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可是我有

  檢察院。


  「傅檢,這是您讓我準備的所有相關資料,我都準備好了,而且重點的地方都用紅筆備註圈起來了。」助理韓旭凡將好幾本卷宗文檔放在桌面上,繼續道:「另外,被告人的辯護律師剛剛來過了,但沒說要見您,只見了申部長,待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就直接走了。」


  「嗯。」傅靳恆頭也沒有抬,似乎對他的話並不覺得意外,抄起最上面一本卷宗文檔比對電腦上的資料翻閱了起來:「剛剛申部長給我打過電話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


  「龍武的奶奶從早上就一直在樓下等著,一直求見你一面,申部長那邊說是讓我別去管,但是……他母親畢竟七十多歲了,今天雖然沒下雨了,但也是陰天,外面好大風的,你看……。」


  「不見。」傅靳恆冷聲打斷他的話,沒有半點溫度,還透著幾分肯定,聽在別人耳里顯得十分冷血刺耳。


  韓旭凡聞言,立馬禁了聲,也不再說下去了。


  「下午要開庭,你把警方提供過來的證據鏈重新理一遍,不許有任何的疏漏,等理完后要重新檢查一遍。」辦公室里安靜了一分多鐘左右,傅靳恆才緩緩抬頭,淡然出聲。


  「是。」


  「出去吧!」傅靳恆看著他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臉上嚴肅的表情也慢慢鬆懈了下來,換上一抹如沐春風的暖笑。


  但看著他的笑容韓旭凡更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傅靳恆的笑有種笑裡藏刀的感覺,後背也是涼颼颼的,連忙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出去忙了,傅檢,你有事就叫我。」


  「嗯。」傅靳恆眯了眯眸,輕應了聲,看著他那撒丫子開溜的樣子,就不由的笑了起來,挑著眉,呢喃了句:「我有那麼嚇人嗎?怎麼個個都那麼怕我?」


  雖然傅靳恆不是那種冷漠冰山的性格,臉上還總是揚著抹和煦的笑,但他們科辦公室里的人都很怕他,即使是笑著的,也能讓他們毛骨悚然,因為不管是新來的,還是和傅靳恆共事久了的,都被他深深的套路過,大家都覺得傅靳恆這個人太『陰險』了,即便長得再帥氣,也只可遠觀,不可褻瀆啊!


  可他們也非常敬佩傅靳恆的能力,尤其是他每次提出的犀利問題,都是他們所注意不到的點,大家就懷著一種既害怕又仰慕的心情和他共事著,一直維持到現在也是聽不容易的。


  中午,傅靳恆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還特地給陶奇勛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了下傅柒晗的情況,也和傅柒晗講了幾句話,聽她情緒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也就放心下來了。


  下午一點半左右,傅靳恆就帶著自己的助理韓旭凡一起到了法院,進了電梯之後,在電梯門快要合上之時,一隻纖纖玉手忽然伸了進來,一道熟悉清麗的聲音傳了進來:「等一下。」


  電梯門緩緩被拉開,傅靳恆抬眸看過去,一張漂亮素凈且熟悉的清冷俏容便映入他的黑色眸底里,站在外面的那抹倩影也是跟著一愣。


  「喲!這不是蘇大律師嗎?這好久沒見,越來越漂亮了,我差點都沒認出來。」傅靳恆最先反應過來,看著外面愣神的倩影,輕笑出聲,眼底滿是戲謔的笑意。


  他的聲音把蘇硯郗的思緒給拉回神來,手緩緩收回來,輕笑了聲,也用同樣的語氣回道:「這不是傅檢察官嗎?好久不見,怎麼看上去越來越不正經了?」


  傅靳恆一聽,笑出聲來,側開身子,把正中間的位置讓出來:「蘇律師,請進吧!」


  蘇硯郗淡然淺笑著,踩著高跟鞋便進了電梯里,看著他身上穿著的檢察服:「你今天有庭會審?」


  「嗯。」傅靳恆點了點頭,好奇的問:「你怎麼也來法院了?也是要開庭?」


  「來找吳法官有點事要和他商量。」


  傅靳恆挑眉點頭,眼看著電梯要到他所去的樓層了:「蘇律師,我們好像也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吧!晚上有沒有時間,賞個臉一起吃個飯?」


  蘇硯郗輕笑了聲,點了點頭:「好啊!既然傅檢誠心相邀,我自然是沒有要拒絕的理由了,晚點手機聯繫。」


  「好。」


  電梯『叮』的一聲響了,傅靳恆和韓旭凡除了電梯,笑著和她頷首道別後直接前往3號法庭。


  兩點中準時開庭,庭上進行了非常強烈的爭辯,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結束,法院直接宣布被告人犯敲詐勒索,綁架罪,故意傷害罪致人死亡,數罪併罰於死刑,緩刑一年。


  看著桌面上的資料,傅靳恆嘴角微微上揚,看向被告辯護席位上的律師,眼底染上抹陰鷙的笑,將東西收拾了下,轉身就離開了法庭。


  等他在和自己助理韓旭凡交代後面的細節問題時,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叫住了他:「傅檢。」


  傅靳恆聞言,停下腳步,轉身看過去,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緩緩朝自己這邊走來,單手落入褲袋中,笑著道:「辛律師,有什麼事嗎?」


  「傅檢的口才我也是領教了,難怪我們律師所的人都怕和你對上,今天是我輸了,但我也盡到了我作為辯護律師應盡的義務了。」


  「多謝辛律師的謬讚,說句實話,中間好幾次,我也差點被辛律師堵得無話可說,不過……這起案子的審判結果,是他該負起的應有責任。」


  「那我就先告辭了,有機會再會,或者一起吃個飯,還請到時候傅檢不要嫌棄賞光才是。」


  「辛律師客氣了,說起來,您算是我的前輩,能受到您的邀請該是我的榮幸。」


  「好好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改天一定要一起吃個飯。」


  「自然。」


  「那我就先走了,律師所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回見了。」


  「好,辛律師慢走。」


  傅靳恆看著辛律師離開的背影,似是對這樣的客套寒暄早已習慣了,也沒太放在心上,這種場面話說多了,他也懶得去上心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助理,什麼也沒說,繼續邁開頎長的腿往前走去。


  回檢察院的路上,傅靳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手機給宋堇安發了個消息,但宋堇安並沒有很快的就回他消息,傅靳恆也不著急,發完消息后就又給蘇硯郗發了個信息,告訴她晚上吃飯的地方和時間,蘇硯郗倒是很快的回了,不過只有一句簡單的『知道了,六點半見』就沒了。


  這很像是蘇硯郗的行事風格,傅靳恆笑了笑,將手機收起來,開始閉目養神了。


  回到檢察院之後,傅靳恆又把心思投在了工作上面,到六點多左右的時候,助理才過來說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他也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便點頭,將面前的文件合上:「嗯,下班吧!明天記得把龍武的卷宗調出來重新查閱一下。」


  「好。」


  傅靳恆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起身離開到停車場開車出來,在經過檢察院前方那塊空地時,注意到坐在台階上的一個年邁的老人,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繼續開車往前走,直接前往和蘇硯郗約定好的那家餐廳。


  到了餐廳的時候,蘇硯郗就已經到了,看到他,蘇硯郗笑道:「你約我來,結果讓我在這裡等,自己還遲到了。」


  傅靳恆拉開椅子坐下,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嘖!還真遲到了三分鐘,有勞蘇律師等我了,這樣,待會我自罰三杯怎麼樣?」


  「還是算了吧!酒我是不喝了,待會要開車。」


  「最近怎麼樣?」


  「嗯?是指哪方面?」


  蘇硯郗問完后,服務員就拿著菜單上來了,傅靳恆把菜單往她面前一推,輕笑著回:「哪方面都有,尤其是……和陸景衍那方面。」


  「還能怎麼樣,就這樣吧!」蘇硯郗淡淡的回,似是沒多大興趣要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就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那未婚妻我見過了。」


  「詩詩嗎?」


  蘇硯郗笑著點了點頭:「嗯。」


  「那是啊!人家妹妹是你前夫的大嫂,見面不是很正常嗎?怎麼了?」


  「挺不錯的。」蘇硯郗一邊看著菜單,點了幾個菜后,就笑著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笑著看向他:「說起來,你訂婚那天我不在,也沒有祝福你。」


  「哎……打住,你可千萬別囑咐我。」傅靳恆一聽,立馬打住她的話:「我這個婚約不需要祝福。」


  「嗯?什麼意思?」


  傅靳恆輕笑了聲:「我和詩詩對外確實是未婚夫妻,但私底下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我和她訂婚也是迫於家裡給的壓力,明年五月份就會解除婚約。」


  蘇硯郗一聽,詫異的睜大眼睛:「明年五月份就解除婚約?你這鬧的哪一出啊?」


  「這是我和詩詩訂婚前就商量好了的,還不是為了堵住她爸媽還有我爸媽的嘴嗎?」


  「那你們倒是解除婚約你爸媽就不會說什麼嗎?」


  「放心吧!這都在我和詩詩的計劃之內。」


  蘇硯郗聽言,也沒好在說什麼了:「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龍武的那個案子。」


  傅靳恆抬眸看著他,忽然想起之前來的時候蹲在檢察院門口的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剛好這個案子的檢察官是我,下個星期五一審開庭。」


  「你打算主張什麼?」


  傅靳恆挑了挑眉,笑了笑:「龍武今年剛滿十八歲,警方把案子遞上來的結案報告寫著故意殺人,你說我要主張什麼?而且他奶奶這幾天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守在我們檢察院的門口,剛剛我下班的時候還看到她還坐在那裡,說是要見我,你也知道,我們有我們的規矩,見了她,對受害者的家屬並不公平,也會落人口舌,這個壞人只能我來當了。」


  「我怎麼從你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愧疚的意思啊?」


  「那是你聽錯了,只是那老太太也有七十幾了,這麼大年紀還要為自己的孫子奔波勞累,我就不能心疼下?」


  「不容易啊!平常心腸最硬的傅檢也有開始心疼人的時候。」


  「嘖!蘇硯郗,你來和我說說,我傅靳恆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還真是不好說。」


  傅靳恆無奈的笑著翻了她一眼:「我怎麼發現你出趟國回來,這嘴巴就變得越發得理不饒人起來了啊?看看,哪裡還有三年多以前那個冰冷美人蘇律師的樣了,現在就跟個小刺蝟似的,看誰就扎誰。」


  蘇硯郗倒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看著服務員把菜上上來:「俗話說得好,不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我這和傅檢也認識那麼長時間了,這點皮毛要是都沒有學到的話,那我還在律政界怎麼混啊?這飯碗不得丟啊!」


  兩人像是相識已久卻好久不見的老友一樣,相談甚歡,快吃完飯的時候,蘇硯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陸景衍打來的,蘇硯郗猶豫了下,看著一副不太想接的樣子,傅靳恆見狀,不用看那來電顯示就已經猜到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水杯抿了口。


  「要我幫你接嗎?」


  蘇硯郗抬眸:「你幫我接?」


  「嗯,這種忙我很樂意幫。」


  「你怕是唯恐天下不亂,就巴不得坐在旁邊磕著瓜子看戲吧!」蘇硯郗早已看出他那副看熱鬧的心,回完他的話后就接起了電話。


  傅靳恆笑了笑,也沒刻意出聲要去引起點什麼誤會,但蘇硯郗顯然也沒有打算和陸景衍隱瞞什麼,第二句話的時候就說她和傅靳恆一起吃飯,後面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神色上有著明顯的溫怒。


  「服務員,買單。」傅靳恆看了她一眼,便叫來服務員買單,和她一同出了餐廳門口,便再次出聲問道:「要我送嗎?」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了。」蘇硯郗笑著搖了搖頭:「今天就多謝傅檢的晚餐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那你開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消息。」


  「嗯。」


  傅靳恆目送蘇硯郗開車離開后,便也上了自己的車,並沒著急走,而是給陶奇勛打了個電話,問他們吃晚飯了沒有,正好此時陶奇勛他們在點外賣,還沒來得及下單,傅靳恆就問他們想吃什麼,順便給他們打包回去。


  聽著電話那頭的傅柒晗說了幾個菜名后,傅靳恆就掛了電話,發現他下午給宋堇安發的微信消息,到現在宋堇安都沒有回,就直接退出微信,撥打了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好多聲,在快掛斷的時候,電話那頭才傳來宋堇安淡漠如常的聲音:「微。」


  「在幹嘛?」傅靳恆一聽,嘴角微揚,輕聲問。


  「剛開完小隊會議,有事?」


  「幾點回來?」


  電話那頭的宋堇安愣了下,抿唇:「十點多左右吧!你有事找我?」


  「也沒什麼事,就想問問你葯吃了嗎?」


  「吃了。」


  「好些了嗎?」


  「嗯。」


  傅靳恆眯了眯眼,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話,畢竟她向來喜歡逞強嘴硬,這點他早就見識過了:「回來的時候別忘了把葯帶回來。」


  「嗯。」


  「案子調查得怎麼樣了?」


  「PI地址被設了兩層密碼,技術部門正在全力解密中,經過我們的調查,金一碩是個調香高手,還在國外受過專利,但並沒有任何有關電腦和計算機行業的學識。」


  「我覺得你們可以走訪一下他母親,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最好是他不在家的情況下走訪。」


  宋堇安覷著眉頭,起初懷疑金一碩的時候,她就和張明成去見過金一碩的母親,但並沒有什麼疑點,想著他的話,忽然就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們試探一下他母親?」


  傅靳恆笑了起來,很是欣賞宋堇安這一點就通的敏銳,點了點頭:「知子莫若母。」


  宋堇安抿唇,深思了起來,沒有再接他的話,電話那頭的傅靳恆也沒再多說什麼,好一會,宋堇安一個噴嚏打出來,就把這份安靜給打破了。


  「阿嚏。」


  打完一個噴嚏后,宋堇安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接著就擤了擤鼻子,傅靳恆聽著,眉頭也緊覷了起來,下意識問:「你感冒是不是又嚴重了?」


  「沒有。」宋堇安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反駁。


  她這迅速的反應,讓傅靳恆有些哭笑不得:「好,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另外……我們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什麼事情。」宋堇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心底狠狠突突了下,不悅的反問。


  「你這就忘了?」傅靳恆停頓了會,見她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才繼續道:「我想宋警官的記性應該不差的,如果真的忘了,那待會等你回來,我是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的。」


  「我沒什麼好和你說的。」


  「可是我有。」傅靳恆認真的接話,語氣中透著幾分嚴肅:「而且是非說不可,總之,晚上我等你回來。」


  傅靳恆說完后,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宋堇安聽著『嘟嘟嘟』的掛斷聲,心底莫名生起一股忐忑感,有種不太想回傅靳恆家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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