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雪來
郁謹等在內城外,遠遠瞧著穿著大紅鑲雪狐毛斗篷的人走過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快步迎上去。
姜似走到近前,對他莞爾一笑:「我尋思著你就會比我早。」
郁謹掃一眼宮婢,伸手握住姜似的手:「走吧。」
二人雙手交握,往前走去。
跟在身後的宮婢轉身返回慈寧宮,心中卻嘆了一句:燕王與王妃真恩愛,難怪燕王妃在榮陽長公主面前都不委屈自己。
姜似與榮陽長公主的言語交鋒宮婢雖聽不到,二人間的劍拔弩張卻感覺得出來。
宮婢忍不住與一道送姜似出來的同伴提起,另一名宮婢同樣心有感慨:「可不是么,瞧瞧齊王妃,別說與榮陽長公主爭鋒,每次來了連走路都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小心翼翼到骨子裡去。」
兩名宮婢對視一眼,不知為何對齊王妃再羨慕不起來。
聽說,齊王妃懷孕后又主動給齊王張羅了四個通房……
回去的馬車上,郁謹問姜似:「太後有沒有為難你?」
姜似靠著車壁,笑道:「太后這般講究的人,就算為難我頂多是言語上的敲打。我臉皮厚,什麼言語攻擊都受得住。」
郁謹啞然失笑,撫了一下她的臉頰:「說什麼呢。」
姜似靠過來,聽著對方胸膛中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只覺無比心安。
郁謹提起朵嬤嬤的事:「烏苗祖孫那裡的人撤回來吧,父皇定會馬上派人去查,咱們再參與其中就是自找麻煩了。」
姜似遲疑一下,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在父皇面前說三日內挽回被竇表叔敗壞的名聲,可有主意了?」
「你看這樣如何?」郁謹湊在姜似耳畔,低語幾句。
御書房內,景明帝煩躁敲了敲桌面:「潘海,你把韓然叫來。」
韓然走進御書房時,看著面無表情的景明帝心中就發毛。
自從知道皇上綠雲罩頂,他就有一種隨時會被滅口的悲觀,真是人生艱難啊——
看著神色恭謹的錦鱗衛指揮使,景明帝心頭驀地升起幾分不爽。
他覺得以往韓然沒這麼恭謹來著……他是不是被同情了?
君臣二人各有心思,氣氛有一瞬間尷尬。
潘海暗暗給韓然遞了個眼色,心道韓然以往挺有心機的人,現在瞧著怎麼有些傻?
是了,定是因為見證了皇上被戴綠帽子的事,心中的不自在還沒散呢。
這就犯糊塗了,這種事越表現得雲淡風輕,讓皇上覺得你都忘了這檔子事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韓然回了潘海一眼,腹誹道:你懂什麼,一個無根之人……
潘海擼了擼袖子。
要不是皇上在場,他要和姓韓的打起來!
「韓然,西市街有一家烏苗人開的小店,朕要知道她們的情況,但不可打草驚蛇。」
聽景明帝交待正事,韓然立刻應諾。
「另外,燕王妃表叔的事也查一查,看此人還做過什麼惡。」
韓然再次應了。
「你退下吧。」
韓然離去后,景明帝看向潘海:「你覺得燕王找出來的線索靠譜么?」
潘海猶豫了一下,道:「奴婢覺得燕王所言有些道理。」
他在心中嘆了一聲:看來皇上到現在都不願見到那興風作浪之人與太后沾上聯繫。
可這個時候,作為陪伴皇上多年且一心為皇上著想的人,他不能因為心知皇上的喜惡就耽誤正事。
那個人太可怕了,唆使楊妃與太子私通,這對皇上是雙重的巨大打擊,不可謂不毒辣。
「那你就查一查吧,同樣不要打草驚蛇,查出什麼先來向朕稟報。」
「是。」
景明帝不願再提令心情鬱郁的事,談起別的話題:「你說燕王會用什麼辦法挽回受損的聲譽?」
潘海一臉為難:「奴婢想不出來啊。」
「朕也想不出來。」景明帝笑笑。
那便拭目以待,也算給他添幾分樂趣了。
姜似二人回到燕王府,時間已經不算早,郁謹本想直接留下等吃飯,卻被姜似打發走。
「我先與竇表姑聊一聊。」
倘若沒有這些日子的愉快相處,以姜似的性子是懶得多此一舉的。
哪怕是二哥做出這等混賬事來她都覺得該在牢房老實蹲幾年,何況一個遠房親戚。
經歷過前世那些事,她早已學會不去在意不值得在意的人。
「那好,我正好去安排一下那件事。」郁謹這才離開。
不多時,阿巧稟報道:「主子,竇表姑到了。」
竇姝婉走進來,脫下大衣裳抖落雪花交給門口丫鬟才走進去。
「外頭又飄雪了?表姑快坐。」姜似看了一眼窗外。
窗紗糊得嚴嚴實實,瞧不清外邊景象。
冬日就是這點不好,想要從早到晚大敞著窗是不成的。
竇姝婉坐下來,笑道:「是啊,突然又飄起了雪。」
她說完,沉默下來。
以竇姝婉的聰敏,顯然從姜似這時候叫她過來察覺出幾分不尋常。
姜似喜歡竇姝婉這樣的聰明。
與聰明人說話,用不著太多彎彎繞繞。
「不知表姑與表叔還有沒有聯繫?」
竇姝婉看向姜似,渾身有瞬間的緊繃。
她哥哥莫非做混事了?
這個念頭才晃過,就聽姜似到:「表叔犯事了。」
竇姝婉柳眉一豎,脫口問道:「他怎麼了?」
姜似簡單講完來龍去脈,看著竇姝婉問:「表姑有什麼想法,可以對我說。」
竇姝婉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張張嘴,委屈鋪天蓋地而來,令她不由紅了眼角。
想要好好活著,活得像個人怎麼就這麼難!
在伯府,別人都覺得四姑娘厲害,不好相處,可她卻覺得與四姑娘相處再舒心不過。
不需要如何委曲求全,汲汲營營,相反,越是簡單,二人相處越自在愉快。
怎麼就見不得她過幾天人過的日子呢?
姜似還在等著竇姝婉的回答。
她不是濫好人,倘若竇姝婉一心護著混蛋兄長,她可以理解,從此卻會遠著些,儘早給竇姝婉尋一個可靠的人嫁出去也算仁至義盡。
竇表叔那樣的人就如爛泥塘,指望變好是不可能的,與其牽扯上只會陷入爛泥里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