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雞毛毽子
十七八歲的少年穿過重重花木出現在眾人面前,緊跟在他身旁的還有一隻大狗。
少年修眉鳳目,神光湛湛,哪怕穿著一身再尋常不過的青衫,依然襯得他如高山白雪,不流於俗。而他身旁的大狗更是威風凜凜,只是走路時有些跛腳,令人下意識忽視它的威脅。
姜湛忍不住湊在姜似耳邊低聲道:「好奇怪,餘七哥怎麼會與甄大人混在一起?難不成他成了甄大人的手下?」
「或許吧。」姜似同樣猜不透郁謹出現在這裡的緣由。
「要是這樣也好。」姜湛喃喃道。
餘七哥有個正經差事也好,將來娶媳婦方便些。
姜似只覺兄長這話有些莫名其妙,移開目光看向郁謹。
郁謹很快走到甄世成面前,嘴角掛著輕笑:「大人,我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
「呃,不知有什麼發現?」甄世成看著眼前笑意淡淡的年輕人,再想到他的身份,心情就格外複雜。
萬萬沒想到這位余公子就是新晉燕王,那位自幼就不曾出現在世人面前的七皇子。
想起刑部那邊強塞了個人過來,說是以後協助他辦案,甄世成就頭大,等見到來人並得知了對方身份,他的頭就更大了。
他辦案特別煩有人指手畫腳,這位七皇子要是仗著身份胡亂插手,他總不能上刑部退貨去,要知道讓幾位王爺去各部歷練可是皇上的主意。
令甄世成沒想到的是,郁謹主動提出不公開身份,而是以他下屬的身份參與其中。
甄世成自然樂意,連對方提出破案要帶著狗的無理要求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咳咳,沒辦法,那狗是正五品的狗官,勉強還算同僚!
郁謹手一攤,手心上是一隻五彩的雞毛毽子。
甄世成已經通過詢問了解了許多情況,知道蘇清意原本正在院子中與丫鬟踢毽子,那麼這隻出現在郁謹手裡的雞毛毽子就耐人尋味了。
蘇清雪見到雞毛毽子的瞬間,臉色陡然蒼白了幾分。
她按著嫡母的吩咐去找蘇清意,見到他正一個人捏著雞毛毽子,正是用陪他一起玩耍的理由把他哄到了這邊來。
這毽子……怎麼會出現在這人手中?
想到郁謹走出來的方向,蘇清雪不由攥緊了手,手心處一片濕漉漉的汗水。
當時她與蘇清意就是在朝陽亭中玩的。
朝陽亭緊挨著掬霞湖,四周花草繁茂,從掬霞湖看去只能看到涼亭飛檐,看不清其內情景,但若是坐在朝陽亭中透過花木間隙卻可以把掬霞湖邊的情況瞧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清雪總覺得拿著雞毛毽子的清冷少年視線若有若無往她這個方向掃了掃。
蘇清雪用力握緊了拳頭。
不要慌,就算髮現了雞毛毽子又如何?頂多證明二哥在朝陽亭停留過,誰能知道她也會在那裡。
不對,有一個人知道的,就是嫡母。
蘇清雪小心翼翼瞥了大太太尤氏一眼,飛快收回視線。
她這番行事本來就是嫡母安排的,嫡母當然清楚除了姜似,與二哥接觸的還有她,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嫡母應該不會對人提起。
想通這些,蘇清雪暗暗鬆了口氣。
「雞毛毽子是我在亭子中發現的,這說明蘇二公子離開貼身丫鬟的視線后曾在亭子里待過。也就是說,蘇二公子很可能因為在亭子里看到姜姑娘路過,才從這邊衝出去的。」提起姜似,郁謹聲音放柔幾分,卻克制著沒有看向她。
甄世成點頭,算是認同了郁謹的推測。
郁謹掂了掂色彩鮮艷的雞毛毽子,薄唇微抿:「聽侯府中人所言,蘇二公子是個心智不足的痴兒,大家試想一下,這樣的人有耐心在亭子中停留嗎?」
他說著,目光漫不經心掃過眾人,淡淡道:「如果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
眾人聽了這話,攸地一驚。
還有其他人在場?這豈不是說明蘇清意攔住姜似時其實被人看到了?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一直沒有站出來?
一連串的問題在眾人腦海中盤旋,使得眾人目不轉睛盯著侃侃而談的少年。
尤氏深深看了蘇清雪一眼,目光陰沉。
她其實早就奇怪,按著她的吩咐,蘇清雪引著意兒纏上姜似后應該去找人前來撞見這一幕,只有這樣才能把姜似與意兒順理成章湊在一起。可是後來姜似安然無事,意兒卻死得無聲無息……
尤氏有太多話要問蘇清雪,可從始至終都沒有合適的時機。
承受著嫡母審視的目光,蘇清雪幾乎用盡了全部自制力才使自己沒有失態,忙把頭低下去。
而就在蘇清雪身邊的蘇清雨同樣面色蒼白,幾乎難以站穩。
她用顫抖的指尖悄悄碰了碰蘇清雪,蘇清雪猛然抬頭,與她對視。
蘇清雨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用眼神詢問蘇清雪。
蘇清雪掩在衣袖中的手用力握了蘇清雨一下,示意她不要自亂陣腳。
蘇清雨從指尖到心頭都是冰涼的,恐懼一點點蔓延。
「那個人會是誰!」蘇大老爺眼神如刀,從眾人面上掃過。
即便心中無鬼的人在這種場合下依然難掩緊張,身為僕從,他們太清楚很多時候心中無鬼的人不見得就能明哲保身。
蘇大老爺沒有發現異樣,最後視線落在郁謹面上。
郁謹笑笑,攤開了另一隻手:「應該就是這方帕子的主人。」
他手中赫然是一條雪白的絲質手帕,在風中輕輕擺動著。
蘇清雪只覺腦袋嗡了一聲,後退半步。
她什麼時候把手帕掉了?
是了,她想起來了,當時哄著蘇清意玩,結果蘇清意把口水滴在了她手背上,她用帕子擦過後覺得噁心,就把帕子扔了……
蘇清雪越想,心中越慌。
這時蘇清霜突然開口:「這樣的手帕一般是主子或者有臉面的下人才能用的。」
聽了這話,蘇清雪突然冷靜下來。
不能慌,這帕子上連一條花紋都沒有,誰能證明是她的?
尤氏閉了閉眼睛。
不會錯了,蘇清雪確實哄著意兒在朝陽亭玩,就是不知這小賤人看到了什麼,或者說——意兒莫非是這小賤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