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故事的背後
日子似乎過得太過平靜，平靜到讓人感到詫異。那個死變態，居然沒有刁難她。每天讓他的爪牙，派遣一些整理檔案的任務給她。
這樣一算，似乎也有好幾天不曾見過他了。
他們在同一層樓裏，天天進進出出。可是自己居然，都遇不到他？真是奇怪的事情！不過也是，中午都是自己帶便當，微波裏熱一下。晚上準時下班，坐員工電梯。
他們，的確是碰不上的……
但是為什麽……居然開始期待見到他呢……
童天愛！你真是越來越厚臉皮了！見到他，你想做什麽呢？難道說一句“好久不見”嗎？然後，接下來該怎麽麵對他呢？
怎麽想，都是尷尬得要死啊！所以，STOP！不許再想！
“……”童天愛有些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抬頭望向窗外，感覺自己實在是逍遙了。
每個月拿著豐厚的工資，卻發現自己幾乎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這樣跟養一隻米蟲，有什麽差別呢？真是討厭啊！
讓她有一種，非常不爽的感覺……
伸手拉開抽屜，拿出手機。
自己好象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打電話去過孤兒院了呢！雖然每個月，都會保持聯絡！但是最近，事情太多了，都沒有怎麽好好聊過。
試著在腦海裏，搜索著那熟悉的電話號碼。可卑地發現，自己居然怎麽都想不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說，珍惜的東西，真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從記憶裏逐漸褪去嗎？不！不要！
急急地翻找著號碼，按下撥打鍵。
“嘟——嘟——”的聲音，卻一直都沒有人接。
童天愛慢慢地急切了，不安的聲音，在心裏不斷呢喃著：徐媽媽，快點來接電話！徐媽媽！怎麽還不接電話！
終於，電話通了——“喂！這裏是仁愛孤兒院！”
“喂！我是天愛！”童天愛感覺自己都快要哭了，但是在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心裏忽然放心下來。
“天愛啊！我是張阿姨！最近怎麽樣啊！好久沒回來了！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哽咽了下，笑著說道，“是！我是天愛！張阿姨！”
“恩？是不是感冒了啊？天氣冷了！要多穿點衣服啊！知道嗎？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一點！多回來看看！”
“好！徐媽媽在嗎？”
“今天有個孩子生病了！徐媽媽帶著他去醫院了！怎麽了？天愛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事情！代我向徐媽媽問好！過兩天，我就回去看大家！”童天愛伸手，悄悄抹去殘留在眼眶中的眼淚。
……
也許是太過專心了，更也許是太過溫情了。
她並沒有發現，辦公室的門口，佇立著一個人。由於門的設計，兩側木版的中間是透明的玻璃，所以可以清楚地窺探到辦公室裏的一舉一動。
童天愛將電話掛斷，瘦弱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抬起手，遮擋在自己的額頭上。
“……”佇立在門口的挺拔身影，一動也不動。
注視了她好半晌時間，這才緊鎖了兩條眉毛。似乎是有些懊惱，更似乎夾雜了些許的無可奈何。最後，竟然隻是微微歎息。
童天愛挪開遮擋在額頭上的手，睜開眼，瞥了眼門的方向。
沒有一個人……
整座秦氏大樓，好象隻剩下她一個人一樣。太安靜了，忽然感到害怕。
拿起背包，猛得站起身來。大步大步地朝外走去，她不想再呆在這裏，不想呆在這個讓她感覺害怕的地方。
走出辦公室，踩著急切的步伐，走向員工電梯。
電梯關上的刹那，左側樓道裏，閃現同樣挺拔身材的兩人。
“哦哦哦！翹班咯！要扣她工資嗎？”關毅好心情地開玩笑。
秦晉陽睨了他一眼，沉悶地說道，“扣！”
因為他知道，這個倔強的小刺蝟，絕對不會感激自己對她心存“仁厚”的！實在是太固執，而且太有原則！
對於她來說，最好的做法，一視同仁。為了她那點自尊心，這樣的做法比較好！
“……”天！真的扣？
秦晉陽不將他的詫異當一回事，保持沉默。
腦海裏，浮現方才她憂鬱的一麵。其實，很想走進去，抱著她，想給予她溫暖。或者更想，告訴她，他能夠成為她的依靠。
隻是……時候還沒有到……還不是時候……
“你不去追她？”關毅側身倚靠著牆，瞥了眼身旁的秦晉陽。
秦晉陽盯著電梯的指示燈，瞧見它一路亮到了數字“1”，這才淡淡地說道，“讓她一個人靜一靜！現在的她，需要安靜！”
“嘎？”關毅有些震驚於他的回答，一臉得不敢置信。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秦大總裁也學會體諒別人？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就會為了那個人而改變呢？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改變，真的不錯呢……
沉悶的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將愣在原地的關毅扔下，隨口說道，“最近你越來越閑啊？怎麽了？如果很閑的話……”
“停停停！我很忙……我工作……我閃人……”關毅連忙搖頭。
……
童天愛一路狂奔，出了秦氏大廈。
滿腦子隻想逃離這裏，至少現在是這樣。不想再呆在那間辦公室裏，太壓抑了。需要新鮮的空氣，需要陽光……
“……”衝出了那座大廈，抬頭，閉上了眼睛。
四周時不時地響起汽車駛過的引擎聲，還有人群稀稀朗朗的聲音。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在這一片溫熱的陽光下，那麽點的溫暖，足夠了……
「媽媽……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可是……天愛沒有……」
「天愛……我的寶貝……」
「媽媽媽媽……媽媽不哭……天愛以後再也不問了……媽媽不哭……天愛不喜歡爸爸……不需要爸爸……」
「天愛啊……爸爸也很喜歡天愛……爸爸也很喜歡天愛的……」
「天愛知道……天愛更喜歡媽媽……就像媽媽說得那樣……天愛喜歡那麽多人……最喜歡媽媽一樣……」
忽然感覺，眼底又開始凝聚水氣……
“抱歉！請問……你是童天愛……童小姐嗎……”身後，響起輕柔的女聲。
童天愛咽下這份酸澀，使勁地眨去眼角漸漸積起的水氣。睜開眼，好奇地轉過身。瞧見了一張有些蒼白，透著些可憐的小臉。
身前的女孩子，穿著一襲雪紡的紗裙，外麵套著薄薄的黑色毛衣。身材嬌小，眼睛很大，卻有些血絲，但是卻讓人感覺很有氣質。
童天愛愣愣地望著她，在腦海裏拚命搜索所有的記憶。
但是發現，自己並沒有見過她。甚至連印象，都沒有！那麽為什麽，她會那麽肯定得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不好意思！小姐……我好象並不認識你……”童天愛揚起淡淡的笑容，看她的樣子，應該比自己小幾歲。
女孩子有些靦腆，目光裏卻愈發讓人感覺心疼，“童小姐，我知道我突然出現，很倉促！我已經在這裏等了整整三個小時了！”
“不知道……童小姐……有沒有時間……跟我聊聊……”低下頭，很輕很輕的聲音。
童天愛頓時感覺自己像個“大姐姐”一樣，“好！去那裏喝咖啡聊吧？”
摩卡咖啡館。
幽雅的格調與氣氛，咖啡館裏正放著悠揚的古典樂。左邊靠窗的位置，兩個同樣嬌柔的女孩子，麵對麵地坐著。
很湊巧的，一束陽光照耀而下。在桌子上，射下一個光點。
“兩位小姐，你們點的咖啡！”男侍應生彎下身，將咖啡一一端到了她們麵前。
“謝謝！”很有默契的，兩個女孩子同時說道。
童天愛扭頭，對上坐在對麵的女孩子，揚起一抹笑容。她讓自己感覺，很不錯！雖然，從她的穿著上看，應該家境殷實。
“你叫什麽名字呢？”伸手拿起小湯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咖啡。
女孩子連忙說道，“不好意思！童小姐，我都還沒有自我介紹！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溫柔’，溫柔的溫，溫柔的柔。”
“哎呀！就是那個溫柔！”有些懊惱，發現自己的解釋，越來越糟糕。
童天愛愕然一笑，朝她點了點頭，呢喃念著，“溫柔……恩……溫柔……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其實也還好！”溫柔臉上一紅，低下頭望著麵前的咖啡杯。
咖啡的香氣，彌漫飄散，讓人蠢蠢欲動。
童天愛忍不住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香濃的味道，瞬間充斥唇齒之間。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那股暖流到了心底。
輕輕地放下咖啡杯，淡淡地問道，“溫小姐，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呢？”
“對不起！實在是很冒昧！可是我沒有辦法……”溫柔一直低著頭，越說越往下低，一副承認錯誤的模樣。
童天愛連忙搖頭，安慰道，“不不！不是的！你沒有打擾我！我其實也很喜歡下午的時候出來喝東西！咖啡很好喝！”
“那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情了嗎？”試探性地問道。
突然，一直低著頭坐在對麵的溫柔，“唰——”地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
對著童天愛九十度鞠躬，誠懇的說道，“其實……我知道……我這樣做……非常不理智……也很不對……但是我沒有辦法……”
“請你……麻煩你……將蕭大哥……讓給我……好不好……”
“我知道……蕭大哥……很喜歡童小姐你的……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好喜歡蕭大哥……”
“我已經沒有爹地了……我不能沒有他……”
……
轟——
童天愛震驚地望著她，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她在說什麽呢？蕭大哥？是指白明哥吧？央求自己，把白明哥讓給她？眼前的女孩子，和白明哥是什麽關係呢？
她的突然出現，代表著什麽？
白明哥背叛了她？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第三者的出現？
童天愛盡量壓製著內心的不安，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溫小姐，請坐下來慢慢說，可以嗎？”
“好……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溫柔伸手擦了擦眼睛，淚水卻滴落在咖啡杯裏。
氣氛變得有些古怪了，還有些蹊蹺。因為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因為內心帶著惶恐與不安，所以變得小心翼翼……
湯匙輕擦著咖啡杯的杯壁，發出一下一下的“噌噌——”聲。
明明四周還有那麽多人，可是忽然之間感覺，靜到隻剩下這輕微的聲響。猛然地放大，敲擊地並不僅僅是杯壁，更是敲擊在心裏。
“……”童天愛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眼瞼低垂的女孩子。
誰該先開口，在這樣一個場麵裏，到底誰該先開口呢？如果沒有人先開口，那麽又該如何繼續談下去呢？
所以……
“溫小姐，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和白……”童天愛想了想，連忙換了個稱呼，“蕭大哥的故事呢？”
剛才，聽到她說自己沒有爹地了。
現在，至少是現在，自己要盡量平淡平靜，這樣才不會更加傷害她。因為，失去至親的痛苦，她已經承受過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溫柔低著頭，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童天愛搖搖頭，伸手覆上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很冷，“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喜歡一個人……沒有任何錯的……”
是啊！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呢？
但是，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那才是種錯誤呢！
白明哥……是值得喜歡的人……很可惜……她剛剛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喜歡……並不是那一種……
溫柔連忙伸出另一隻手，慌張地試去淚水，抬起頭，對上童天愛溫和的臉龐。
“我……蕭大哥……他……其實……”支支吾吾地說著，發現越說越亂。
童天愛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地說道，“慢慢說，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聽完這個故事！”
喜歡上一個人的故事，故事的背後，有多少的刻骨銘心？有多少的海誓山盟？還是，隻是離不開的依賴感呢……
溫柔哽咽了一會兒，終於緩緩開口，“蕭大哥，他一直在爹地的公司工作。他工作好出色哦！非常能幹！爹地很喜歡他！”
“然後……我……我也很喜歡他……我每天都去爹地的公司……就想纏著他……”
“蕭大哥，一直都很忙。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嫌我煩，總是微笑。”
“他對我說，溫柔聽話，蕭大哥要做事情。”
“後來……後來……我向蕭大哥表白了……”
“可是蕭大哥說，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他說他喜歡的女孩子，很善良很可愛很單純。而他對我，就像對妹妹一樣……”說到這裏，聲音無限落寞。
溫柔忽然伸手，反握住她的手，“童小姐，你也許會奇怪！為什麽我會知道你的名字！其實我會知道，也是非常偶然的！”
“前幾天夜裏加班，蕭大哥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可是一直打不通，他喊了一聲你的名字！我是個壞女孩，我記下來了！請你原諒我，這麽冒昧的打擾！”
……
童天愛聽到她的話，心頭忽然悶悶的。果然是那一天嗎？是她的手機已關機，並非白明哥沒有打電話找她……
突然，心情變得抑鬱，淡淡地說道，“沒關係！”
對不起……白明哥……
溫柔忽然縮回了手，有些遲疑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抑鬱。思索了片刻，終於開口。
“我爹地……幾個月前……去世了……”
“現在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是蕭大哥在掌管。因為爹地臨終的時候，將公司托付給蕭大哥。而且，蕭大哥也答應爹地，會照顧我……”
“我知道……我這樣說……很自私……很任性……可是……”
“我懇求童小姐……將白明哥讓給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他……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說完，忍不住哽咽，淚水凝聚在眼眶，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童天愛在心裏呢喃地重複這句話，她何嚐不是呢？將白明哥當成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依靠呢？她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
可是，唯一的依靠，並不是喜歡啊……
那麽眼前的女孩子，她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對白明哥的喜歡，是哪一種呢……
是依靠，還是愛呢……
“你喜歡蕭大哥？”童天愛緩緩地問道，“你喜歡他哪一點呢？喜歡他哪裏呢？”
溫柔愣了一下，目光有些空洞洞的，咬著唇，思索著其中的原因。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秀眉也隨之緊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隻是見不到他的時候……會很想他……等到他在我麵前了……我還是會很想他……隻是想他……”
童天愛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心裏麵忽然一怔。的確是被她的話，打動了。眼前的女孩子，說出了最原始的念頭。
喜歡一個人，沒有任何原因。
甚至連自己都，可卑地發現，無法阻擋……
如果感情這種東西，自己可以控製，那麽就不會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為它傷心淚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