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焦黑的院子
認出了杜錦寧,汪時彬並沒有湊上去。他勝券在握,沒必要做那種讓潘義庭抓住把柄的舉動。從那條通道上繞了一圈,他便回到了主考官的位置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就跟著潘義庭,潘義庭去巡考的時候他就跟在後面,潘義庭坐在那裡的時候他也坐著,讓潘義庭挑不出任何毛病。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杜錦寧早已做好試卷了,但她仍然坐在考舍里沒有動彈。一直到雲板敲響,有考生起身交卷了,她才慢悠悠收拾好東西,仍然混在中間位置上交卷。
她不知道齊伯昆跟汪時彬形容過她的長相,並且被汪時彬認出來了。她只根據自己的判斷,覺得自己第一場考試時取得頭名,已在兩位主考官面前掛了號,容易被人掂記上,自然要選擇在最安全的時間段交卷,免得讓人做了手腳。反正小心些准沒錯。
汪時彬一直注意著齊慕遠和杜錦寧,他發現兩個孩子即便早做完了試卷,也沒有搶先交卷,而是等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交卷、交卷最頻率的時候交,心裡對兩人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有才華,還不驕不躁,沉得住氣,做事有頭腦,知道如何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可見兩個孩子能成功,不是沒有道理的。
齊慕遠能有這樣的表現,汪時彬還能理解。畢竟齊慕遠身後站著齊伯昆。齊伯昆就是一個十分有手段又有頭腦的人,齊慕遠跟在他身邊長大,能有這樣的表現再正常不過了。
讓汪時彬吃驚的是杜錦寧。
一個平民出身的孩子,沒有像齊伯昆那樣的人悉心教導,還能有這樣的表現,這隻能說明這孩子心智異稟、資質出眾。只要不出意外,這孩子以後在官場上必然能走得很遠。能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座師,與他結下一段良緣,汪時彬覺得這或許是這次來桂省做主考官的最大收穫。
杜錦寧走出考場,跟許成源他們碰了碰頭,說了幾句話就跟齊慕遠一道乘車回了家。兩家基本算是門對門,兩人去哪裡時常是同進同出的。這一次開考時齊慕遠乾脆就吩咐齊家下人別來接他了,他跟杜錦寧一起回去,杜錦寧也沒發現這有什麼不對,自然而然地就這麼做了。
裝男人裝久了,連她自己都忘記男女有別了。尤其是跟齊慕遠在一起的時候,她更是一點防範心都沒有,在齊慕遠面前打哈欠伸懶腰,內急了跑廁所,那都再自然不過的舉動。當然,她警惕心還是有的。之所以不防範,是因為目前她平胸,無論做什麼動作都跟男孩子無異,而且,她從不用杜方苓和杜方蕙她們做的香脂之類的東西。
以後發育了,她肯定會很注意的,免得被齊慕遠看出端倪來。要知道齊慕遠或許是對刑案特別感興趣的緣故,平時觀察力也是驚人的。她要想不暴露,還是小心為妙。
來接杜錦寧的仍然是姚書棋和汪福來、青木三人。
汪福來和青木坐前面車轅,姚書棋因為有話要跟杜錦寧稟報,所以跟著上了馬車。
「那場火災,怎麼樣了?」杜錦寧問道。
姚書棋滿臉興奮,張嘴想要誇讚自家少爺妙計,但看了齊慕遠一眼,到嘴的話還是咽了下去,改變了一個說法:「楊大人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現在證據確鑿,只等祁思煜考完試出來了。要不是不願意太過得罪祁元道的那些學生,要給祁家一個面子,剛才祁思煜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就有衙役去擒拿他了。等咱們回到家,他可能就已被衙門的人請去了。」
杜錦寧挑了一下眉:「沒人去楊大人面前求情?」
姚書棋搖搖頭,笑道:「這件事是祁思煜瞞著祁元道做的,他做完后不知道結果就進了考場。祁家沒人知道咱家的火災是祁思煜做的,所以沒人給他在後面收拾殘局,更沒人防範阻攔楊大人,楊大人查案取證十分順利。恐怕要等著祁思煜進了大牢,祁家和祁家的那些親戚才會反應過來。不過證據確鑿,他們現在反應也來不及了。就算他們四處奔走、手眼通天,給祁思煜減輕罪責,但此時祁思煜是戴罪之身,第三場考試他是無論如何也考不上了。」
說到這個,他就十二分的佩服他家少爺,當機立斷,選擇最恰當的時機一棍子把祁思煜打死。否則放在平時,就算有楊雲濤撐腰,又證據確鑿,也沒辦法利索地將祁思煜立刻法辦。等他考完鄉試拿到舉人身份后再來定案,黃花菜都涼了。到時候他有了這個身份,再加上祁元道那些徒子徒孫們相助,祁思煜受到的責罰只輕不重。如此的話,他們杜家非得憋屈的要死。
齊慕遠問姚書棋:「觀棋是否在衙門裡盯著?」
這是他入考場前特意吩咐的。
齊家的管家不在,觀棋是他的小廝,也算是代表他和齊家。有觀棋在那裡盯著,楊雲濤就不敢兩面討好和稀泥。
「是。」姚書棋道,「觀棋讓我特意跟少爺您說一聲,他在衙門裡找人喝茶呢,有什麼事會叫人回來報信的。」
齊慕遠點了點頭,轉頭對杜錦寧道:「你回家洗個澡就過來,到我家吃飯吧,咱們一起等結果。有什麼事也不用讓人兩頭跑。」
「好。」杜錦寧一口應下。
她又問姚書棋:「太太她們呢?」
「案子查清了,又想著您要回家,太太一早上就從三姑爺家回來了,正跟三姑奶奶、四姑娘讓人做菜等著您回家呢。」
杜方苓出了嫁,姚書棋就改了稱呼,由「三姑娘」改成了「三姑奶奶」。
說話間,馬車已在齊家門口停了下來。齊慕遠先下車,馬車又繼續前行,繞到了後門。進了府里,陳氏和杜方蕙、杜方苓果然在家裡等著杜錦寧。
杜錦寧跟她們說了幾句話,就去看自家院子。祁思煜既打了不讓杜錦寧進考場的主意,要燒的自然是杜錦寧所住的院子。而她的院子,此時一片焦黑,滿院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