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規勸
王忠當時就在酒桌上,一聽這話就心動了。
二十幾兩銀子一年的收入,可不是小數目,他們辛苦勞作一年都不見得能有這樣的收益。而且果園的活兒又輕鬆,沒事的時候過去打一轉就可以了;需要施肥、修剪、疏果的時候,直接在村裡雇兩三個老實肯乾的去干,自己不過搭把手;到了摘果季節,更是在村裡招一批人來摘,他只管盯著這些人幹活就是了。
有錢拿,還能使喚人,權和錢都直接擺在了自己面前,活兒還不累。最重要的是還能搭上有背景有遠大前程的杜少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王忠跟父親商量過後,便到秦老六和魯小北面前表明心跡,又請他們喝酒,送了好幾次厚禮央求兩人替自己在杜少爺美言。饒是這樣,秦老六和魯小北也沒敢答應,只說將話遞到自家少爺面前,經他點頭才能作數,不過他們會幫著王忠說些好話。
待得杜錦寧點頭答應王忠做管事時,王忠對秦老六和魯小北那叫一個感激,直說把他們當親兄弟。
主動提出讓王忠來幫自己打理果園,和讓王忠主動哭著喊著要來做這個果園管事,那效果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王忠對杜錦寧的那個恭敬,對秦老六和魯小北的那份親熱就不提了,他自打上任以後,對果園那是競競業業,工作態度真叫沒話說,隔三差五地還主動過來跟杜錦寧彙報一下工作進程,絕對是個中華好員工。
而杜錦寧雇王忠來做管事,好處現在還看不出,但想都想能想得到。
她不是世家之人,附近村民可不會忌憚於她,到了果子成熟時,經過她嫁接打理的果子壓滿了枝頭,必然會惹人眼紅。到時候這村子里的人你來偷幾個,他來摘幾個,光是整天扯皮都夠受的了,這些事又不大,鬧不到官府里去。讓里正來處理吧,想讓他不偏袒自己村的人,就只能用錢來填飽他的肚子。貪慾能填平的嗎?只會把胃口養得越來越大。到頭來即便村人不來偷果,估計里正為了自己的利益,都得唆使人來偷果。這事情,就沒完沒了了。她這果園不光賺不到錢,還惹得滿頭的包。
而一勞永逸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雇傭王忠這樣的人來做管事。
二十幾兩銀子,對於莊戶人家來說已是一筆大錢了。為了這筆收入,王忠都得好好乾,更不用說前面還有胡蘿蔔吊在他面前引得他奮力向前了。
有他老子在背後做威懾,誰敢來果園裡偷果?用他來做管事,比用秦老六、魯小北都還好使,麻煩也更少。
也因此,此時王忠一聽杜方菲是一半果園的主人,立刻態度恭敬地給杜方菲行禮。
「你那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有一半是我大姐出的。她的話就是我的話。以後有什麼事,要是我不在縣裡,你也可以去找我大姐。」杜錦寧道。
「是,是。」王忠的態度就更恭敬了。
「嫁接完后,我會把後續如何打理果園的章程寫給你,你照著做就是了。到時候我大姐和四姐會時不時來看一看的。我接下來要參加府試,可能就沒空過來了。」杜錦寧又道。
「杜少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著您的吩咐打理這果園,您且放心地去科考吧,到時候直接拿個秀才功名回來。」王忠笑道。
「承你吉言。」杜錦寧笑道。
王忠見杜錦寧沒再有別的吩咐,告辭離去,到果園裡去幹活了。
杜方菲卻有些惴惴不安:「我對這些什麼都不懂,到時候王管事真去問我,我可拿不了什麼主意。」
「沒事,要是別的事,有魯小北處理;果樹上的問題,你到時候邀四姐過來看看。她這段時間看了不少種植方面的書,懂得也不少。」杜錦寧道。
說著她見四周沒人,大家都忙著去做事了,又勸杜方菲:「大姐,你既識了字,我不希望你整日把時間花在那些瑣瑣碎碎的家務事里。你有豐厚的嫁妝,每年的收益並不比上許家的所有收益少,你也無須整日繡花勞累為許家賺錢攢錢。你該每日花一兩個時辰來看書。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要為姐夫。
他以後要是考了舉人進士做了官,你舉止局促畏縮,談吐粗鄙,打扮土氣,你讓姐夫如何自處?夫妻倆感情再好也生罅隙。到時候有那舉止高雅談吐不俗的小姐看上姐夫,姐夫看在我的面上或許不敢拋棄你這糟糠之妻,但心裡又該如何嫌棄你?我竭盡全力為你置辦豐厚的嫁妝,就是想讓你過得更好,你可不要把好好的日子過得一團糟才是。」
她敲打杜方菲,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杜方菲成親后如何過日子,她都看在眼裡。
剛開始的時候,因著杜方菲的嫁妝豐厚,她這個弟弟又比許成源更受先生們的器重,更會賺錢,所以謝氏和許成源對她是挺好的,捨不得她幹活。
但杜方菲打小被牛氏喝責打罵,踩在泥里過日子,低頭幹活慣了,她總想表現得讓所有人滿意。嫁了許成源后,她恪守兒媳婦和妻子的本份,在家裡都是把自己放在最低的地位上,搶著幹活兒,有好吃好喝的都先讓婆婆和丈夫,一有空就做刺繡活計,想多賺些錢,讓丈夫出門穿得體面些,與人交往時手裡也有些余錢,或是買些好吃的孝敬婆婆。
成親兩三個月甚至半年仍然沒有身孕之後,杜方菲的這種「孝順懂事」、這種「低人一等」的做法,就更加厲害了。
誰家不願意有這樣的兒媳婦呢?謝氏和許成源誇著杜方菲孝順懂事,慢慢地也就習慣了杜方菲的操勞。
雖說在這古代,女人都是這麼做的,聽婆婆的話,以丈夫為天。像杜方菲這樣的人,即便放在現代,也是人人誇讚的好媳婦好妻子,是被社會道德所認同的。
可在杜錦寧看來,杜方菲卻活得沒有了自我。她對所有人好了,唯獨沒有對自己好。