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我喜歡你
“抓牢我啦！你那麽點抓小雞的力氣，一會兒我一開，就把你甩下去了呢！”
錢依依說著，伸手野蠻地抓起童天愛的手，將她兩隻手圍在自己的腰間。
微微扭頭，不忘叮嚀道，“一定要抓緊，知道了嗎？”
“嘎？……知道了……”童天愛有種誤上賊“車”的感覺，她越是一再重複要“抓緊”，就搞得自己越緊張！
啊啊啊啊——
她可以選擇跳車嗎？不過，已經沒有辦法了啊！
因為——
“Go～童天愛～你要付我車費～就把你坐巴士的車錢給我就可以啦～”錢依依的聲音在機車的隆隆聲中響起。
“啊？……好……”
機車在瞬間如劍一般飛馳而去，童天愛隻感覺身子被某種吸引力朝後拖去，又在下一秒猛得撞上錢依依的單薄的後背。
空氣裏，徒留童天愛的鬼吼狼叫。
機車一路飆到了童天愛所住大廈的樓下，錢依依熟撚地將車安穩停靠。車身往左側傾斜，單腳著地，不多不少，正好夠著地麵，將車子撐起。
灑脫地將安全帽脫下，甩了甩自己那一頭淩亂的短發。
“童天愛！這裏是你住的地方嗎？”錢依依扭頭，瞟向身後的人。
童天愛一張小臉早已經沒了血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連嘴唇都泛青，卻是強裝鎮定，“恩！……這裏是我家！……”
“你沒事吧？是不是我開得太快了？”錢依依蹙起眉頭，擔心地問道。
她這麽沒膽量啊？早知道開慢點了！
童天愛來回深呼吸了幾口空氣，這才慢吞吞地跨下機車。伸手將安全帽脫下，遞給錢依依，“沒事！現在好多了！”
“……”錢依依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童天愛搖搖頭，笑道，“不用了！真是太謝謝你了！我……”
“想謝我是嗎？記得給我車錢就可以了！好了！那我走了！”錢依依比了個“Ok”的手勢，騎著她的機車帥氣地甩了個頭。
馬路的盡頭，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緩緩駛來。
車內的蕭白明在遠處，一眼就看見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童天愛，看著她時不時彎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腳踝。
「她的腳怎麽了？」
帶著困惑，加速駛到了大廈樓前。
車窗被搖下，蕭白明探出頭，喊了一聲，“天愛！”
童天愛聽到身後的呼喊，急忙轉身，腳隨著身體的扭動，又是一陣劇痛，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來。
在看到蕭白明的刹那，揚起大大的笑容，強裝無事的模樣。
“白明哥！這麽巧啊？你也下班了嗎？”
蕭白明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異樣，視線掃過她蒼白的臉龐，定在她的腳上。一定有什麽事情！
“天愛！你等我一下！我把車停好，我們一起走！好嗎？”抬起頭，溫柔地說道。
童天愛的笑容有些僵，“……”在他的笑容裏，無奈地點點頭。
看著車子朝地下停車場的方向駛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這才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又彎腰，摸了摸自己的腳。
怎麽辦？一會兒要怎麽解釋啊？不行，一定不能讓白明哥發現！
沒過幾分鍾，蕭白明的身影，出現在剛才消失的拐彎處。
高大挺拔的身姿，略微有些蕭條。
一如初初相見時的樣子，似乎都沒有改變。帶著黑邊的眼鏡，永遠是簡單幹淨的穿著。即便是站在這麽遠的地方，都可以感覺到安心。
讓她，這麽想要依靠……
不知道什麽時候，蕭白明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站定在她身前，俯視著她。
“天愛！”輕輕地喊了一聲。
好象是怕驚嚇到她，連聲音都那麽溫柔。
童天愛回過神，呆滯的目光，望著他，眼神裏閃爍著一絲癡迷，悶悶地“恩”了一聲。
“上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好！”
兩人並肩而行，白明哥似乎沒有發現她的腳傷。童天愛忍著腳痛，強扯起笑臉。這恐怕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折磨了！
走到了大廈的電梯前，非常鬱悶得發現，電梯很沒有人性地再次“癱瘓”！
童天愛憋著氣，走了幾步，有些沒有勁道。
從這裏一直走到頂樓？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多麽痛苦的事情啊！
沒走到樓上，她就已經痛死在半路上了！
忽然，蕭白明在樓道的轉彎處停下了腳步，沒有了動作。
童天愛已經邁了兩個台階，扭頭望著他，狐疑地問道，“白明哥，你怎麽了？”
白明哥怎麽了？怎麽突然就不走了？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童天愛終於忍不住又喊了一聲，“白明哥？”
“……”
蕭白明沒有說話，轉身，在她的身前半蹲了下來，雙手朝後揮了揮，“天愛，上來！我背你上去！”
他的話，讓童天愛怔忪在原地，一時間眼眶竟然有些酸澀。
“白明哥！不用了啦！我很重的！再說我又沒事，你背我上去做什麽！”急忙地拒絕，卻連自己都發覺聲音裏的哽咽。
蕭白明仍舊半蹲著，耐心地說道，“最近我老是坐在辦公室裏，一天到晚也沒什麽運動，所以今天就當我是在做運動！”
“怎麽？天愛不肯幫我這個忙嗎？”
童天愛低頭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麵流淌過一陣暖流。
原來，他都知道！他應該都看到了吧！知道一切，知道她腳傷了，更知道她痛得走不動！然後……
找了這樣一個這麽爛的理由，這真是個爛到不能再爛的理由了！
但是為什麽，她會覺得這麽喜悅這麽開心呢？
揚起笑臉，同樣裝作不知道那般，小心地撲在了他的背上，“白明哥……我很重噢……你要有心理準備呢！”
“恩？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蕭白明難得調侃下。
安靜的樓道，居然沒有一個上下樓梯的人。
沉沉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很有節奏感地響起，回響在樓層裏，像是一曲頹長的樂曲，讓聆聽的人心中感到幸福。
他的肩膀，很寬闊，趴在他的身上，就像小時候趴在媽媽身上一樣。
“天愛！”蕭白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童天愛靠在他的肩頭，小聲地問道，“怎麽了？白明哥！是不是我太重了？我可以下來走上去的！”
“不是……”蕭白明急忙搖頭，卻是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不重！一點都不重！其實，我想說……”
“……”童天愛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心裏某種預感，在這一刻，越來越強。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接下去可能的話，他想說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所以……
“白明哥！最近上班怎麽樣？”愉悅的音調，故意扯開話題。
蕭白明愣了一下，輕輕地歎息。
這麽微弱的歎息聲，卻讓童天愛感覺到無形的壓抑。心底蔓延開的，是深深得自責，但是她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那份契約，她將自己賣給了那個男人一個月。
她怎麽配得上白明哥呢？白明哥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哎！
“公司裏，沒什麽特別的，大家忙著做事情！天愛呢？”蕭白明簡單扼要地說道。
“是嗎？恩！我上班的地方也這樣！”童天愛將雙手微微收緊，抱緊了他，似乎想要從他身上吸取溫暖。
想到每天還要麵對無形的壓力，就感到自己弱小。
她好想要依靠，找一棵大樹，讓她可以棲息，就像是一隻一直飛翔沒有停歇過的小鳥，找到了自己的“家”。
“白明哥……你這麽棒……公司裏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天！她怎麽會問這個呢？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啊！
原本是想岔開這種敏感話題的，怎麽現在卻反而自己提了起來呢？童天愛！事實證明，你果然是大笨蛋！
“沒有！沒有女孩子喜歡我！……”蕭白明深沉的男聲，幽幽響起。
童天愛連忙反駁，嚷嚷道，“怎麽可能！白明哥那麽優秀！”
“就算有……”蕭白明想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也不喜歡她們……”
這句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子。
童天愛的心湖，隨之泛起漣漪，喜悅以及感動，還有微微得緊張詫異，所有的感覺一下子充斥在心頭。
從一樓終於走到了頂樓，蕭白明卻再也沒有說話。
沉寂一片。
甚至都可以聽見，她的心跳聲。而他的，貼著他的脊背，也可以清楚地聽見。兩顆同樣跳躍的心靈，顫動著，暈旋著。
“白明哥！可以放我下來了！”終於，忍不住說道。
蕭白明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微微蹲下身子，急急地說道，“恩？恩！我都忘記了呢！下來的時候，小心點！”
“好！”童天愛同樣羞紅了臉。
雙腳踏了地，應該可以感到塌實了。但是，反而顯得局促了。
童天愛低著頭，不敢抬頭，從背包裏掏出鑰匙，心裏麵嘀咕：快點開門！快點進去！保持鎮定！就這樣！
門打開的刹那，蕭白明忽然喊道，“天愛！我喜歡你！”
“……”整個人杵在了原地，像被電擊了。
心底彌漫開，難以言語的喜悅。
但是，不可以接受。她不配！童天愛你已經不配喜歡白明哥了！
“對不起！”冷著心腸，說了言不由衷的話。
蕭白明苦澀地笑了，似乎早就已料想她會這麽說一般，喃喃自語，“天愛！沒關係！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
“你可以……”聲音忽然停頓了下，接著說道，“……不喜歡我……”
她應該說些什麽，至少說點安慰點的話吧？
可是在這一刻，她說不出口！她是多麽想接受這一份感情，接受這一份寄托，但是現在做不到了！
“白明哥，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狠下心，反手將門關上，在刹那之間，似乎聽到蕭白明低聲的呢喃。
「我會等你。」
靠著門背，無法忍受的失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白明哥……對不起……白明哥……對不起……”
現在，她唯一能說的，也許隻有“對不起”這三字了。
其他的，都做不到了。
疲憊地走進臥室，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將頭深深埋進枕頭裏，雙手捂著耳朵，壓抑著內心的抑鬱，靜到隻聽到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好象在告訴自己，自己是多麽愚蠢，辜負了一個那麽好的人！
突然，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腳痛都顧及不到了，跑到了客廳裏。
望向掛在牆壁上的照片，望著照片裏微笑的女人。第一次那麽無措，第一次那麽惶恐，第一次感到自己力不從心。
“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似乎是氣急了，朝著照片大吼。
“為了孤兒院，我做錯了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招惹任何一個人！我錯了嗎？”
“隻想得到簡單的幸福，我這樣錯了嗎？”
“媽媽，你告訴天愛，告訴我，我錯了嗎？”
……
問了無數遍的“我錯了嗎”，但是沒有人告訴她，她到底做錯了沒有……
照片裏的女人，望著童天愛，她的笑容，在這一刻，似乎也顯得無限哀愁，帶著深邃的感覺，望著自己的女兒。
「寶貝天愛……你後悔了嗎……」
「媽媽……沒有……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也不會後悔……」
「那麽……你為什麽這麽難過呢……」
「我隻是……我隻是感到……」
「寶貝天愛……真正愛你的人……是不會介意你的過去……知道嗎……」
「……媽媽……我不懂……」
「真正會介意的……隻是自己……」
童天愛！承認吧！是你自己在介意！因為你害怕，因為你懦弱！你怕將事情告訴白明哥後，他就會再也不理你！
在介意自己的同時，不相信白明哥！
不相信他對自己的“喜歡”有多少，不相信自己會得到幸福……
早上醒來的時候，頭有些痛。難道是因為腳扭傷了的原因嗎？
所以連頭，都漲痛得厲害……
起床刷牙洗臉，生活還是要照過。每天都沒有什麽變化，過了這麽久了，說厭倦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是不能改變了。
自己現在唯一能做好的事情，就是勇敢地對抗變態男！
那一份工作，一定要撐滿到合同過期！半年後，要趾高氣揚地朝他揮揮手，跟他說拜拜，並且驕傲地離開！
童天愛！要加油！一定要加油！不可以認輸！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鼓舞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伸手將所有的頭發抓成一束，將頭發紮得高高的，露出光潔的額頭。就像是英勇的武士，在上戰場前，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保持微笑，轉身。
走到門口彎下腰，開始穿鞋子。
腳踝沒有昨天那麽痛了，不過，還是隱約有些腫漲。
穿鞋的時候，瞥見放在鞋架上的唯一一雙高跟鞋，忽然心裏又是一陣落寞。伸手打開鞋櫃，將它小心地放了進去。
從此以後，她也不會穿高跟鞋了，再也不會了。
不想再留戀，拿起背包，打開了房門。
抬起頭的瞬間，瞳孔擴張，雙眼因為他的出現，綻放光芒。卻又在下一秒，冷卻了溫度。
蕭白明穿著深藍色的西裝，一副白領精英的打扮。幹淨的白襯衣，袖口都洗得很幹淨，離得這麽近，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低著頭，腦子裏想著，該說些什麽。
怎麽這麽尷尬？要死了！
兩人僵持了半天，始終都沒有人說話。
最終，蕭白明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說道，“天愛！我送你去上班吧？”
這麽懇求的語氣，他在問自己是否願意……
如果他能不理她，如果他不再跟她說話，那麽自己還會好受些！可是現在，他居然就站在自己麵前，也許已經等了好長時間。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等的呢？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樣隻會讓她，感到更難受！
關上門，挺直了脊背，卻是冷冷地說道，“不用了！白明哥，我可以自己去上班的！我先走了！”
想是逃跑一樣，急忙跑向了電梯。
“天愛……”蕭白明開口，想要說些什麽。
不想聽見！不想聽！對不起！白明哥！
至少現在，她真的無法麵對他！如果有一天，自己對他說出了事實，那麽他還會一如既往地喜歡她嗎？
迅速地按下電梯按扭，將他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蕭白明那張錯愕受傷的臉，消失在眼底。
童天愛靠著電梯，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
「我無法再喜歡你。所以，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
童天愛走進歐捷公司的刹那，所有的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像是事先說好了那般，然後又在下一秒低下頭，將她當成了空氣。
認命地走到自己的辦公間，將背包放在了辦公桌上。
接下來的一整天，自己都該做些什麽呢？難道還要這樣呆坐在這裏嗎？
不！不能！童天愛！自己要跨出那一步！
“唰——”地站起身來，望了眼四周。目光停在了整理資料的女職員身上，磨蹭地走到了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請問，我可以幫什麽忙嗎？”小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