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圍剿前夜

  隨著萬聖岩聖尊者出關,佛劍分之事又有了新的進展:經過一步蓮華的提議,佛門決定收回佛牒,再讓佛劍重走清修之路,以示懲處,至於其他刑罰,就按下不提了。


  這當然是件好事,留在定禪照料圓兒的晏錦帆第一時間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安慰他不必再擔心佛劍分會受重罰。然而圓兒鬆了一口氣之後,卻又眼淚汪汪的向她懇求道:“那,圓兒想要和爹親在一起,可以讓圓兒去找爹親嗎?”


  晏錦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佛門就是再慈悲,戒律也一直擺在那兒,出家之人,紅塵諸事已是身外浮塵,怎能再留戀不舍呢?若是圓兒真的去到佛劍身邊,大師之事隻怕又要再起變化。


  隻是,她又如何能責怪圓兒呢?他自生有靈智以來,一心隻是想要追尋自己的親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卻連相處都沒有就要分開,他不過還是個孩子,哪能那麽明白世情的複雜呢?


  但晏錦帆還是隻能對他實話。


  “圓兒,你是不能和聖行者在一起的。”她摸著圓兒的頭,輕聲告訴他。“佛劍分已經是出家之人,便不僅僅是你爹親。日後,你們當然還會見麵,還能相處,但你想要陪在他身邊,那是不行的。”


  再,以佛劍分選擇的道路和命,日後還要為江湖奔波,能有相聚的時刻,不定已經是上的恩賜了。


  “為什麽,爹親不就是圓兒的爹親嗎?”圓兒瞪大了眼睛瞧著她,果然不能輕易接受這個法。但他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定禪,倒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佛門之事,不由追問道:“是因為爹親是和尚嗎?因為出家了,就要和家人斷絕關係嗎?你們都佛祖慈悲,這就是佛祖的慈悲嗎?”


  他狠狠甩開晏錦帆的手,尖聲叫道:“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要待在這裏了!我要去找爹親!”一邊著,又有邪氣自他身體裏源源不斷的冒出,圓兒原本真可愛的臉也跟著陰沉了起來。


  不過邪氣溢出隻是一瞬,圓兒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閃過一陣清聖佛光,空中隱約有梵音唱響。被佛光一掃,圓兒渾身的邪氣頓時一掃而光,但他緊跟著也跟被抽空了渾身力氣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晏錦帆一隻手抱住他,不由歎了口氣,把他送回了暫住的禪房,感覺事情到此仍不是結束。


  並不是佛門要修者斷情絕愛、不沾紅塵,而是佛者大多發下宏願,專注修行,不再留戀紅塵。如今佛劍分體會到了血緣之愛、人心柔軟,明白了世人的愛是何感受,隻怕濟世之心更加堅定,雖然也疼愛圓兒,但絕不會像尋常父親一般事事以他為先,到了那個時候,圓兒又能否能明白他的心呢?


  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陰陽骨之事若是不能得到解決,異度魔界始終是懸在圓兒頭上的一把利劍。晏錦帆皺了皺眉,知道此事暫時無法回轉,她既殺不了鬼梁下,也堵不住他的嘴,隻能把事情暫時放下,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推開門,發現陸搖光還和她出門前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不由關上門,坐到她身邊,使勁拍了拍她的背:“搖光?”


  “哼!”陸搖光哼哼唧唧,顯然是在發脾氣,但還是轉過身來,撒嬌似的抱住了她的腰。晏錦帆跟剛才哄圓兒一樣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還在生氣啊?你還是孩子嗎?也許,淩霄確實還有苦衷呢?”


  “那他就可以一直不回我們消息嗎?”陸搖光反問道。之前發現好友逸淩霄仍在時,她是多麽高興啊,恨不得對方下一刻就出現在自己身邊,但這些喜悅的心情都隨著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而逐漸黯淡下去,並且發現逸淩霄一直在線以後,通通轉成了熊熊怒火。

  大家的係統都是一樣的,難道還能自欺欺人逸淩霄看不到那些消息嗎?那她是不是還要慶幸,逸淩霄隻是沒回消息沒話,好歹沒把他們這些生死不離的好友刪掉?陸搖光越想越氣,爬起來抓著晏錦帆的肩膀問她:“阿錦,你為什麽都不覺得生氣啊?我們明明是那麽要好的朋友現在他卻不在乎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就是因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才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不是像你一樣氣急敗壞啊。”晏錦帆聳了聳肩,又拿著道理繼續勸她:“你忘了雲機的,逸淩霄可能和我們過來的時間不一樣嗎?如果他真的是早在千年之前就來到了苦境,數百年的時間,他再也沒能和我們見麵、話你自己想想,如果是你,還能這麽輕易的接受突然又冒出來的朋友嗎?還能當這麽長的時間都不存在,馬上就和老朋友混在一起嗎?”


  陸搖光還能怎麽想,一百年的時間其實已經改變了她不少的脾氣,還是回到朋友們身邊以後她才又放鬆了許多,那麽獨自一個人度過那麽多年的逸淩霄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千年在他們看來,或許不過是個冰冷冷的數字,但其實這段時間裏,人世不知道經過了幾輪滄海滄田,世事變遷,在他身上,又怎麽可能一點事情都沒發生呢?


  “好吧”她的語氣軟了下來,又躺倒在晏錦帆腿上,嘟著嘴道。“可是,我好想他啊他難道一點都不想我們嗎?如果他真的是不想要我們這些朋友了呢?”


  “那我就一刀送他去見佛祖,你覺得怎麽樣?”晏錦帆溫柔的問道。


  陸搖光:“”這能打死絕不超度的態度,就是霹靂的佛門啊,阿錦還好意思自己沒出家!


  “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自己想通的,好不好?”雖然圓兒那兒不太順利,幸好朋友還是好哄的。晏錦帆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對了,宵呢?你把他一個人扔在幫會了嗎?”


  “為什麽我感覺你們已經把我和他綁定了呢?”話是這麽,陸搖光對此卻也沒什麽生氣的感覺,於是坦白道。“我跟他我這兩心情不好,要來跟你睡,他不願意也隻能放我走了。”


  “他沒問你為什麽不和他睡嗎?”晏錦帆哈哈一笑,笑完又覺得有點不對——她可沒打算把朋友給賣了啊。


  倒是陸搖光毫無所察,反而理所當然的回答:“問了啊,我我要和女孩子睡,他又不是女孩子!”


  這無理取鬧的答案純粹是在耍脾氣,也不知道宵要是因此委屈了,心急的人又會是誰。晏錦帆搖了搖頭,不再話了。


  琉璃仙境。


  裴嵐在屈世途身後繞來繞去,試圖打聽一些和逸淩霄有關的消息,但屈世途摸著胡子細細思索之後,還是搖著頭告訴她:“玄宗被封已經有千年之久,如今流傳下來的也不過是他的名字和稱號,要想知道更多,就是見證的人也不好找尋啊。”


  “怎麽這樣啊”裴嵐不覺有些委屈。畢竟,要不是逸淩霄一直裝死,對他們這些朋友視而不見,她又哪裏需要從別人那裏打聽消息呢?

  他到底是真的有苦衷,還是經過太久的時間,已經不再需要他們這些朋友了呢?

  “不過,嵐嵐啊,你怎麽突然對玄宗之人那麽感興趣了?”屈世途有些好奇的詢問道。玄宗解封不久,和他們交集不多,莫非是之前設刀戟之局時,聽那幾位玄宗出來的前輩了什麽嗎?


  “聽聽他長得很帥嘛。”裴嵐憋了半,憋出這樣一個理由來。到底逸淩霄常用的心法是氣純呢,道長帥是理所當然的啊!


  “哦?”屈世途眼睛一亮,趕緊繼續問道:“那比之談無欲又如何呢?”


  “那肯定是師父更帥啊!”裴嵐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逸淩霄算什麽啊,氣純渣男!

  屈世途:“”這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救啊。


  恰在此時,放置在柴火上的茶壺一陣汽鳴,屈世途取下茶壺,將熱水倒入杯中,濃鬱的茶香頓時充滿了整個茶室。將杯蓋挨個兒扣上,擺在茶盤上,屈世途將其交給裴嵐,推了推她:“去吧去吧,給你師父還有素還真秦假仙上茶,也不知道他們了半,有沒有時間喝杯茶呢。”


  “沒事,我去看看。”裴嵐一隻手穩穩的端著茶盤,掀開門簾,就往花廳走去。到了花廳往內一瞧,幾位為苦境四處奔波的勞苦功高者還在分享各自的情報,不由搖著頭直接湊了過去。“各位,休息一二,喝杯熱茶吧。”


  “嗯,好友的茶可不能錯過,”素還真首先停下來,拿了一杯茶水,緊接著是秦假仙,等他們各自拿好之後,裴嵐才雙手捧著最後一杯茶遞給談無欲,然後乖乖抱著茶盤站到了他的身後。


  “嗯,你這個徒弟,無論看多少次都真是令人羨慕啊談簽約。”秦假仙一般喝茶,一邊搖頭晃腦的嘖嘖出聲。看看人家,多乖巧,多懂事啊,不像自己的兩個弟,不拖後腿就謝謝地了。


  “哈。”談無欲麵色平淡,沒甚反應,倒是素還真哈哈一笑,對裴嵐道:“今夜我們設計要圍剿鬼梁下,裴嵐想要一起來嗎?”


  “好啊!”裴嵐眼睛一亮,立刻答應下來。上次薑橙子受傷的仇她還記著呢,一哥主動邀請,多半可以混水摸魚,豈不是更好。“那我可以帶個朋友去嗎?”


  “你以為是去郊遊嗎?”談無欲一句話得裴嵐有點焉頭焉腦,倒是秦假仙勸道:“有你們日月才子,有葉釵,有公法庭的人,老秦我又從德充符那裏知道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便是鬼梁下也毫無還手之力啊!讓你的寶貝徒弟去湊湊熱鬧什麽不好,你也把她看得太緊了。”


  “不是不是!”談無欲還沒話呢,裴嵐就趕緊跳出來解釋。“師父是怕我拖後腿可是,我會心,不會加入戰局的!要不然,我再給自己找個保鏢吧!”她不由伸出手抓住談無欲的袖子,祈求的搖了搖。


  談無欲才要既然你師伯誠心相邀,拖後腿也是由他負責,聞言不由微微皺眉,沉聲問道:“什麽保鏢?”


  “就是雲機啊!”裴嵐脫口而出。“我最好的朋友,千機碎雪唐雲機!”


  “唔,想不到裴嵐竟有此奇遇。千機碎雪一貫不現於人前,葉釵曾尋過他幾回,均未能相見,若是能見到,那素某倒要替葉釵多謝你了。”素還真斜昵了自家師弟一眼,見他微微皺著眉,有些不悅的模樣,臉上的笑容越發戲謔了起來。


  “放心,他一定會來的。”自己和雲機的關係,還用得著嘛。裴嵐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哼哼,受死吧,鬼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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