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一年時間
“Rh陰性……”裴煥握著手機的手,忽然用力起來。而他輕聲呢喃這番話,感到眼前一陣暈旋。
無論怎麽想也不會想到這種結果!
Rh陰性AB型血,世界罕見的血型。
為什麽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耀司身上麵?他甚至連路邊的貓都會去救!他是這樣一個冷漠卻又善良的男人!
可是,還是發生了?天!
裴煥感覺自己有些惆悵以及難受,作為耀司最好的朋友,他怎麽會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情呢?真是該死!他真該死!該死!
不行!他要馬上飛去美國!他要見到耀司!他不能再這樣呆在台北!必須要見到他,才能知道詳細情形!他的病,究竟怎麽樣了!
裴煥心裏有了決定,對著話筒那頭的桑凱琳堅定地說道,“我現在去機場,坐最快的航班趕來美國紐約!是紐約的中心醫院嗎?”
“裴煥!”桑凱琳感慨地歎息著,又是回道,“是的!在紐約中心醫院!”
“好!那就先這樣!我趕來了!”他說著,不等那頭的桑凱琳回應,直接將電話掛斷了。電話在掛斷的瞬間,心裏感到一陣失落。
裴煥甩甩頭,又是突然轉過身,在去美國之前,他還想見盼盼一麵。
原來……
原來耀司的離開,是因為絕症。欺騙了自己深愛的人,甚至是提前偷偷一個人離開,都是有原因的!可是那個同樣深愛他的人,卻還被這個謊言所蒙騙。
善意的謊言嗎?
裴煥走到了伊盼兒所住的大樓下,抬起頭望向頂樓,急匆匆地奔了進去。一路坐著電梯再次來到了頂樓,電梯門打開的刹那,他邁著大步走到公寓門口。
按了幾下門鈴,“叮咚叮咚——”
“誰?誰在外麵?”
公寓內,伊盼兒隻是隨口問了一聲,聲音在發出的同時,她已經將房門打開了。甚至都沒有透過貓眼看看來人,一點沒有防備的樣子。
裴煥看見她傻愣愣的問話以及動作,心裏麵登時有些冒火。伸出手,一下子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裏,英俊的眉宇緊皺了起來。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開門前要先看看貓眼看看貓眼!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你?難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麵都是好人嗎?伊盼兒小姐?”
伊盼兒沒想到他會殺個回馬槍,突然被他擁緊在懷裏,一下子愣住了。
“一會兒我要飛美國去,也不知道幾天回來!我不在的日子裏,自己照顧好自己!聽到了嗎?不要老是呆在家裏麵,沒事情做多出去透透氣!還有,照顧錢依依!多陪陪她!”
一向暴力的伊盼兒,這次卻沒有推開他的懷抱,隻是皺著眉問道,“為什麽要我照顧她!多陪陪她?”
雖然她是挺喜歡依依的啦,可是也沒必要把這個重要責任推給她吧?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裴煥在她耳邊,沉沉說道。
伊盼兒聽到“你是我的女人”這幾個字,沒有預兆地紅了一張臉。而她第一次沒有反抗,隻是怔忪在原地,安靜地任他擁抱。
“好了!我要走了!”裴煥不再留戀,鬆開了她。
他低下頭,看著她仍舊傻愣愣的表情,忽然有些動容。出奇不易地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細膩而且溫柔地吻著。
雖然,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是之前總是他偷吻她強吻她,情況總是糟糕到不行。而現在,她這樣安靜的樣子,倒是讓自己感覺驚奇。
伊盼兒隻感覺有東西探入了她的嘴裏,與她的舌溫柔地嬉戲著。忽然眯起了美麗的眼睛,終於回神瞧見了他那張放大的俊臉。
而他的眼底,一抹驚訝的神色?
她幾乎想也不想,瞬間伸出手就給了他一拳,“砰——”這一拳,用了自己八分力道,足夠讓人流鼻血啦!
“好痛!盼盼你謀殺親夫!”裴煥痛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伊盼兒冷哼了一聲,沒有在意那點點血跡,“哼!痛才要打你!不痛打你做什麽!警告你最後一遍!別碰我!下次如果在侵.犯我,就不隻是拳頭那麽簡單了!”
“給我小心點!快滾吧!滾去美國!”
她說完,又是朝後退了一步,憤憤地將公寓的門再次用力地關上了。
“絕情的盼盼!好痛……”裴煥沒有抬頭,難受地哀嚎著。
他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看見了那滴滴血跡。忽然停了聲音,沉默不語。聽說白血病動不動就會流鼻血,耀司每次在流鼻血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想到這裏,心裏忽然又鬱悶了。
席耀司!他真是個大白癡!應該早就知道自己得病了吧?竟然隱瞞了這麽多人?他當自己是神仙嗎?真是的!他要氣瘋了!
“現在,倒是發現錢依依有點可憐了!耀司那個笨蛋!以為自己是聖人嗎?什麽事情都瞞著?一年時間?如果……如果一年後……”
“呸呸呸!”他想到那不好的後果,連忙呸了幾聲。
裴煥心裏麵嘀咕著,轉身又是走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公寓的房門開了條小縫隙。
伊盼兒瞧著電梯的方向,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神經病男人,一個人在瞎嘀咕些什麽?一年後怎麽啦?竟然又回來發春!”
她說完,伸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將他的痕跡擦幹淨。
隨即,反手將門關上了。
裴煥離開伊盼兒所住的大樓之後,直接去地下室取車。開著自己的福特,一路奔向台北機場。在開車的這段時間裏,他想著自己該怎樣才能夠幫到耀司。
“Rh陰性AB型血?”
是個難題!這種血型,全世界都這麽稀少!就算是找到了相同的血型,也不能表示骨髓不會遭到本身的排斥。突然之間怎麽會感覺沒有希望……
他搖搖頭,不能讓這種感覺繼續下去。
此刻,堅定信念的人,除了耀司,除了桑凱琳,除了席家的人,除了他自己。更是包括被瞞在骨裏的錢依依,那個同樣變得有些傻的人!
以往她的聰明都去了哪裏,為什麽沒有發現耀司的變化呢?難道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得像個傻子嗎?應該是這樣的吧!
正想著,他扭過頭匆匆地瞥了眼窗外,此時天色已經深沉。
一腳踩下油門,更是加快了車速。
他恨不得變成小鳥,馬上飛到美國去。
看來這一次,他還要再次回去日本,讓山口組的人查查在日本是否有同血型的人!就算是讓整個山口組的人盤點日本,也在所不惜!
台北的夜色濃鬱,長長的路燈連成了一條線。
福特車像是一道閃電,從道路這頭飛似地閃過,駛向另一頭,終於化為一個黑點,淹沒於這片夜色裏,消失不見。
另一頭,台北某個小區,十一幢A樓四樓。
四樓的一間公寓內,洗浴室裏時不時傳出潺潺流水聲。
錢依依正躺在浴缸裏在洗澡,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起身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浴巾將自己裹了個徹底。又是騰出另一隻手,拿了條幹毛巾擦頭發。
身上的水還“滴滴答答——”地落下,她邁著碎步走出洗浴室朝著臥室走去。
臥室裏沒有一個人,安靜到可以聽見水滴落地板發出的細微聲響。
錢依依忽然感覺到有些害怕,這份害怕裏隻是落寞以及孤寂。扭頭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整。時間如此漫長,第一天還沒過去,還差一個小時。
她拿出電吹風,按下開關,將頭發吹幹。
“轟轟——”吹風機發出微微聲響,是這間空洞的房間裏發出唯一的聲音。
她扭過頭,目光瞥見了緊閉的大衣櫃。而衣櫃裏還放著自己兒童時代,最為珍愛的娃娃。還可以記得,自己得到娃娃時是如何高興。
忽然,手裏的動作一停。想到這裏,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寫過的那封情書。
錢依依將開關按下,放下吹風機,走到了衣櫃前。她伸出手將櫃門打開了,瞬間低下頭,瞥向了角落放著的娃娃,而它安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蹲下身體,將娃娃抱在懷裏,也不管它有多少灰塵。將娃娃翻了個身,慢慢地拉開了背麵的拉鏈,想象著記憶裏那封情書。
可是在拉鏈拉開的瞬間,卻沒有瞧見任何東西,竟然是空無一人?
她有些想不通,卻是突然抿嘴一笑,臉上帶著些羞怯。
一定是耀司!一定是他!隻有他會在她說了之後,馬上跑來看了!他看見那封情書了嗎?其實根本就不算是情書!
隻是他們,一起長大的約定……
他微笑的樣子,他裝酷的樣子,他總是不愛說話抿嘴的樣子,還有他皺眉說誰也不可以欺負她的樣子,每一個都是耀司。
錢依依想著從前,不知不覺時間在流逝。當她回過神,扭頭望向牆壁上的鍾,卻發現時針已經快要走到十二點,而分針也已經快與時針重疊。
她看著秒針一格一格地走著,心裏麵開始倒數計時。
五、四、三、二、一……
她的唇角微微揚起,心裏開始有些樂。耀司,離我們的一年約定,隻剩下三百六十四天了呢!總算是過了一天啦!
黑夜白天的更替,從台北飛往美國紐約的飛機在航線上飛行著。
經過長時間的飛行之後,終於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
裴煥急匆匆地奔走在甬道裏,抬起頭,遠遠地瞧見了阿Ben。這樣一算,似乎自己也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與耀司見麵了。自從他先離島之後,就再也沒見過。
沒想到,再次相見,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裴煥終於走到了阿Ben身旁,沉聲問道,“耀司他怎麽樣了?”
“少爺在接受治療中!”阿Ben沒有多說些什麽,隻不過他那張死板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太為樂觀,讓人心裏頓時一沉。
裴煥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些什麽。又是邁開腳步,走出機場。
而他身後,阿Ben也邁開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機場,上了等候在外的房車。從機場趕去了紐約中心醫院,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氣氛變得壓抑以及凝重。
漫長的車程之後,車子一陣晃動,停了下來。
裴煥睜開眼,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地下停車室內。
車門被阿Ben打開了,一瞬間,他似乎聞到了醫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凝眸,跨出了車子。在阿Ben的帶領下,前往耀司所在的病房。
醫院的住院大樓。
頭等病房區。
裴煥與阿Ben兩人走出電梯,轉過轉角。一抬頭就瞧見了樓道另一頭,席耀司穿著藍條紋的病服,在桑凱琳的攙扶下走來。
而他的樣子,似乎有些虛弱。
幾乎是在同時,席耀司抬起頭來,看見了另一頭的他們。依舊帥氣的俊臉,有些錯愕,卻在瞬間揚起一抹笑容,淡淡的,淡到不行。
裴煥忽然心裏一緊。
兩對人就這樣站在樓道的兩頭,看著對方。安靜的走道裏,像是沒有人一樣安靜。可是,他們明明還站在這裏。為什麽會有如此感覺!
從這裏看耀司,就發現他已經憔悴了許多。
盡管他還很努力地微笑著,盡管他的英俊依舊,甚至是那抹淡然的笑容依舊。但是那份因為疾病折磨而隱藏得虛弱,卻是明顯易見。
裴煥感覺自己喉嚨裏什麽東西堵得難受,眼眶也有些泛酸。他克製著情緒,不想在這個時候展現那點憂傷以及悲戚。
耀司都還對著他微笑,他都還如此信心滿滿,自己又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感慨呢!
他閉了閉眼睛,將那份酸澀收了回去。
終於邁開了腳步,走到他麵前。與他麵對麵地站著,發現他的俊臉更為蒼白。揚起一抹笑,“耀司!你小子!精神好象還不錯呢!”
說話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的肩膀,一副哥們兒的樣子。
阿Ben也走近他們,喊道,“少爺!”
席耀司同樣微笑著,精神雖然渙散疲憊,可是還是假裝著活力。不想讓別人擔心,不想讓關心自己的擔心,而他必須要勇敢麵對。
“恩!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漫不經心地問道,感覺頭有些痛。
他眯起了眼眸,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身體的不適。
裴煥果然沒有發現,仍舊是調侃地說道,“我來想你報告!你的小朋友她挺好的!她說她一定等你回家呢!知道嗎?”
話剛說完,發現自己好象沒有注意場合。
他扭頭望向攙扶著耀司的桑凱琳,頓時感覺尷尬。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示意他是無心之過,希望她不要介意。
桑凱琳沒有顯現任何不悅,隻是輕輕地搖頭。而她的眼神裏,隻有一種羨慕,卻沒有半點嫉妒的意思,清澈幹淨。
雖然她也愛著耀司,雖然她在之前等候了他三年,雖然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不愛就是不愛,而她愛了就是愛了。
愛,從來都一個人的事情……
桑凱琳望著裴煥,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又是扭頭望向身旁的耀司,瞧見他微微蹙起的眉宇,明白地說道,“不要站在這裏說話了!進去吧!”
耀司,又頭痛了嗎?
當自己是聖人嗎?連痛也忍著不說!還真是固執得讓人心疼!
“恩?恩!”席耀司原本想問些什麽,聽到桑凱琳這麽說,點頭附和道。隨即,在她的攙扶下走進了病房。
裴煥以及阿Ben在他們之後,也走進了病房。
寬敞的病房,明亮的陽光。
桑凱琳攙扶著耀司躺下之後,捏了捏他的被角,這才放心地轉過身。她朝著裴煥笑笑,又是對著阿Ben說道,“阿Ben,開車送我去買點東西吧!”
“是!桑小姐!”阿Ben連忙回應。
兩人說著,朝著耀司以及裴煥點點頭,這才一前一後出了病房。
房門,被人輕輕地關上了。
裴煥望著緊閉的房門,心裏有些感慨,扭過頭望著耀司,露出一個笑容,呢喃地說道,“桑凱琳對你還真是好……”
原本還以為她會對耀司糾纏不清,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知道他們之間談話肯定會談及錢依依,所以主動選擇退場了嗎?
這個女人,他開始有些欣賞她了呢!桑凱琳!
席耀司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收回了視線,心裏也有些感慨。他怎麽能夠不感慨呢?這輩子,他是無法償還她這份深情了!
“恩!”最後,隻得悶悶地吭聲。
裴煥挑挑眉毛,又是興味地說道,“好了!現在來談談你感興趣的事情吧!恩?錢依依那個小朋友,這次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呢!”
“她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席耀司心裏一急,衝衝地問道,感覺頭痛得更為厲害了。
這下連裴煥都察覺出他的病痛,急忙喊道,“你別急!她沒事!她很好!不過她的確是讓我大開眼界了!錢依依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了!”
“不同?”他好奇地凝眸。
裴煥沉了聲,將他們兩人在台北的談話一五一十地轉述,“你打電話給我之後,我就去見錢依依了。很湊巧,車子開在她家樓下,就看見她了……”
“然後我們……”
病房內很安靜,除了裴煥低沉的男聲,就隻剩下呼吸聲。
席耀司聽完他的訴說,不禁露出個笑容,難掩好奇地問道,“你說她和你的女人成了好朋友?你那位伊盼兒小姐?”
“是!我真是頭痛!要是再認識我家表妹那可就齊了!三個人三個活寶!”裴煥假裝頭痛,受不了地說道。
席耀司沒有再說什麽,原本剩下的那點擔心,現在全部瓦解了。
原來,你身邊已經有了新的同伴了!錢依依?
在他們分開的十一年裏,她是為了報仇而活。除了報仇,沒有其他,更沒有朋友。現在,終於有了夥伴了嗎?他,好高興!
裴煥卻在這個時候收了笑容,沉著一張俊臉,有些擔憂地問道,“耀司,你的病,怎麽樣了?”
“如果找不到適合的骨髓,我大概……”席耀司說到一半,扭頭望向窗外。
那片藍天,這樣得湛藍。台北今天是否也是晴空萬裏,錢依依現在你在做些什麽呢?起床了嗎?有沒有乖乖地吃飯?聽話嗎?
還是和新的夥伴在一起呢?
他微微揚起唇,平靜地說道,“大概隻有一年的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