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我的寶貝
“耀司……”
“恩!”
“媽媽什麽時候去找爸爸了……我想媽媽了……”
“恩!”
“耀司,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家在哪裏?下次你再不見了,依依就去你家裏找你……”
“不會再離開你了!”
“為什麽依依會在醫院裏?”
“因為你太頑皮了,所以感冒了!”
“可是……可是耀司為什麽突然變大了?”
錢依依閉著眼睛,一張小嘴絮叨地不停問著各種問題。席耀司坐在床沿,同樣小聲地回答著。兩人之間,親昵的氣氛。
突然感覺,真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她愛笑愛鬧,而他選擇安靜陪伴。
這樣,未嚐不可。是哪個人說得?幸福一定要轟轟烈烈呢?他就愛極了她的天真爛漫,他願意一輩子這樣度過。
隻要是她,他願意。
錢依依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到幾乎聽不見了,“耀司,依依昨天做夢了,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他將頭湊近她身邊,低沉了嗓子,小聲地問道,“做了什麽夢?”
“那裏好黑,我好怕,媽媽不見了,耀司也不見了,沒有一個人,沒有人……”
“可是,突然耀司出現了……”
“你偷偷地親了我……”
因為疼痛,更因為疲累,雖然隻醒了短短的幾十分鍾,但是此刻她又閉上眼睛睡著了。她的臉頰,卻有了動人的粉潤色澤。
席耀司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將她淩亂的短發撫向了耳後,卻是溫柔的動作,不感驚醒她。那張冷酷的俊容,淺淺的一抹笑。
“依依,把頭發留長吧。”
“我喜歡看你長頭發的樣子,把頭發留長吧!”
睡夢中的錢依依,居然在瞬間低低地“恩”了一聲,像是對他的話作出回應一般。
席耀司似乎被她的倦意所感染,趴在床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一次睡著了,如果還會做夢,那麽希望她的夢裏麵,仍舊有他存在。
錢依依……
你是我的寶貝……
不知道睡了多久,錢依依的沉睡,是因為病痛以及體力的流失。而席耀司的沉睡,是因為她的疼痛以及之前的慌亂。
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會兒。
黑暗……
黑暗中有人,揉弄著他的頭發。
誰那麽調皮?是誰?那隻軟軟的手,居然撫上了他的臉龐!甚至還將他當成了玩具,輕輕地捏了捏……
席耀司睜開了眼睛,他抬起頭,朦朧中瞧見了她那雙帶笑的眼睛。朝著他眨啊眨啊,這樣靈動的樣子。
“怎麽了?”他狐疑地問道,反手握住了她那隻亂動的小手。
明明那麽小的手,怎麽會那麽頑皮呢?
錢依依難為情地紅了一張粉臉,支支吾吾地不敢開口。她隻是無辜地望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感覺有些可愛。
“恩?怎麽?頭還在痛?還是怎麽了?”席耀司耐心地問道。
這個小人精,小時候如果是這個樣子,一定是沒好事!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怎麽可能會這樣呢?恩!她想幹嘛?
錢依依呼吸著氧氣,小聲地說道,“耀司,我想尿尿!”
可是她動不了!沒有力氣動!她好痛哦!
席耀司望著她,忽然沉默無聲。一張俊臉沉著,卻是看不清顏色。過了好半晌時間,他抬頭望了眼她手臂上掛著的點滴,小臉上罩著的氧氣罩。
抱她去上廁所?
似乎有些不妥,她身上還插著這麽多東西!他想了會兒,思索了半天,隻好叫護士過來解決這個問題!
席耀司站了起來,對著床上的錢依依說道,“你乖!再忍一下!我去叫護士過來!恩?”
“恩——”她果然乖巧地點頭。
話說人有三急,現在就要急死她了呢!
席耀司見到她點頭答應了,連忙轉身走出病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她的急呼聲。他急忙回頭,走到床前看著她。
“怎麽了?”低聲問道。
躺在病床上的錢依依忽然漲紅了一張臉,比起之前更加得支吾不語,“我……耀司,我……”
“依依?你怎麽了?”她的支吾不語,讓席耀司緊張起來。
錢依依癟著話,三番幾次想要開口說出來。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真是的!好討厭!這種事情,她要怎麽說嘛!
說出來好丟臉!
不要說了啦!
她想著,瞧見了他緊張的神色,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索性孩子氣地將閉上了眼睛,逃避他的目光注視,以為這樣他就看不見自己了!
“錢依依!”席耀司走到她旁邊,假裝生氣地低吼。
到底怎麽了?奇奇怪怪!
突然,他想到了小時候,好象唯一一次她在床上睡覺了之後就不肯起來。那天佩姨正好上早班,很早就出去了。
而他負責叫她起來去上幼稚園,但是她卻窩在床上怎麽也不肯起來。
因為那次,她……
該不會是和那次一樣吧?老天!
席耀司思索著,遲疑地問道,“依依!是不是沒忍住!”
隻有這個可能性了!按照她那個小脾氣!她也會在他麵前害羞?簡直用十個手指都數得出來,她為什麽會害羞!
現在,除了“沒忍住”“一個不小心尿床了”,似乎沒有其他理由了!
錢依依微微地睜開了眼睛,隻是一條狹小的縫隙。透過這條縫隙,緊張地望著他。瞧見他凝重了神色,心裏咯噔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依依不是故意的……”
她真得不是故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沒忍住!怎麽辦!耀司會討厭她的!就像上次一樣!怎麽辦?
「你要是以後再尿床,我就再也不理你!」他的警告,還在她耳邊回響。
席耀司有些無語,她已經徹底是個孩子了。
一個外表二十三歲,可是心誌卻隻有六、七歲的人?他該拿她怎麽辦?從頭到尾,一樣一樣地教她?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錢依依眨著眼睛,那雙大眼裏漸漸蓄起了淚水,“耀司!不要不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不理我!”
席耀司聽見她的道歉,瞧見她眼眶閃爍的淚花,一時間亂了分寸。
他真得對她投降了!
“不許哭!不然我真得不理你了!我現在去叫護士過來!你乖乖得躺在這裏!不許亂動不許亂叫不許亂鬧!做得到嗎?”
席耀司有些哭笑不得,卻是板了一張酷臉,認真地問道。
“恩恩恩!我會很聽話!我不亂動不亂叫也不亂鬧!”錢依依同樣虔誠地望著他,膜拜似地點點頭。
快點啦!耀司好討厭哦!
席耀司這才放心了,又是轉身,走出了病房。
沒過多久,席耀司和一名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特護來到了811的病房。特護手裏拿著洗浴用品以及幹淨的病服,朝著他點點頭,隨即打開門,走了進去。
席耀司耐心地等候著,站立於走道裏。
尿床的錢依依,該怎麽辦呢?
心誌雖然是倒退到孩童時代,可是她的接受能力,應該沒有倒退吧?即便是倒退了,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她一切東西!
這樣,她才能再次麵對他的家庭麵對他的家人!
隻能這樣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耀司!你怎麽站在這裏?怎麽了?不會是錢依依又出狀況了吧!”裴煥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剛才又和阿Ben去喝咖啡,怎麽剛回來就見到席耀司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走道裏。當下,他腦子裏直覺地想到那個錢依依又出狀況了!
席耀司扭頭,瞥了眼朝他走來的兩人。並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隨口簡單地說了句,“沒什麽!”
的確是沒什麽,不過尿床了……
唉……
裴煥卻是不信,扭頭望向房門緊閉的病房,狐疑地問道,“肯定又出什麽問題了!她該不會是抓狂了吧?”
想想剛才她帶著氧氣罩,居然還像隻猴子一樣讓人受不了!
“不是!”他簡單地吐出兩個字,仍舊不打算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裴煥卻是窮追不舍,又是逼問道,“那怎麽了?沒事情做你站在外麵做什麽?不呆在裏麵陪你的錢依依小朋友!”
那個小錢精,隻能稱作是“小朋友”了!二十三歲外表的小朋友!蒼天!其實到現在他還是很難接受!
“尿床!”席耀司被他問得煩了,一張俊臉麵無表情,死硬地說道。
他的話一出,裴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樣子。
什麽什麽?他有沒有聽錯?耀司說了什麽?尿床?誰尿床了?錢依依?錢依依小朋友尿床了?天!
晴空霹靂——
這個時候,特護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她的手上,拎著個黑色的塑料袋。朝著走道裏的眾人點點頭,微笑地說道,“席先生!已經清理好了!”
“不過錢小姐好象又睡著了!”
“恩!辛苦了!”席耀司沉默地望著她。忽然扭頭,對著一旁的阿Ben說道,“給這位特護十倍的費用!”
“是!少爺!”阿Ben恭敬地點頭,沉聲回道。
特護頓時心花怒放,開心地道謝,“謝謝席先生!謝謝席先生!”十倍的費用!席先生出手好大方!
席耀司瞥向房門半敞的病房內,安靜地想著以後的一切。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抿起的薄唇,都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事情都這樣了,也沒辦法了!隻是接下來,你該怎麽辦?”裴煥同樣瞥向病房裏,輕聲問道。
錢依依真得變成一個孩子了,耀司又該怎麽辦呢?
等她的身體恢複了,他要繼續留在台北?接下來,他們的路該怎麽走?
席耀司靜靜地沉思了片刻,目光沒有移動半分,他堅決地說道,“等到她身體恢複了!我要帶她回德國!”
他的妻子,應該是她才對!
不管接下來的路,有多難有多少人會反對,他都會堅持下去。
“你!”裴煥搖搖頭,對於他的回答卻是在情理之中。
想到席家所有的家長,以及那位剛進門一個月的新婚妻子桑家千金桑凱琳,耀司和錢依依小朋友的路,該怎麽走……
三天之後,錢依依憑借驚人的恢複能力,摘去了氧氣罩,呼吸自如。她眨著那雙大眼睛,乖乖地躺在病床上,但是癟著的小嘴,卻泄露她極度不滿的情緒。
眼睛流轉之間,那份光芒裏可以感覺到她是如何得想要自由自在。
也許現在放她下地,她能夠飛簷走壁活蹦亂跳。
此刻,811病房裏,席耀司正端著小碗,坐在床沿,耐心地喂她喝粥。一口一口,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她。
“來!再喝一口!”他誘哄她繼續喝粥,這才剛喝了幾口!
錢依依將頭別向他處,孩子氣地拒絕喝粥,“耀司!我不喝粥了!依依已經連續喝了好多了!我不要喝粥!”
白粥好難喝哦!她喜歡甜甜的玉米粥!那個才好喝!
席耀司假裝生氣,板起了臉,沉聲說道,“你是不是又不乖了?你如果不乖乖得把粥喝完,那我就走了!”
聽到他說要走,錢依依迅速地將頭扭回。
撇了撇嘴,盯著他那張俊容,卻是萬分委屈地說道,“好嘛!我乖乖地喝完!耀司不要走嘛!依依一個人在這裏會怕!”
媽媽都不見了!這裏沒有她認識的人!
而且還有兩個非常奇怪的叔叔!
她想著,感受到兩人的目光。喝粥的時候,一雙大眼睛卻轉向另一個方向,朝那兩個大叔望去,滿臉的戒備。
那兩個叔叔是誰?為什麽一直呆在這裏不走?
席耀司將最後一湯匙粥喂進了她的嘴裏,看著她咽了下去,這才滿意地將碗放在了桌子上。順手拿起餐巾,替她擦了擦嘴。
“飽了沒有?”他輕聲溫柔地問道。
錢依依沒有將目光收回,一顆小腦袋點啊點,“飽了!我吃飽了!”
“你在看什麽?看得這麽認真?”席耀司發現她心不在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瞧見了房間裏的另外兩個人。
裴煥有些無聊有些興味地看著他們,阿Ben則是肅穆的樣子,並沒有展現更多的表情。
“忘記跟你說了,他們兩個一叫裴煥,另一個叫阿Ben!”席耀司朝他們望了一眼,扭頭對著她說道。
錢依依皺起了秀眉,問道,“耀司!這兩個奇怪的叔叔來這裏幹什麽?”
已經呆在這裏好幾天了!每天都看見他們,好奇怪哦!一個像隻狗狗,另一個像個被擦得很亮的盤子。
扼……
叔叔?奇怪的叔叔?她在說誰?說他嗎?
裴煥瞪大了眼睛,想著自己這樣英俊帥氣,怎麽也輪不到“叔叔”這個稱呼吧?真是的!一下子把他叫得好老!
明明他跟耀司一樣大,她怎麽不叫耀司“叔叔”?
真是奇怪死了!居然還敢說他們奇怪!她才是最奇怪的那個!
錢依依看見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連忙不滿地抗議,“耀司!那個狗狗大叔好討厭哦!他居然瞪我!”
“耀司!你去打他好不好?就像打小胖一樣打他!”她慫恿地說道。
“狗狗大叔?”裴煥聽到她更加非人類的稱呼,一下叫了起來,“喂喂!錢依依!誰是狗狗?誰是大叔!”
被人點名的錢依依並不害怕,朝他吐了吐舌頭,“就是你!你就是狗狗!看看你的頭發,像狗狗!那麽多毛毛!”
“你就是大叔!你不是大叔,難道要我叫你阿姨嗎?”
“那好吧!狗狗阿姨!”
她理直氣壯地說完,不怕死地回瞪著他。
“你!”裴煥被她的話搞得鬱悶得不行,現在她應該是個六、七的孩子吧?怎麽說話還是那麽不饒人!
跟她之前正常的時候,簡直沒有差別!
天!小時候居然就是這麽牙尖嘴利?
錢依依哼了一聲,扭頭對著一旁的席耀司撒嬌道,“耀司!依依不喜歡這兩個奇怪的叔叔!耀司讓他們消失!”
就像電視裏變魔術一樣,把他們變光光!
“消失?”裴煥氣急,又不好發作。
心裏麵不斷地告訴自己,她現在是個孩子!隻是個孩子!不可以跟她較真!絕對不可以!想著想著,卻是胸悶到不行!
終於忍不住問道,“喂!明明耀司的頭發和我一樣多,你幹嘛不叫他狗狗!”
“因為你不是耀司!你是奇怪的大叔!”錢依依想也不想,坦白地回答。
在她的世界裏,除了耀司以及爸爸,隻要是男性,都是奇怪的弟弟,奇怪的哥哥,奇怪的叔叔,奇怪的伯伯,大家都是很奇怪的種類!
裴煥扯了扯嘴角,燦燦地說道,“你不覺得我和他看上去一樣大嗎?”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不許你喊他耀司!”錢依依直覺地皺眉,這是她一個人的專有稱呼。
裴煥愣了下,這個女人,變成兒童了,還是這麽霸道!
“恩?依依不覺得我變了嗎?”席耀司同樣好奇地望著她。
其實心裏麵對她也感到有些奇怪!
為什麽她獨獨認出了他?
錢依依伸出雙手捧出了他的臉,認真而又困惑地說道,“你是耀司!好象比以前要大了點點!但是就是耀司!”
席耀司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同樣伸手握住了她的。
即便是在記憶倒退之後,仍然一眼就認出他!
原來,他一直在她心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