,她早就查到了!國外的醫院,對於病人的資料都是相當保密的!
而那個蕭白明的資料,似乎還特意加密了。
看來他本人,是非常不想讓別人查探到他的動向。
現在,一定要把裴煥給折騰醒了。
伊盼兒想著,忽然卸去了那份傷痛以及惆悵。因為心裏麵閃爍著那點期望,她大步走到了裴煥身邊,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好重!果然是胖嘟嘟!竟然會這麽胖!重死了!”她拉過他的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扶著他,將他帶到了洗浴室裏。
走到洗浴室裏,將他撩倒在地。
拿起噴水的龍頭,想也不想就按下了按扭。而那些冷水,就從龍頭裏湧現而出,噴灑在裴煥的臉上。
“你快點給我醒過來!快點!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像條狗一樣蹲在我家門口,我非把你宰了不可!聽到了沒有!”
突然,冰冷的水澆向了他的臉上。
裴煥有些清醒了過來,原本窮困潦倒的俊容,終於恢複了些往日的色彩。而他從地上半躺起身,抬手遮擋著從龍頭噴出來的水。
“盼盼,你在做什麽……”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感覺渾身濕漉漉的,難受到不行。
伊盼兒上手叉著腰,關上按扭,將噴水龍頭甩到了浴缸裏。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指著他的鼻子吼道,“你現在給我爬起來,然後走人啦!”
事情比較緊急,而她要等他走了以後,匿名發送信息去席京財團。
自己的身份,的確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隻能這樣繞個大圈子,但是時間緊迫之下,她要讓他馬上就走,她還必須要查到那個蕭白明在法國所在具體地址。
裴煥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起自己之前喝了一打酒,就睡倒在她門口。結果後來的事情,就有些模糊了,但是他分明就記得自己與她說了些什麽。
應該說是到耀司了!
他心裏一驚,看著眼前的女人,想要從她臉上查詢到些什麽。但是就是看不見任何異樣的表情,想起耀司要求千萬不能告訴錢依依這件事情,他忽然凝重了神色。
裴煥朝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聲說道,“盼盼!答應我!不要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錢依依!”
雖然已經不大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還是將事情完全都說了出來。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隻好這樣拜托了。
他無能為力!為了耀司,想起耀司,他惆悵悲痛。
伊盼兒想著他也許記得自己喝醉之後說了些什麽,也不打算繞彎,直接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但是她的那雙眼眸裏,卻閃爍著花活,
“這樣不公平!”她吐出了幾個字。
裴煥聽到了她的話,頓時一怔。看來自己喝醉的時候,將事實的真相全都吐了出來。他有些懊惱,可是懊惱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他又是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摟住了她的手腕,“盼盼!答應我!不要告訴錢依依!”
“這是我答應耀司的事情!我答應過她!你現在也答應我,不要告訴錢依依!好不好?”他說著,眉宇緊皺在一起。
伊盼兒瞧見了他眉宇之間揮散不去的那份愁悶,一下子被軟化了。輕聲說道,“席耀司這樣做,對依依不公平!真得不公平!”
“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這是耀司的意思!這是他的請求!難道他都快要死了,我們還要去違背他的意願嗎?”
“錢依依……”
“他愛了錢依依十幾年,後來發生了種種事情!說也說不清楚,理也理不清楚。我這個旁人都看得雲裏霧裏,可是他就是愛!”
“現在,他病了!他隻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現在這個時候,我不想讓他難受!”
他激烈地吼完,握住她手腕的雙手又是用了力道。而他的眼神裏流轉著什麽東西,那樣沸騰,那樣慢慢地升騰,卻是堅定又脆弱。
伊盼兒一下子怔忪了,她歎息地搖搖頭,感覺自己也快要不行了。被他們這群人瘋狂的行為搞得心神不寧,甚至是心動。
而她也同樣期待,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
在這個世界上,真得有這樣的男人存在嗎?這樣一個極品男人席耀司?這樣一個深愛著錢依依的席耀司?應該是有的吧!應該是存在的!
她沒有揮開他的手,隻是極力平靜著自己那顆怦怦跳動的心。望著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淡到不行,“裴煥!可是你們有沒有站在錢依依的角度上考慮過呢?”
“你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嗎?你感受過她對席耀司的愛嗎?”
“席耀司!這個男人我不否認絕對是個好男人,他的癡情都讓我感動!他以為時間就能夠平複一切嗎?一年時間?他真得死了,那麽苦等了一年的錢依依會怎樣?”
“她會活著,然後受傷痛苦,也許她還會嫁人!當然,這是也許!”
“可是你們打算隱瞞她一輩子嗎?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到了那一天,你以為她會感謝你們嗎?感謝你們這樣替她著想!瞞著她?”
“她不會!錢依依她絕對不會的!她隻會恨你們!”
“甚至是恨著那個曾經深愛的人!你懂不懂?難道真得要在很多年以後,她在耀司的墓地前,痛苦流淚,大喊我恨你嗎?”
“這樣太過傷心了……”
伊盼兒說著,漸漸停了聲音。
而在這個時候,裴煥的那雙手忽然鬆了力道,一下子頹廢地滑落。
“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我隻是不想讓耀司難受!”裴煥迷茫彷徨地搖頭,此刻,他已經慌張到分辨不清方向了。
說,或者不說。這麽簡單的一個字或者兩個字,可是卻是這樣難以選擇。
伊盼兒不再多說些什麽,走出了洗浴室,她的聲音卻從前方飄來,“你先回去吧!想想清楚!我不會告訴錢依依的!”
“你去問問席耀司!問問那個男人!他這樣做到底是不是自私!”
時間,真得是一種很奇妙很玄的東西。
而愛這種感情,在時間這條河流裏被洗滌著。有些人,愛過了,經過這條河流,就會忘記對方,偶爾隻是會想起,但卻不是想念。
可是她相信,時間對於另外一類人來說,那隻是簡單的兩個字,並不具有任何力量。
伊盼兒走到了客廳裏,她將公寓的門打開了。扭頭望著洗浴室的方向,可是自己心裏卻是萬千思緒。複雜的情緒,纏繞著自己,那樣折磨。
獨家的記憶,沒有人可以從哪個人生命裏抽離!
她似乎都可以理解席耀司的心情,此刻是多麽無奈。他這樣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冷漠內斂,卻溫柔細膩的男人。若不然,怎麽會讓人感覺這樣深邃。
在現在現實的世界裏,這樣奇特的存在。
裴煥從洗浴室裏慢慢地走了出來,他的身上,他的頭發上,還滴落水滴。看上去有些狼狽,可是他的那雙眼眸卻分明比方才清澈了。
她忽然心裏麵鬆了口氣,也不再替他擔憂。
隻是還不知道席耀司的結果到底是如何,她要把全世界可能有的名單全部搜查出來,竭盡自己所有的能力。
為了依依,更為了這難得的真情。
裴煥走到了門口,扭頭望了她一眼,深沉的注目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安靜地走出了公寓。他走到了電梯前,按下按鈕。
而在公寓裏的伊盼兒,看著他走進了電梯,朝著他露出一抹笑容。
終於,電梯的門關上了。
她也在瞬間將房門關上了,急匆匆地奔到了電腦麵前。手指又是飛快地敲打著鍵盤,將世界各國,所有的可能統統開始搜索,網絡上地毯式的搜索。
錢依依,你放心。
絕對不會讓你的耀司死掉!絕對不會的!
另一頭,裴煥離開了伊盼兒的公寓之後,叫了輛車奔向了席耀司所在的公寓。在回去之前,特意找了家酒店洗了澡,並且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如果就這樣回去,恐怕要嚇他們一跳了呢!
等他回去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阿Ben沒有睡,他坐在沙發上休息,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在有人開門的刹那就睜開了眼。他瞧見了裴煥,開口喊了一聲“裴少爺”。
“你休息吧!”裴煥朝著阿Ben輕聲說道,他扭頭望向了耀司的房間。
那間臥室的房門半掩著,他走了過去,輕輕地推開了門。房間內,隻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背影照得更為朦朧。
這一抹朦朧的光芒裏,顯得格外惆悵。
裴煥走到了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他沒有扭頭,沉聲問道,“你真得不打算告訴錢依依?耀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錢依依更想陪伴你!”
“不!”席耀司一口拒絕。
“不需要!這樣她會更加舍不得我!更加不會忘記我!就這樣吧!這樣比較好!就當是我欠了她的!我欠了她的吧!”
席耀司說著,他的雙眸卻是閃爍著深邃的光芒。而他的眉宇忽然蹙起,有些不安。
現在已經快要十一點了,可是對麵的房間的燈卻還亮著。
錢依依!你在做些什麽呢?怎麽還沒有睡覺?為什麽今天沒有按時睡覺呢?難道不知道晚睡對身體不好嗎?還是,你在吃那些糖呢?
他不禁有些後悔,十盒子的橘子糖果,好象太多了些呢。
對麵的公寓裏,錢依依抱著布娃娃蜷縮在床的一角。而她的腳邊,那些名信片隨意地擺放著。一張一張名信片,那麽多那麽多。
她看著這些名信片,隻是感覺寂寞,隻是感覺傷心。
可是在心裏麵還是一遍又一邊對自己說沒關係,可以熬過來的,可以好的,沒事情的!但是為什麽,今天的橘子糖果,讓自己突然崩潰了。
她害怕被人拋棄的感覺,媽媽走了,爸爸走了,難道耀司也要離開自己了嗎?
不要!
現在,耀司就是她的命了!
錢依依將頭深埋在膝蓋裏,發出了嗚咽的聲音。房間內開著燈,明明是明亮一片,可是她的心裏麵,卻是黑暗無聲,寂靜得嚇人。
慢慢地,她躺倒在床上。側過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布娃娃還懷抱在手裏。伸手將燈的開關按下了,房間裏一片黑暗。
隻要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少了一天了。
八十一天時間,很快就要過去的,相信自己,更加要相信耀司!
而坐在沙發上的席耀司,看見對麵房間的燈光熄滅了,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他站了起來,躺到了床上,“裴煥!這裏隻有兩間房間!今天就委屈你和睡一張床了!”
他說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恩?我好象很久沒和你睡一張床了!之前一次,好象還是我們在大學的時候?”裴煥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歡愉一點,他輕鬆地說著。
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他也在床上躺了下來。
席耀司輕輕地“恩”了一聲,沉沉說道,“阿Ben已經訂好了飛機票!明天我們就美國吧!所以,現在快些睡覺!明天一早的飛機!”
“這麽快?”裴煥又是驚訝地輕呼出聲。
看來,耀司的決心很大。這一次來台北見錢依依,難道真得是來了卻心願的嗎?
席耀司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瞬間轉移了話題,“裴煥!我們是兄弟!如果我真得死了,爺爺、爸爸和阿姨還有楚心,以後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顧!”
他是家裏的獨子,可是卻不能陪伴他們了。
“楚心那裏,你還是早點讓她死心吧!我怕她以後更加傷心!”他說著,感覺有些累了也有些困了,閉上了眼睛。
裴煥感慨萬千,好半晌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後,隻是輕聲說道,“你會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