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哥哥的女人
「你總跟著我幹什麼?」走出一條街,穆耀變得很煩躁了,「滾一邊去!」
金十八卻一臉無辜,「我跟著花三哥不是正常的嗎?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放眼整個志丹,不是武夫就是平民,也就你和公主小姐姐,與我是同一等級的人物。只可惜男女有別,我不能纏著小姐姐不放,就只能與花三哥同行啊。」
「別叫我花三哥!」穆耀簡直崩潰,「我與你很熟嗎?」
「很熟啊。」金十八理所應當,理直氣壯,「從你扮女人營救公主小姐姐的時候,我們就算是彼此認識了吧?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還你死我活,好歹也算生死與共過。如今我是俘虜,某種程度上也相當於質子。身份高貴的質子,與重臣之子相交,並沒有錯吧。」
「我何德何能,得了十八王子的青眼?」穆耀嗤笑,滿臉諷刺。
金十八卻像看不出來似的,認真道,「我從小仰慕大江國的風華,而如今貴國年輕一代的才氣,花三哥一人獨佔七成。再者我認為,我是男人中長得非常好看的那種,可是見了花三哥,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強些。嗯,是只承認你比我強。有這兩點,已經足夠我青眼的了。」
「真是多謝你誇獎了。」穆耀只覺得牙酸,可是面對這個慣於以傻氣掩蓋自己精明的戲精,他真的不想多說什麼了,理都懶得理。
但金十八卻又道,「同一階層的人,就有共同語言。比方我說詩詞,旁的人哪裡懂得透徹呢?必然花三哥是我的敵意哪。」
「我最討厭詩詞文章。」穆耀說著,轉身繼續走。
金十八則繼續跟。
其實穆耀說的是實話,只是這話從他跟里說出來,就像是他在亂髮脾氣似的。
想他是東京城第一才子,也是大江國士子眼中的第一才俊。但他生於武將士家,從小見慣了征戰和生死,偏又生就外冷內熱的性子,與他二哥相同。
穆遠是冷靜堅定中的悶火慢燃,不能熄滅。
穆耀則是冷酷乖張中的熱血沸騰,不記後果。
所以,他骨子裡也是想投筆從戎,讓手中刀在殺場上飲敵人血。可惜因為從小處處比不過二哥,又因為他和他娘都被他爹看不起,他才故意對著干,一不小心成就了花三郎的鼎鼎大名。如今這名聲就如同沉重的枷鎖,他想摘都摘不下來了。
他是真的恨他的一切,寫詩作畫得要吐了。都說他行為肆意,但他已經擺脫不了這個人生模式。但凡有機會能換一種任性的活法,他相信,他會拋棄一切的。
甚至,包括平安。
「詩詞文章多好啊,為什麼會討厭呢?」金十八滿臉天真,「我剛說大江年輕一代的風華,花三哥獨佔七成,是借鑒一代梟雄曹操對他兒子曹植的說法。但依我看,曹植比不過花三哥。有才學怎麼樣,還得有人品對不對?不然,怎麼是真名士?」
「曹植如何不是真名士?」被金十八喋喋不休的,穆耀竟然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而金十八見對他始終愛搭不理的穆耀居然回他的話了,當下有心顯擺,高興的上前快走兩步,又挨近了些才道,「因為曹植做了《洛神賦》呀。」
「那是千古名篇!」
穆耀差點翻白眼:這大夏的蠻夷小子到底懂不懂?
「屁個名篇。」金十八卻呸了聲,又輕輕拍拍自己的嘴,「唉,唉,說粗話了,真是有辱斯文。但曹植太讓人生氣了呀,寫什麼洛神賦?不就是意*YIN自己的嫂子?說的好聽。」
冷不防的,穆耀腳下一個踉蹌。
金十八卻無知無覺似的繼續道,「所以啊,這曹植真特么的不是個東西。這臭東西知不知道,他那賦寫出來能害死人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愛慕自己哥哥的女人嗎?依我看,這種男的最可惡了,搞得全天下都以為你和有夫之婦有姦情,哪怕人家姑娘根本不理會他。他自己沉浸其中也就罷了,還拉人下水,寫一篇美文昭告天下,完全沒想過人家女的怎麼做人。」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穆耀怒了。
明明是曹植與甄洛各自有情,結果後者明珠暗投,前者才寫出這種辭句華美瑰麗的名篇來紀念。怎麼到了大夏國這個王子口中,突然就變得不堪了呢?
「就是這麼回事啦。」金十八揮揮手,只用鼻孔出氣兒,「朋友妻都不可戲,何況哥哥的女人?唉,連嫂子都覬覦,簡直不是人哪。」
「大夏果然是蠻人,不懂裝懂還亂批!我懶得和你說。」穆耀一甩袖子,其實是被金十八這歪理帶得拐不回來,口舌如刀的他,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別再跟著我了,你是俘虜,但凡有點氣性就以身循國了,與我並沒有交情。」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簡直是侮辱人了,而且說完抬步就走,根本沒把金十八放在眼裡。
老魯頭這個氣,想追過去理論,卻被金十八攔住了。
「王子!雖然咱們目前失去自由,可您的身份擺在那兒,就算在大江皇帝也得給您幾分面子!他不能這樣輕侮您的威嚴!」老魯頭幾乎暴跳。
只是失了武功,跳也跳不高,只是雙腳略離地,隨後還氣得咳嗽起來。
金十八卻一臉無所謂,甚至露出點奸計得逞的笑容,「魯叔稍安勿躁吧,再說,我哪有什麼威嚴?威嚴這個東西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出來的。現在人在屋檐下,低個頭也沒什麼。至於說大江的小皇帝,不過就是個配當,擺在那兒充數的,他尊不尊敬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個花三也不能如此說話!」老魯頭憤憤然。
「他這樣說話,才證明我猜對了,正戳到他的痛處啊。」金十八彎腰,隨後在路邊扯了朵小野花,在手指上轉啊轉,「這些日子我冷眼旁觀,穆大將軍和公主小姐姐自然不提,必須是一對有情人。可我這花三哥,對公主小姐姐的情形很不對頭,兄弟間的關係也不好,卻又不似我與我那十幾個哥哥那樣水火難容,像是戧著勁兒。看,略一試探就有結果了,原來是兄弟爭妻,不過是他落了下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