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瘋子傻子
關押夏倫和歐琳的地方,是被黑色鍾擺內部稱為“鳥籠”的第二階梯等級秘密監獄。在這裏的都是一些在世界各個領域大有名頭或極度棘手的人物,甚至也不乏類似夏倫這樣意外獲得力量的詛咒者和凱斯一樣的夜王之裔,如歐琳一般身懷特殊絕技的人更是不在少數——當然這些人就整個監獄來說依然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每一個更是都被黑色鍾擺配備單獨密室區別監押,一般情況下根本看不到人。
黑色鍾擺的監獄等級劃分是參考的現有魔導器領域核心部件“魔源矩陣核”的劃分等級,從下到上共分為三個大階梯十一個等級,一到五級為第一階梯,六到十級為第二階梯,至於唯一的第三階梯十一級矩陣魔力源別名又被稱為“諾亞”——實際上這才是世界對它通用的稱呼——則是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出現的等級。
諾亞這兩個字代表的意義,要形容的話如果隻是幹巴巴的說它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危險、足以再次讓世界進入第二次黑洞紀元的力量那就太空泛了,具體一點來講的話……它決定了一個國家是否有能夠從王國晉升成為帝國的資格,同時也是世界所有國家公認的——隻能看不能用的力量。
要說諾亞等級的監獄黑色鍾擺也有,但是知道它們具體位置或者關押者信息等更詳細情報的整個管理局乃至聯合議會都寥寥無幾,是屬於最高等級的機密。而第一階梯的監獄就隻是一般的比較普通的存在,各個洲域的各個國家都有黑色鍾擺設立的專屬固定位置,所關押的囚犯也大都隻是一些對於黑色鍾擺來說無關痛癢的“小”角色。
但是第二階梯等級的監獄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在諾亞等級監獄舉世罕見的情況下,第二階梯等級監獄就是黑色鍾擺明麵上最高等級的監押單位,不但所在位置無人得知,被監押者更無一例外都是那種隱藏在暗影中而不會出現在任何名單上的人物——域際海盜,國家間諜,賞金殺手,外籍雇傭兵,暗影公會幹部……拾荒者。
應該說本來對於拾荒者這一特殊職業黑色鍾擺乃至各大帝國一直以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看不見的,畢竟有一群不怕死的家夥持續不斷的將被歲月埋藏的曆史發掘重現這種事對世界來說怎麽算都是利大於弊,哪怕最終的出土之物全部流入黑市也比埋藏在地底強,更何況國家又不是吃幹飯的。但是今天夏倫的到來顯然是打破了這一現狀。
當從圓盤狀的大型飛行魔導器上下來的時候,夏倫著實是被自己的所見嚇了一跳。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很少有人能夠準確的找到黑色鍾擺第二階梯等級的秘密監獄準確的所在位置了,雖然不知道其它的是不是也一樣,但是他現在雙腳所踏的這個所謂的鳥籠,竟然整個就是一座懸浮在高空之上的小島!
“……喔。”
回頭望了望島外那浩瀚蒼穹下的無邊雲海,夏倫感覺自己就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好美的景色,以後養老就來這裏!”
被壯麗的景色吸引,短暫的迷醉過後夏倫的雙眼一下子亮起了閃亮的星光。
“放心,不用等以後了。”
在夏倫身後的士兵用手中魔動槍的槍口推了夏倫一下。身穿黑白條紋囚服的夏倫被鐵鏈綁在一起的雙手抬起撓了撓頭,傻笑了一下乖乖的向前走去,一副老實的階下囚的模樣。
小島上的建築很簡單,就是一座巨大無比宛若城堡一樣的監獄,占了小島三分之二的麵積,而另外三分之一則是單調的隻長著野草和幾棵大樹的半截山丘。一隊士兵連帶著夏倫總共九人,在下了飛行器走到監獄門口,很快便辦理完成了交接手續,但是就在即將進門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給攔了下來。
“稍等一下,隻需要給我們幾分鍾就好。”
凱斯還是一副老打扮,臉上帶著兩天前從艾瑟那半搶過來的墨鏡,嘴角露著隨意的笑容,一副等候多時的樣子來到夏倫的身前。而他旁邊甩著兩條紅色雙馬尾的艾瑟則是麵無表情的揮手示意夏倫身邊的士兵退下。
而士兵們包括監獄門口前來交接的人員在看清楚艾瑟的長相後都是兩眼一瞪,一句話不敢說的候到了一旁,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們兩個究竟誰才是管事的。”
被帶到一旁的夏倫回頭望了望一下子從狼變成了羊的眾人,略微稱奇的砸了咂嘴。而凱斯則是咧了咧嘴聳了一下肩:
“當然是她,一直也都是她,我隻不過就是個跑腿的罷了,甚至今天來找你的也不是我。”
“知道就趕緊閃開,跑腿的!”
毫不客氣的將一臉無奈的凱斯撥愣到一旁,再次站到夏倫身邊的艾瑟幽藍的大眼睛比起之前少了一分張狂多了一分平靜,那種好像潭水一樣的平靜,看得出來這短短的兩天接連的受挫讓她成長了不少。
看著夏倫,艾瑟輕哼一聲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了一個看上去裝結婚戒指似的小盒子:
“別誤會,其實嚴格說來我也隻是替跑腿而已。某個你和我都認識的家夥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某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說到最後的時候好像回想到了什麽的艾瑟嘴角抽了抽,狠狠咬了咬牙,甚至連盒子都有要捏扁的趨勢。
心中那剛剛有點升起的形象瞬間再次跌回成傻瓜,夏倫下意識的在艾瑟將盒子捏壞之前將它搶了過來,然後當著兩人的麵打開看了一眼,接著臉色瞬間古怪了起來。
“他是什麽時候跟你們搞到一塊的?”
夏倫抬起頭看向了凱斯和艾瑟。
“這是秘……”
“昨天晚上。”不管抱起胳膊故作神秘的艾瑟,凱斯倒是一點都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是泰蘭格留下的消息。”
“老爺子嗎……”
頗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夏倫現在終於是徹底明白了,同時心裏暗歎了一聲死老狐狸。
“最後一件事情。”
“隨便什麽事。”
“幫我準備一個浪漫的約會——記住一定要浪漫。”
“……”
看著夏倫那毫不避諱天真無邪的目光,凱斯和艾瑟一臉意外的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掩飾不住的驚訝。
……
當歐琳一身囚服的走進監獄的時候,她發現這裏就好像是一座蜂巢,環形的樓梯從下而上連通著每一個樓層,每一個樓層都有著幾個單獨的隔間,和每隔幾步就能看見一個的警衛,全副武裝到看不見臉。
好像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當然除了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但是難道所謂在世界上具有相當水準的一群罪犯就這樣像綿羊一樣被關在這個空中羊圈裏嗎?這簡直是太滑稽了,不敢相信。
歐琳表麵上不動聲色,但是從她和夏倫被分開帶走的時候她就已經計劃著怎麽逃走了,她可不準備就這麽簡單的被關一輩子。不過話說回來,夏倫又被帶到哪裏去了呢?他怎麽看也不是那麽簡單就會乖乖束手就擒的人,當時以他的能力想走也應該不難,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歐琳一邊想著,一邊突然意外的發現,她並沒有被帶到這其中的任何一間牢房,而是被押送著徑直穿過了宿舍區,七拐八拐走進了位於盡頭的升降機,向著地底潛了下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
歐琳聲音有些低沉,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口的尖牙。
但是訓練有素的監獄警衛當然不會搭理她,好像幾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令她輕哼了一聲,目中露出了一絲危險的光芒。
島上的監獄看起來很宏偉,至少就一座監獄來說已經是相當豪華,但是它的地下卻還要更加驚人。從升降機的透明玻璃向外麵看去,歐琳甚至以為她來到了一座秘密的軍事基地。
“進去。”
當升降機終於停下,一隊警衛帶著歐琳來到位於角落的一處房間,於門的兩邊一站,領頭的對歐琳說出了今天見麵以來的第一句話。
而歐琳則是麵無表情的抬了抬眼皮,毫不猶豫的推門走了進去。她倒要看看黑色鍾擺這是在搞什麽鬼!
但是,這樣想的歐琳在真正進入到房間,看到那坐在桌子後麵正一臉無聊的玩著自己拇指上一枚造型別致的大戒指的人影時,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微微張開了嘴,接著整個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抬起頭的夏倫看到歐琳嘴角微微一翹,有些慵懶的向後靠到了椅子上。
“嗨,小歐琳。”
“……老實說,我有點被嚇到了。”
“嘿,我記得那是我的台詞!”
“那時我以為你救了我!”
“我確實救了……雖然就隻是說了句話。”
“你根本就不是被抓到這裏來的!”
“拜托,請看著我身上穿的囚服把話再說一遍?”
夏倫話音未落,桌前的歐琳直接猛地撲了上來,隔著桌子抓住夏倫的衣領一把把他拽到了桌子上,兩人的臉都差點撞在一起。
“我已經受夠了你的油嘴滑舌瘋言瘋語,瘋狂獵人!現在快點告訴我這該死的是怎麽一回事!”
盯著夏倫被黑眼圈包圍的眼睛,歐琳咬著一口的尖牙,聲音像是從牙縫裏生擠出來的一樣。但是夏倫卻是絲毫沒有吃這一套的意思,反倒是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反盯著歐琳,如玻璃球一般透亮的雙瞳映射著歐琳漂亮的小臉,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關於這個,小歐琳——雖然我也是在來到這裏之後才突然明白的一切,但是不用擔心,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東西。不過在那之前……”
黑色的左手突然伸出,以一個超出歐琳反應的速度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後直接向自己這邊一拽再向後一甩,“砰”的一聲狠狠的摁在了牆上。夏倫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
“沒有人會在一天之內碰巧出現兩次,更不用說你在麵對那殺手時的樣子連瞎子都能看出你們的關係不一般。你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你到底是誰,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即便手上做著這種事情,夏倫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又輕又清。他左手隻是輕微用力,歐琳的整張臉就漲紅了起來,但是任憑她兩隻手都用上也撼動不了夏倫分毫。看著夏倫那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歐琳咬著牙,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的夏倫手一鬆,歐琳整個就牆上掉了下來,半坐在地上一邊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一邊用力的大口呼吸著,看樣子被夏倫給掐得不輕。
“抱歉,剛才好像沒給你留什麽說話的餘地,現在你可以開口了。”
夏倫笑了笑,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而歐琳則是在緩過氣來之後,用一種異常複雜的目光抬頭看向了夏倫:
“也許這個問題很愚蠢,但是我還是要知道你是在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最開始的時候。”
“……什麽?”
“你應該知道除了瘋狂獵人之外,我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稱呼,其中一個就叫做‘不回頭的夏倫’,對吧?”夏倫攤了攤手,“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那個稱呼嗎?因為我除了是個瘋子之外,同時還是一個十足的笨蛋和傻瓜。”
“當然我是不會承認我天生如此的,這都是因為那該死的詛咒——都是因為那該死的詛咒,擾亂了我的腦子,讓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人又不該相信什麽人,所以又懶又笨的我就遵循了一個最簡單而且絕對正確的法則——相信那些沒有欺騙過你的人,懷疑那些欺騙過你的人。”
“而你——我可愛的小歐琳。”
夏倫說著,低下頭,微笑的看向了歐琳:
“你在最開始和我見麵的時候就對我說了謊話——而如果你能以我不知道的理由對我說一次謊,那麽就能對我說第二次,第三次——所以,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相信,每一個字,我都會懷疑,會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加以論證判斷後,才適度采信。”
“對我說過謊的人是不可信的,這是我認定的事情——而隻要是認定的事情,我就從不回頭。”
“無論什麽事情,都一樣。”
看著夏倫那清澈宛如孩童般透亮的眼睛,那沒有一絲一號掩飾的直白話語,歐琳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感到無語還是驚悚。
麵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應該算是瘋了的傻子,還是傻了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