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傲的尊敬
十來位黎昕族蹲坐在樹樁上,一個中年男子摩挲著一圈圈的年輪,又爬了起來,跑到一棵大樹邊上,把雪扒開,左右摸了摸樹皮,狠狠的吸了口氣,注目遠望,「前面是北方,樹輪繁密的指向和樹皮粗糙的一面是同一個方向。」說完這話,這位中年男子吧唧吧唧抽了口煙,舒爽的露出一口又尖又黃的牙齒,「他們是往北方跑了,嘿嘿,這群人族膽子也真是大啊。」
「你看的出來他們是哪個軍團嗎?」為首的一個老者抬起頭,順著北方望了眼,「一支不錯的騎兵。」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他久居在人族的長城外,不會人族的洛斐斯語言。他想了想那支騎兵背後的白色衣袍,在上面銹著一隻偌大的獨角仙,「小的不知道,不過他們的標識還蠻奇怪的。」他頓了頓,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縮了縮脖子,一口濃煙嗆出,「大人,他們能出現在這裡,那東面的某處塔哨一定被攻破了,這件事可一定要馬上報告給子爵殿下。」
「呵呵,你把他們逃跑的方向記下吧。」老頭乾笑了聲,「年輕的嚮導,你現在的任務是找到被他們攻破的那個塔哨,我們要去那兒。」他邊說邊站了起來。
「導師,我們去那兒幹什麼?不是要找那個人族青年嗎?」他的一側傳出女聲。
「冷鋒,要在這個白雪漫漫的叢林中找一個人,依靠我們幾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往前了一步,盯著那位中年嚮導,「說實話,我可不相信那位子爵殿下早已吩咐下去了。年輕人,我不揭穿你的謊言,並不意味著我不想殺了你。我可不是個願意被騙的老頭,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帶我找到那處塔哨,不要耍心眼。」
咳咳……噠.……咳咳……
中年男子聽到這話,他臉一下子就僵了下去,煙在喉中嗆得他乾咳了幾聲,隨著手一抖,煙桿也落在了雪地上。他咳著,腰折了下去,露出難過的神情,眼淚都是被嗆了出去,「這.……這.……我就是個嚮導而已,這些都是上面的意思。」
「呵呵,年輕人,現在給你個選擇,老實的幫我找到那處塔哨,為我做事。你是個機靈的族者,我不會對你上面說任何事,你很適合做一根牆頭草。」老人乾笑著,一臉的和藹。
「可東面的塔哨共有一百六十七處,小..小的怎麼知道是哪處塔哨?」中年男子揉了揉手,對於牆頭草這個詞,他完全沒有臉紅,只是有點害怕,「各位爺不找那個人族青年了嗎?」
「哼,自然是要找,被突破的那處塔哨這時必然聚集了大批的士兵,老夫要以你們司零大人的身份命令他們找出那個人族青年。」老者冷笑了聲,望了望遠方,「這支輕騎出現在此處,你作為嚮導也可以排除東面的一些塔哨,嘿嘿,而且,老夫可不認為羋影的探子不會追尋而至,這只是時間的問題,我們往東面趕,總是會遇上那群羋影的探子,他們總是會知道哪處塔哨被突破了吧。」
中年男子聞言,他後背發寒,這老頭子想問題如此全面,全然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主,「嘿嘿.……我.……」他摸了摸後腦勺,露出極為憨厚的表情,「我倒是可以排除一些塔哨,幾位跟我來。」
……
在狩獵後方,薨粟手裡捏著一隻鮮血淋淋的手臂,喘息了一兩聲,拿起砧板上的砍刀嘟囔了聲,「唔,這堅硬的萋萋伊爾骨頭。」他說完后,又低下頭去,把手臂放在砧板上,一刀又一刀將整個手掌垛了下來,放下斬刀,拾起一邊的刷子把指縫間的污垢和死皮去掉。
蕨芨單手拿著頭盔慢慢走了過去,把頭盔從河邊舀出的水擱在薨粟的身邊,抓起那被收拾了一遍的手掌丟入頭盔之中,清洗了下,扭頭時看到了砧板上的頭顱,杏黃色的眼珠內插著一支弩箭,「老頭兒,這種差事,子爵殿下怎麼要你來做?」邊說這話,他邊抓住箭柄,使勁的往外一攥,整個眼珠子都被拉了出去,滾落在砧板上。他看了一眼,眉毛擰了起來,這是件噁心的事情,充滿了腥臭的味道,「為廚師打下手的事情,可都是那些奴隸要做的。」
「呵呵,我不就是個奴隸嗎?而且還是個老奴隸。」薨粟抬起頭看著蕨芨自嘲了聲,「小子,這次子爵殿下將你們這些鐵騎士帶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剛才狩獵區東面的羋影來信了,人族突破了東面的「璜闕爾」塔哨。」蕨芨眨了眨眼睛,下嘴皮上攏,「我不得不承認這群傢伙膽子可真大,前線的羋影回報說只有大概五百來人,他們簡直是瘋了。」
薨粟聽后,他沉默了會兒,頭顱聳拉著,目光定格在那顆濕漉漉的頭顱上,「知道是人族哪個軍團之人嗎?」
「獨角仙,羋影的探子發回的消息。」蕨芨回答,「聽說是支輕騎部隊,他們的頭兒覺醒的魂力好像是颶風元素,使用的方法極為怪異。」
「嘖,六大軍團之一的獨角仙,這次的狩獵怕是有些難了。」薨粟眉毛挑了挑,「小子,我勸你在和他們對戰的時候不要往前沖,否則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軍人在戰場上後退會被當作懦夫,黎昕族的軍人不會在獵物的面前露出膽怯的表情。」蕨芨聲線沉了下去,他盯著薨粟一雙渾濁的眼睛,喉結動了動,把自己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如果你這是這樣想的,那就祝你好運吧。」薨粟神情有些暗沉,「六七百的鐵騎士加上狩獵區域八九百的士兵,在偌大的狩獵區面對著一支輕騎,我們並沒有多大的優勢,這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他看著蕨芨,「你如果要在戰場上往前沖,老頭子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要學會尊重自己的對手。波塞冬前線駐紮了五千士兵,可子爵殿下卻只帶了區區六七百的鐵騎士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蕨芨沉吟了下,看了看砧板上的頭顱,眯了眯眼睛,回答,「在子爵殿下的眼裡,這群被端上餐桌的傢伙沒有資格動用太多的士兵!」
「你就是這樣想的?那麼戰場將成為你的墳墓。」薨粟冷哼了聲,「平時高貴的子爵殿下可不是個輕敵的貴族,他給予了這群對手一場公平的較量,這是建立在尊敬的基礎上的。一開始,他就是知道,人族歷練的士兵不可能太多,這次的狩獵是那群士兵。年輕人,不是拿上武器的就是一名軍人,不懂尊重對手的士兵,他永遠也不會明白戰爭的意義。」
蕨芨沉默了起來,半晌他站起,打直自己的身軀,雙手貼胸,恭敬的向薨粟行了個禮,彎腰撿拾起頭盔,將裡面的水倒掉,戴上頭盔,轉身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