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咄咄逼人
林淼在一大票人稀奇的目光下，拿出鑰匙，打開了隊部辦公室的門。
這房間一個多月沒人來，屋內空氣渾濁不堪，林淼大步走進去，先把窗戶開了，讓外頭的冷風吹進來。其他人則嘖嘖讚歎著，四周走動著打量屋子。
看看牆上的照片牆，林淼的照片不僅在第一位，而且尺寸比別的孩子都大一號，下面寫著總隊長的職務，再繞著四面牆走一圈，擺在牆邊的十幾個陳列櫃里，滿是林淼的輝煌履歷，連牆上都掛著林淼的獲獎證書，可謂到處都是林淼的個人印記，相當不低調。
要飯的幾十個人見到這樣的場面，自然又是跟前些天在姜勝善辦公室里的時候一樣，不要錢的奉承話不要命地往外掏，林淼聽得動於衷，頭一回來到這裡的老林，卻差點在這拉風的環境下被糖衣炮彈砸暈，笑得合不攏嘴。
林淼任由這群人閑扯著，轉頭吩咐黃清清和王斌，下去找保安把七樓接待室的門開了，先給大家泡茶，黃清清急忙轉身出去，結果剛出來就見到了周末來加班的江曉紅——
今天就算沒有這件事，林淼也是要來坐班的，《紅苗》的第二期要出了，他身為總編，得過來在刊印審批單上簽字蓋章。
江曉紅朝屋裡看了眼，雖然不知道林淼在這裡大宴賓客是什麼情況，但還是很配合地立馬帶黃清清和王斌下了樓，然後沒過一會兒，三個人連同樓下看門的保安老秦，就拿上來一堆茶杯、兩盒茶葉和好些個熱水瓶。黃清清和江曉紅忙著給所有人倒茶，王斌和老秦多走了兩趟，又多拿了幾個熱水瓶上來。
忙忙碌碌十幾分鐘，等到屋內茶水飄香，所有人都落座了，林淼就叫黃清清把窗戶一關，然後讓江曉紅把單子交給他，當著二十多個叫花子的面，簽字蓋章把正事兒辦完。
「小紅姐，待會兒我有事再叫你。」林淼把蓋了章單子交還給江曉紅。
江曉紅應了聲，便退出了隊部辦公室，順便帶上了房門。
原本喧鬧得跟菜市場一樣的會議室，一時間安靜下來。
看似簡簡單單讓人倒茶的安排，表面上彷彿只是一種禮節，但禮節的背後，藏著的確實規矩兩個字。請人喝茶，喝茶的人就得主動坐下來，而坐下來，就是每人一個位置，不能再挪來挪去。屁股老實了，嘴巴自己也就跟著老實，隨即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開會的嚴肅氣氛。
林淼當著眾人的面，對黃清清和江曉紅呼來換取，是要向這群要飯的叫花子亮明自己的身份，好讓他們有點起碼的概念——今天跟他們談買賣的，不是一個有錢的八歲小孩，而是一個擁有調動大量社會資源資格，人格上和他們一樣平等，社會地位上甚至高於他們的當家者。
會議室里靜下來后，林淼掃了一眼滿屋子的人。看得出來，明顯都是混得不怎麼樣的一群傢伙，不然也不至於被單位派來要錢。上一回他在這裡開會，貌似面對的也是一群名義上有點東西，但骨子裡屁都不是的小學生，所以這些人和那幾個小學生，區別在哪裡呢？
林淼仔細想了想，感覺真的好像沒什麼區別……
同樣拿他沒辦法，同樣有求於他，同樣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且無能透頂……
照片牆上的9個人，已經走了4個。
剩下來的，也相當於沒有，那麼今天面對幾乎同樣的情況，寡人又當如何？
林淼若有所思地看著所有人，所有人也都笑吟吟看著他。
沉默片刻，林淼突然一笑，望向坐得比較近的一個老大爺，突然問道：「阿公，你要三十萬？」
大老爺正吹著飄在杯子口的茶葉，聽到林淼問話，一口氣吹得有點猛，一下連吹帶茶水吹出杯子，濺出幾片水花，落在了桌面上。他下意識地伸手擦了擦桌子，一邊轉頭望向林淼，笑得滿臉褶子道：「是，是，就要三十萬！多一分都不用！」
「哦……」林淼點了點頭，又環視四周，「那其他人的要求，也都沒變吧？那我們來統計一下，誒，今天是不是還多來了幾家？」林淼拿手指了指，「去年一年沒見到大家，今天倒都挺積極的。」
會議室里也不全都是傻子，聽話聽音，聽得出來林淼是在諷刺。
所有人默不作聲，只剩下某紅會的老大爺還在一個人傻嗨。
林淼笑道：「那你們不說就我來說啊，今天你們總共來了二十三個人，一家二十萬，全部加起來，就是四百六……」
「小朋友！我這邊只要十萬就夠了！」有人一臉正氣地打斷道。
「好！義薄雲天！」林淼大喝一聲，「那就算全部減半，就是需要我拿二百三十萬出來！各位是不是這個意思？」
眾人面面相覷，老大爺總算有點聽明白了，略帶不爽的口氣道：「孩子，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商量著來嘛，你覺得多少合適啊？」
林淼沒正面回答，而是緩緩說道：「合不合適呢，跟數目沒關係，主要還得看情況。去年市裡投了一個電影項目，總投資三百萬，宣傳部出了一百萬，市文聯、市工商總會還有這裡，東甌市文化出版社，三家單位一起出了一百萬。剩下最後一百萬，我家出的。有投入，有產出，賺了是大家的，賠了算自己的，這就比較合適了。」
滿屋子裡的人，這下聽懂。
「孩子，我們這個事情，性質不一樣啊。」有人無奈笑道，「我們這幾家，本身也談不上有什麼效益，財政上也是全靠撥款的，要是有路子，能靠十萬、二十萬就錢生錢，哪還用得著這麼可憐兮兮地到處找人幫忙啊？」
林淼面露為難道：「那要是純粹搞捐助的話，我一家要支持這麼多機構，就有點吃不消了啊……」
紅十字會的老大爺，臉色有點黑了，沉聲道：「孩子，你這話就有點過了吧，你現在一個月能掙一千多萬，我們這邊全加起來也就兩三百萬，一年最多也就管你要一次，九牛一毛的事情嘛，哪裡就吃不消了。再說我們這個錢也是花在老百姓身上的，扶貧、救災、助殘，全都是為家鄉做好事，說句迷信的話，你就當積陰德也行啊！」
林淼順著老大爺的話，掃視全場道：「為家鄉做貢獻，當然是應該的。先富帶動后富，這是我和我爸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我估計去年我爸也沒做貢獻吧」
所有人不吭聲。
老林現場作證道：「一家一兩萬，加起來三十來萬吧。」
林淼聞言笑道：「那既然行情價擺在這裡，大家就按規矩來嘛，突然這麼獅子大開口的，你們自己說合適不合適？」
會議室里陷入了冷場。
林淼轉頭看看老大爺，老大爺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林淼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對大家都互惠互利的，數目不成問題。要我家做貢獻，也可以，按規矩來。有沒有意見？有意見就馬上說，沒意見就散會。」
林淼左右掃視，明明臉上帶著笑，氣勢上卻咄咄逼人。
滿屋子這輩子都在胡混的老頭老太，被問得沒一個好意思張嘴的。
黃清清和王斌兩個人，全都被林淼的王霸之氣震得不行。
老林則滿臉都是無以言表的欣喜之色。
我兒子！我兒子啊！
正激動著，會議桌最末尾，突然有個人舉起了手。
「林隊長，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