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更恨自己
來到西班牙的第七天，也是最後要離開的日子。
陸小語在唐世風的帶領下來到了西班牙港口城市巴塞羅那。
巴塞羅那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走在石塊鋪砌的古老路麵，感受羅馬城牆遺址、中世紀的古老宮殿和房屋與現代化建築交相輝映。這是一種美好而又神奇的感覺！
令人難忘的灰色石頭造的哥特區建築物，壯觀的大教堂。寬廣的大道，兩邊樹木成行，更或是大廣場，以及中世紀建築物中有許多教堂和宮殿。
城郊斜坡緩緩向上連接周圍的山丘，可以眺望城市極好的景色。
巴塞羅那是一座優雅讓人能夠忘記煩惱的城市。
來到黃金海岸，放眼望去盡是穿著性.感比基尼女郎。
陸小語躺在金黃色的沙灘上，感受綿綿的軟軟的沙礫接觸肌膚的美好感覺。抬眼望去，無盡的大海，綠色的海水、深藍色的海水，一波又一波襲卷而來。
而她的眼底，也印染了那一份藍。
隻是，雖然清澈，卻更加憂鬱。
唐世風買了飲料過來，他坐在了她身邊，將飲料遞給她，“來！喝點東西！這個時候旅遊的人好多，恩，都是美女！”
“你說本大少爺去追，會不會追得到呢？”
他隨意地調侃，想要逗趣。
陸小語起身，接過飲料，又是認真地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就你！恩！可以，豪門少爺，長得也不賴，去吧！讓我看看，你看上了哪個了？”
“恩……這個嘛……你看看……”
日下西頭，夕陽無限美麗，彩霞絢爛了整個天空。原本碧綠的海水，也在這個時候微微帶了些紅色，感染了這份甜蜜氣息，顯得更加惟美。
而傍晚的巴塞羅那，在陸小語心裏卻是幽靜而又空曠，雖然遊客仍舊是絡繹不絕。
她呆呆地坐在搭有沙灘傘的沙灘上，靜靜地看著海麵。從中午一直看到了下午，從下午又是看到了傍晚。忽然，閉上了眼睛，一顆心終於沉寂到穀底。
終究……
終究還是沒有來，他終究還是沒有來！
明明知道他不會來，卻還是要賭上一賭，明明知道他沒有心。陸小語，你真是傻得可憐，你真是傻得好笑，傻得可以，傻得連自己都想要嘲笑一下。
她低下了頭，深埋在自己的雙腿間，蜷縮成一團。
快要離開了嗎？七天一賭的旅程，她一無所獲，卻還遺失了一顆心。沒關係，這樣已經夠了，她終於可以死心。隻是以後，生命裏再也不會悸動，也許。
她睜開了眼，卻感覺到了一陣濕漉漉。
不著痕跡地眨了眨眼睛，也眨去了那點點酸澀。
陸小語站了起來，轉過身不敢去看唐世風，怕讓他瞧見自己的懦弱。她自顧自地朝前走去，輕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先去酒店整理下吧！”
“小語！”唐世風瞧著她越走越遠，忽然開口喊道。
陸小語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回頭，強扯起一抹笑容，淺笑道，“怎麽了？晚上十點的飛機，現在快要五點了呢，我們還要趕回去需要兩個小時。時間不多了！”
“為什麽會來這裏呢？你在等他嗎？”唐世風困惑了七天的話，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你在打賭嗎？你在賭他會不會來這裏，你在賭他是不是還在暗處觀察你，你在賭他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以後，他會不會就衝過來找你！”
“所以，你突然決定來西班牙。是這樣嗎？”
她聽見了這番話，整個人頓時更加僵硬。就像是被人觸動了要害，一時間心裏也開始連帶得疼。其實，隻要稍稍了解些內情的人都能夠明白，唐世風這麽聰明，又怎麽會不懂呢？
陸小語無力地握緊了拳頭，又是鬆了手勁。
到最後，千言萬語，隻有一句，“對不起！”
果然如此！果然是這樣！唐世風懸著的心落下了，他邁開腳步，走到了陸小語麵前。低頭，瞧見她失落無比的樣子。此刻，他想給她一個擁抱，卻還是忍住了。
末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個大哥哥一樣，感慨地說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而且，你並沒有做錯什麽！是我將西班牙說得太過美好，把你給勾.引來了！”
“好了，我們回去吧！不然就要誤點了！”
陸小語遲緩了動作，隻好點點頭，感覺自己的喉嚨堵得難受。
而在這個時候，黃金海岸的盡頭，赫然閃現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西裝，俊美狂妄的五官，醞釀著某種怒氣。整個人陰霾得嚇人，猶如撒旦一般出現。
他的身後，帶著隨身的兩大親信以及數十人的保鏢。
一個是銀灰色西裝的男人，另一個是穿著白色風衣的男人。顯然，這兩人正是寬以及肯。
唐世風微笑著轉身，也在同時摟住了她的肩膀。她也沒有拒絕，沉溺於這份溫暖。隻是兩人同時抬頭望去，卻瞧見了近在眼前的男人。
陸小語猛地停下了腳步，癡然地望著他。
目光對上了他的，眼神交匯的時候，感覺到那一顆瀕臨死寂的心隱隱浮動，慢慢炙熱起來。那麽長時間未見過麵，他真得來了嗎？他果然來了嗎？
之前，滿心等待著他的到來。
為何如今，他真得站在自己麵前，她卻又望而止步，怯懦起來？
唐世風識相地鬆開了手，卻也在同時接收到某個男人殺人的目光。在這個時候，他隻明白一點。這個男人，心裏是有她存在的。
……
陸小語止步不前，海風吹拂而來，將長發微微吹開。絲飛揚而起，撩撥著她的臉頰，卻也遮蓋了一雙眼。隻是感覺眼眶有些泛酸，下意識地咬住了唇。
此刻，他就在自己麵前，離得那麽近。
而他也正望著自己，可是她為什麽卻害怕起他的注目。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心裏猶豫不絕，甚至是慌亂不已。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怎麽做。
明明隻是幾米的距離，她隻需要邁開腳步，但是卻做不到。
之前滿心期待地希望他的到來，之後又因為他的漠視而失落無比，現在眼見他的到來，自己反而倒要退縮起來。她不禁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奈，那份退縮讓自己感覺懦弱。
而在不遠處的司徒皇緊緊地盯著她，幾個月不見，她似乎變得更加瘦了。整個人顯得輕飄飄的，而那頭長發的生長速度似乎也有些迅速，劉海竟然遮擋了眼睛。
他無法看清她的雙眼了，也無法望進她的眼底，更無法探究，此刻她對於自己的出現是作何感想。隻是瞧見她瘦得皮包骨的樣子，沒由來得生氣！
該死的！是哪個人準她這樣虐待自己？為什麽會變得那麽瘦？
明明離開的時候，還沒有那麽消瘦，為什麽隻是過了幾個月時間，她竟然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他準了嗎？他允許她變成這樣了嗎？
他真想衝過去，將她狠狠地摟進自己懷裏。
但是，還是忍耐住了。
就在兩人對視的時候，司徒皇發現她竟然低下了頭，原本已經望不進她的眼低，此刻，連那雙眼睛都變得遙遠而不可及。
他對著身後的人，沉聲說道，“車留下一輛，其餘的人都先回去！”
“殿下！這裏似乎……”寬有些擔憂，欲言又止。畢竟這裏遠離意大利，而且最近意大利有些黨羽不知受了哪一方勢力的支持，似乎在蠢蠢欲動。
如果留殿下一人在這裏，太過危險了！
肯沒有說話，隻是他明白隻要是殿下所下達的命令，他從來不會收回。瞥了眼不遠處的女人，他朝後退了一步，恭敬地說道，“殿下！肯告退！”
“殿下，寬告退！”寬眼見肯退後了，他也明白自己多說無意，也隻好退後一步轉身。
隨即，一行人猶如出現時那般迅捷，匆匆離去。
幾輛轎車迅速駛離，司徒皇身後終於隻留下一輛黑色的Benz。等到身旁無人了，他這才邁開腳步，成穩地走向低著頭不言不語的女人。
離她近了，才發現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以及落寞。
他忽然想要知道，她的憔悴是為了誰，而她的落寞又是為了誰？是為了身邊的這個男人嗎？想到這裏，他竟然有了殺人的衝動。
平生第一次，為了女人而有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終於，走到了她麵前。
陸小語感覺到他來到自己麵前，心裏猛地一沉又瞬間提起。她不知所措，腦子裏慌亂一片。而在這個時候，她竟然隻想要逃走，如此懦弱的舉動。
想法一旦生成，她在下一秒，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發瘋似得轉身朝著無邊的大海奔跑而去。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到哪裏去，也不知道海底是否是冰冷一片。
她隻知道她要逃，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兩個男人看見她突然的舉動，皆是一陣詫異。
司徒皇俊容登時一沉，他朝著她的背影大吼一聲，“陸小語！你給我站住！你要跑到哪裏去！”吼完，他邁開腳步，大步地追著她而去。
而唐世風佇立於原地，看著他們兩人奔跑離去的身影，心裏一陣感慨一陣空洞。視線最後投注了一眼那抹瘦小的身影，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扭頭，望向前方，沒有任何遲疑地邁開腳步，堅定地朝前走去。
上個星期，他和齊磊通了一次電話。這樣算來，他們似乎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見過麵了。他已經將公司移向海外，駐立於新西蘭。
電話另一頭，齊磊用和煦而又平靜地口吻告訴自己，他在羅托魯阿買下了一座溫泉旅館。而公司也交給了可信的部下，自己則遠程操控。
這裏的四月天，而在羅托魯阿卻是秋天，清晨的薄霧及滿地的落葉，讓人感覺有種安詳的感覺。遠離那份生意場上的爭鬥，他說自己過得很平靜。
「你忘得了嗎？」他有些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不會忘記的吧，可是會慢慢淡卻……」
「愛上袁佳了嗎？」
「慢慢地會愛上的吧，當我感覺她是自己生命中一部分的時候。世風，有空了就來找我吧！來泡泡溫泉，或許會遇見一個美女哦！」
唐世風仰頭微笑，感覺到那份溫暖。
會忘記的……一定會的……還會重新愛上另一個人……
可是不會後悔遇見你……
讓我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
另一頭，陸小語對於身後的呼喊聲視而不見。她感覺好累，她跑得快要虛脫了。眼前隻有一片大海，她奮不顧身地衝向了那片大海。
海水湧來，翻滾起浪潮，海水帶著神秘的力量，將人漸漸卷向那片潮水之中。
而她的身後，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我！放開！”陸小語懊惱地掙紮，可是心裏卻又不由自主地靠向他。
司徒皇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裏，禁錮了她的奮力掙紮。他將她抱得那麽緊，海水將兩人的衣服都打濕了。可以聽見，那份呼嘯而過的聲音。
“陸小語！跟我走！”他在她耳邊，沉聲說道。
因為這一句話，而她卻感覺他禁錮的並不僅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心。
……
陸小語停愣了幾秒鍾，之後又是掙紮著想要逃離。可是她的心，卻不受自己控製了，在雀躍地跳動著。因為他的那句話，因為他說了要自己跟他走。
“放開我……放開……”她懊惱地掙紮，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無法與他相抗衡。雙手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到最後卻發現力氣漸漸弱小。
無力地握緊了拳頭，哽咽著聲音，低聲吼道，“為什麽要來？你說，為什麽要來？你說遊戲結束就結束了，現在又回頭說來就來？”
“我難道是你的東西嗎？你不想要的時候，甩甩手就走了。你想要的時候，我就必須要回到你身邊嗎？你說，你為什麽不說話！”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現在這又算什麽？你告訴我！”
“我好恨……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
可是她卻更恨自己！
為什麽他隻需要一句話，為什麽隻要出現，她就會感覺自己的生命刹那間又恢複了光明。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無法自拔地被他所掌控。
隱忍了那麽多時間的委屈以及無助，惶恐以及不安，期待與落寞，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無法再繼續負荷，在這個統統發泄了出來。
叫囂聲散去，陸小語咬著唇，低頭不語。
可是卻忍不住紅了眼眶，淚水從眼眶裏孜孜流淌而下，順著臉頰滴落於海水裏，淹沒於那份鹹澀之中，再也瞧不見它的痕跡。
司徒皇聽見了她的話，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感受到她的無奈以及迷茫。他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裏。唇溫柔地吻著她的臉龐，一寸又一寸。
這個時候，他卻隻能沉默不語。
在意大利得知她與唐世風來到西班牙，整個人滿腔怒意。那些照片，讓他無法平息。縱然是不想來見她，可是卻還是沒有忍住。
他還未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緒，他還未完全明白，也並未完全放下。
當他站在她的麵前，看見了她的虛弱不堪以及萎靡，他突然揪心得難受。當看見她發瘋一樣地逃跑，他下意識地追上了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問他為什麽，她問他到底想怎麽樣，她問他這算是什麽。
他竟然無從回答，找不到答案。
聽見了她說恨自己，可是她是否會知道，他其實也恨著自己。他恨自己，更甚過恨任何人！因為他就是那麽無力抗拒無力放下，也許時間未夠，他需要足夠多得時間。
又有誰會知道，在這段時間裏，每晚他都會失眠？難道這是命運嗎？為何將他和她牽係在一起？是不是不會遇見，就沒有那麽多得痛苦？而他的恨才可以更加自私一點？
可是現在，他隻明白自己完全無法在放下這個女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花多少時間去明白……
海水泛起白色的泡沫，遠處的沙灘上依舊人潮湧動。晚霞漸漸散去了那份絢爛顏色，風雲變幻的時候，夜幕漸漸降臨。潮水的聲音，在耳朵格外清晰。
而她的哭泣抽噎聲，也變得輕了。
陸小語感覺自己哭得快要虛脫，自從叔叔走了以後，她再也沒有這樣哭過。即便那天在盼兒的安慰下，她忍不住失聲哭泣，可是卻也沒有今天如此發泄。
討厭這樣的自己，老是哭泣，她都快哭得惡心了。
她的手，無力地垂落。隻是還被他擁抱著，她感覺原本冰冷的身體在此刻獲得了一絲溫暖。她有些害怕於他的沉默不語，卻更害怕他的轉身離開。
司徒皇低頭輕吻著她的頭頂，閉著眼睛沉靜了片刻，終於鬆開了手。他將她拉開了自己的懷抱，深邃的眼底閃爍過一絲痛楚，隻是一閃而過。
他將那份痛楚隱藏得很好，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回去吧，回台北去，我送你去機場。”沉聲說著，他的手指終於鬆開了她的肩膀，每鬆開一根手指，卻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抽痛。
陸小語聽見了他的話，一下子心如死灰。
她不敢抬起頭，自始至終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隻好咬緊了唇，淚腺已經幹涸了，再也流不出眼淚了。隻是眼眶泛酸，難受到再也睜不開了。
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的離去，感受到邁開腳步的聲音。
微微用力握了握手，感受到溫暖的流逝。
司徒皇轉過身，獨自朝著沙灘出口處走去。他告訴自己不能回頭，他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他還需要很多的時間，太多的紛紛擾擾，他未曾想透未曾明白未曾懂得。
也許……
也許下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不會再放開她了，他不會再放任她一個人了。
陸小語感覺到他越走越遠，突然抬起頭。而他高大的背影，在自己的視線裏隻剩下模糊的一團，那麽隱約。慢慢的，一點點的變小，那份距離也越來越大。
為什麽……為什麽……
她顫抖著腳步，朝前邁了一步。下一秒，幾乎是朝著那個身影狂奔而去。踩在沙灘上，視線隨著步伐一陣晃動，伸出手，努力地想要抓住他。
隻剩下那麽點距離了，她終於張開雙臂，衝到了他身後，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司徒皇感覺到身後猛得一沉，而她的雙手已經環過自己將他擁抱。他閉上了眼睛，突然感覺眼眶一陣溫熱。一時間，心酸澀不已。
這個時候，她懦弱地選擇乞求。
“不要走——”哽咽了一聲，哀求道。
“不要離開我，不是說要帶我走嗎？黑道之王難道不守信用嗎？”
“如果要走，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